第65章 發表(1 / 2)

兩件案子終於有了定論。

西峰營主帥肖騰雲勾結外敵一案, 被證明是遭人誣陷,不予處罰。

梁國公主因救秦錚被刺,並非是人蓄意為之, 所以大渝朝廷不需要為此事承擔額外的責任。梁國那邊似乎也沒打算繼續追究此事, 所以此案便算是順利了結了。

而西峰營前主帥周楚一案,則被證實當時涉案的周楚、二殿下及紀文承所定罪名皆不成立, 三人均得以平反。

肖騰雲作為當時誣告周楚之人,被判斬刑。

朝堂之上自小皇帝、李湛, 至滿朝文武, 皆因失責之故罰俸三月,且閉朝三日各思己過。

二殿下及受到牽連的紀家三個子女, 得以恢複自由……

至此, 案子再無人有異議,可這結果似乎也並沒有多少人為之高興。

哪怕是紀輕舟和紀輕瀾, 對這結果也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激動。

因為舊案翻起的一切都太過沉重,有太多枉死的性命已經無法再挽回了。

他們能做的,隻有往前看,好好去對待他們重獲的新生,如此才不算辜負這遲來的清白。

“我聽池少卿說, 當日你從教坊司將我帶出來的時候花了不少銀子,這些銀子都是從王爺賬上出的。”回紀府的馬車上, 紀輕瀾朝紀輕舟道:“今日這案子的事情也了了, 這賬是不是得跟朝廷算一算?”

紀輕舟沒想到這個時候紀輕瀾想的竟是這件事,不由失笑道:“你是怕王爺找咱們催債嗎?”

“我是怕二哥你麵皮薄,彆到時候不好意思朝王爺提, 就算他不朝咱們催債, 可畢竟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紀輕瀾道:“這幾萬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 就算王爺不提咱們也得說清楚。”

紀輕瀾心思敏捷,當日在教坊司見到紀輕舟與李湛一起時,便猜到兩人的關係多半匪淺。如今經曆這麼多事情,她愈發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李湛與紀輕舟相比,身份本就高貴,哪怕兩人情誼深厚,紀輕瀾也不得不為她這個二哥考慮。若是因為她的事情導致紀輕舟欠了李湛這麼大的人情,那將來紀輕舟豈不是處處都要矮李湛一截?

所以她今日借著這個當口,必須提醒紀輕舟把事情說清楚。

紀輕舟伸手掀開馬車的車簾,朝旁邊騎在馬上的池州問道:“池少卿,你是大理寺的人,這些事情你應該多少知道一些吧?當日王爺在教坊司花的銀子,朝廷會賠給咱們嗎?”

“紀小公子放心,今日朝堂上王爺不是說了麼,紀家既是受了冤屈,朝廷總該儘力彌補才是。”池州開口道:“無論是那筆銀子,還是將來紀家的吃穿用度,朝廷都會給個說法的。”

紀輕舟聞言朝紀輕瀾道:“這回放心了吧?”

“那二哥回頭見到王爺,可記得朝他將此事說清,莫要含糊著。”紀輕瀾道。

紀輕舟沒想到自己一個大男人,竟還要自己的妹妹來操心這些事,當即有些慚愧。

實際上,在今日之前他對紀輕瀾都不算是太了解,直到今日在後殿見到對方,他才算是了解了紀輕瀾的另一麵。他這個妹妹看著柔弱溫婉,但性子卻十分爽朗,骨子裡是個堅韌果敢之人。

“你說的是,許多事情還是要說清楚,不能含糊。”紀輕舟挑了挑眉,煞有介事的朝紀輕瀾道:“這些日子你在池府的吃用花銷,咱們得空也找池少卿算一算,此事畢竟是朝廷的錯,與池少卿無乾,咱也不能占了池少卿的便宜。”

紀輕瀾聞言麵上不由一紅,而後開口道:“我在池府可沒有白吃白住,這幾個月池府的花園都是我在打理,我得空還給池少卿製過兩雙靴子,縫過一套衣服……”

“這樣啊……”紀輕舟故作深沉地沉吟片刻又道:“那這筆賬那可就不好算了。”

他話音剛落,馬車外的池州隔著車簾道:“紀小公子就莫要拿池某尋開心了。”

紀輕舟聞言挑開車簾,朝池州道:“對了,我記得出宮的時候,王爺吩咐了顧統領護送我們,還派了工部的人跟著去修繕紀府,怎麼池少卿也跟了過來?”

“池某……順路。”池州輕咳了一聲道。

“哦……”紀輕舟見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沒再繼續打趣,放下車簾老老實實做回了車裡。

紀輕瀾這會兒也安靜了不少,坐在旁邊沒再說話。

兄妹兩人乘馬車一路到了紀府,顧一恒帶著禁軍的人先進府裡查看了一圈,這才將兩人請下馬車。

紀府荒廢了近一年,院子裡的草已經過膝了。

紀輕舟立在府門口朝裡看了一眼,心中不由生出了幾分感慨。

紀家是平反了,可一切都回不去了。

“紀小公子,紀姑娘……”池州朝兩人道:“王爺命人連夜為紀太傅和令堂製了牌位,請兩位將二老的牌位請進去吧。”

