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晉江獨家發表(1 / 2)

(穿成大內總管後懷了攝政王的崽);

在被處以斬刑的那一日,

周楚其實挺坦然的。

他心思更深沉,不像李旻那般直來直去不會拐彎。

那晚在他營房裡搜出信件的事情,他便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他和李旻甚少書信往來,

隻因李旻心思簡單,心裡有什麼話更喜歡當麵朝他說,從來沒有文人那種婉約的浪漫。但對於周楚而言,

李旻這份直接便是獨屬於他的浪漫。

既然沒有書信往來,

那麼搜出來的信是怎麼回事,

不難猜測。

身處權力中心,周楚心中並非沒有準備,

或者說,

與李旻走在一起的那一天,

他便做好了這一日到來的準備。

若是理智一些對待,在李旻朝他示好的那晚,他便該朝對方動之以理,讓李旻知道以他們二人的身份若是走得太近,

天長日久一定會遭人忌諱。朝堂不是一個可以講親情和信任的地方,

至少李旻這個皇兄,並非坦蕩之人。

可他無法拒絕李旻,明知道這條路儘頭會是黑暗,

他也依舊選擇了和對方一起奔赴。

因為他知道,若是他的人生之中從此以後沒有李旻這個人,

那麼平安無事地活到白發蒼蒼,

又有什麼意義?

以李旻那樣的性子,

更不可能因為他幾句勸告就退縮。

臨死的那一日,周楚跪在刑場上看著李旻王府的方向,他心中想到,

能和對方從少年走到如今,這輩子就此結束也值得了。他給出了他最炙熱的那顆心,李旻也將一切都交付給了他,除了不能相守白頭,他們也沒有彆的遺憾了。

要說周楚唯一的擔心,那便是不知道李旻這小傻子會怎麼看待自己的死。

但他來不及去寬慰對方,他也知道,一旦自己死了,再多的寬慰也不會有任何作用……

那日之後,周楚便守在奈何橋邊一直等著。

他不知道李旻什麼時候會出現,但他知道早晚有一日他能等到對方。

忘川河裡的水日複一日從他身邊流過,無數的魂魄來了又走。

周楚耐心地守在橋邊,像個忠實地守橋人一般。

他有時候會想,若是他等上個五六十年,那個時候李旻已經白發蒼蒼了。他想,他一定要第一眼就認出對方才行……可有時候他又忍不住擔心,萬一李旻將他忘了可怎麼辦?

五六十年那麼久,他陪著對方的日子滿打滿算也不過十幾年罷了。

周楚覺得自己大概是這裡最多愁善感的一個魂魄了。

直到某一天,他在魂來魂往的橋邊,終於等到了那個人。

那日距離他被斬,還不到一周年。

李旻來得太早了。

周楚一邊為重逢喜悅,一邊又忍不住心疼。

“咱們若是不去喝孟婆湯,會怎麼樣?”李旻拉著周楚的手問道。

周楚認真看著他,回答道:“不喝孟婆湯的話,是過不了奈何橋的。魂魄若是失了執念,在這裡待不了太久,如果不入輪回,就會消散。”

李旻聞言看向他,問道:“你在這裡等了近一年,是因為執念太深嗎?”

“因為我的執念就是你,你不來,我走不了。”周楚道。

李旻聞言朝他笑了笑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喝孟婆湯。”

“等一等。”周楚拉住李旻,俯在他頸間虛咬了一下。李旻如今是個魂魄,周楚在他頸間並沒有咬出痕跡來。

“做個記號,免得來世你被人拐跑了。”周楚道。

李旻聞言依樣在周楚頸間也咬了一下,兩人相視一笑,這才一起上了橋。

橋上的孟婆早在周楚守在那裡的時候,便已經留意到了對方。如今見他終於等到了人,不由便多看了兩眼。李旻見孟婆打量自己,便朝對方笑道:“孟婆大人行個方便,可彆讓我倆投胎的時候離得太遠。”

孟婆瞥了他一眼,略一猶豫,心中冷不丁生出了一絲惻隱。她取出一把骨刀,在兩人端著孟婆湯的手上劃了一刀。那骨刀不知是何緣故,竟能割破人的魂魄,當即兩人的魂魄便各自溢出了一滴血飄進了對方的那碗孟婆湯裡。

“喝吧。”孟婆冷冽的聲音響起。

兩人相視一笑,喝下了那碗摻著對方魂魄之血的孟婆湯。

兩人的魂魄很快便漸漸升起,彙入了輪回。

孟婆挑了挑眉道:“魂魄被骨刀割了,往後生生世世,都不會生在富貴之家了。”

不過這兩人前世命格都很金貴,卻落得這個下場。

來世清貧些,說不定倒是好事……

不久後,某個偏遠的村落裡。

相鄰的兩戶人家,前後腳添了丁。

這兩戶人家,一戶姓李,另一戶姓周。

李家這孩子取了個名字李旻,周家的這孩子取了個名字叫周楚。

李家和周家都是村子裡出了名的貧困戶,窮到連孩子的滿月宴都辦不起,最後兩家人一合計,乾脆一起辦得了,這樣能省下不少功夫和銀錢。

於是,在李旻和周楚滿月的那日,兩家人便合夥給兩個孩子辦了滿月酒。

這村落不算太大,鄉裡鄉親都很親厚,所以滿月宴這日能來的都來了。

“李家這娃娃生得倒是白淨,也不愛哭,真討人喜歡。”

“周家這娃娃一看身子骨就結實,將來打獵是把好手!”

鄉親們圍在一起對兩個孩子“品頭論足”,很快便有人發現了新鮮事:

“李家這娃娃脖子裡有一塊紅胎記啊!”一個大嬸伸手扯了扯李旻脖子旁的衣服,果然見小家夥的脖頸上有一塊小小的紅色胎記。

另一邊,周楚的娘親開口道:“我家娃娃脖子上也有胎記,這麼巧?”

眾人聞言紛紛過去查看,果然見小周楚的脖子上,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個胎記。

眾人都嘖嘖稱奇,顯然從未見過這樣的事情。

兩個娃娃同一天出生也就罷了,竟然連脖子上的胎記都一模一樣。

有人提議讓兩個孩子義結金蘭,有人則惋惜兩個孩子不是一男一女,否則這樣的緣分直接訂個娃娃親多好!

“男娃娃也能訂娃娃親,南村去歲還有兩個獵戶在一起了,還生了娃娃嘞。”一個大叔笑道。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都隻將他的話當做了玩笑,畢竟在他們這窮鄉僻壤,男子和男子成親的可不多見。

這麼一打岔,兩個孩子義結金蘭的事情便暫時擱下了。

不過李家和周家關係本來就親