紀輕舟和紀輕瀾聞言俱是一愣,都有些意外。依著規矩,獲罪之人死後是不可以有牌位供奉的,沒想到李湛想的這麼周到,否則兩兄妹回府之後,多半還要再去操持這些事情,難免傷神。

同來的人中,有工部的人,他們手腳很快,隻片刻工夫便將紀府的祠堂清掃乾淨了。

紀輕舟和紀輕瀾一起為二老上了香,池州和同來的顧一恒也跟著上了柱香。

“希望父親和母親能保佑兄長平安回來。”紀輕舟說罷朝二老的牌位拜了拜。

紀輕淮和圖大有至今沒有音訊,但紀輕舟深信,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隻要沒找到兩人的屍體,一切便都有可能。

李湛著人送了紀輕舟回府,卻沒有一同前往。

因為今日下了朝之後,小皇帝的情緒便一直很沮喪。

小皇帝在朝堂上的舉動,事先並未與李湛溝通過,全是憑著他自己的心意而為。這讓李湛頗為意外,但同時也有些心疼。

先帝雖然是小皇帝的父親,而且做的這些事情名義上都是為著小皇帝,可無論是李湛還是紀輕舟,都知道此事與小皇帝無關。先帝的罪責,不該由小皇帝來承擔。

但小皇帝十分聰慧,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雖然不能全然明白,卻也理解了七八分。

他心思本就細膩敏感,麵對他父皇曾經做過的錯事,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是父皇害死了紀公公的父親……”小皇帝坐在福安宮外的石階上,一臉的愁雲慘霧,“二皇叔也是父皇關起來的,父皇還殺了周統領。”

李湛坐在他身邊,伸手在他腦袋上揉了揉,開口道:“他是犯了很多錯。”

“皇叔,你討厭父皇嗎?”小皇帝開口問道。

“他犯過很多錯,也做對過很多事情。”李湛開口道,“他枉殺過無辜之人,也救過很多人。”

“我不懂,那父皇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小皇帝問道。

李湛想了想,開口道:“有時候一個人不能簡單地用好或者壞來定義。叢兒,你如今還小,將來要還有很多事情要學習,今日的事情,我希望你能牢牢記在心裡,等你將來親政之後,若你手裡握著旁人的性命時,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此時此刻你心裡的感受。”

小皇帝聞言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一張小臉上掛滿了“惆悵”。

李湛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開口道:“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是要去看紀公公嗎?”小皇帝開口問道。

“他如今已經不是內侍了,會搬回紀府。”李湛道:“你想去他家裡看看嗎?”

小皇帝癟了癟嘴道:“他不會喜歡我了……”

“那可不一定。”李湛開口道:“我覺得,他不是一個會遷怒彆人的人。”

小皇帝聞言麵色稍稍好看了些,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我見到他,要怎麼叫他?”

“這……”李湛思忖片刻,這個問題倒是將他難住了。

“我知道了!”小皇帝突然開口道。

李湛看著小皇帝那張小臉終於褪去了“惆悵”轉而帶上了一抹壞笑,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紀府。

工部的人動作很快,再加上有顧一恒帶來的人幫手,府內很快便被收拾得煥然一新。

“工部的人已經登記過了需要修繕和置辦的東西,明日便會有人來一一解決。”池州朝紀輕舟道:“不過府上終究是閒置太久了,哪怕灑掃乾淨了,驟然住人多少會有些不便,若是紀小公子和紀姑娘不嫌棄,這幾日可以先去我府上委屈一下,待工部的人將一應物事都置辦妥當,兩位再搬回來住也不遲。”

紀輕舟聞言笑了笑,開口道:“池少卿的心意我們領了,但如今案子已經結了,池少卿多少還是要避避嫌才好。我和舍妹還是住在自己家吧,都不是受不得苦的人,沒那麼嬌貴。”

池州聞言一怔,略有些驚訝。

但隨即他卻反應過來了……

從前紀輕瀾住在他府上,那是因為教坊司的身份,如今紀輕瀾既然已經恢複自由之身,再不明不白去池府暫時,這便說不過去了。

念及此,他忙道:“是池某唐突了,還望紀小公子和紀姑娘莫怪。”

“池少卿不必這麼客氣了,你對紀家的恩德,輕舟銘感於心。”紀輕舟說罷朝他行了個禮。

紀輕瀾立在一旁隻不做聲,他知道紀輕舟朝池州這番話看似是客套,實際上卻是在為她打算。他將池州此前收留紀輕瀾的情誼,說成是對紀家的情誼,言外之意一碼歸一碼,這人情可以算到他紀輕舟的頭上,而不是他妹妹的頭上。

這用意恰恰和紀輕瀾提醒他與李湛好好算賬的用意是一樣的。

因為紀輕舟多半也從池州的態度中看出了幾分端倪,所以他希望兩人有朝一日若真有彆的可能,是建立在新的關係上,而不是被過去束縛。

可他也知道,即便話是這麼說,要做到卻很難。

就像他與李湛,哪怕他不欠李湛銀子,難道就能說清楚了嗎?

兩個人在彼此生命中留下的那些羈絆,壓根就是算不清的。

“紀小公子,陛下和王爺來了。”顧一恒立在院中朝紀輕舟道。

他話音一落,便見李湛牽著小皇帝的手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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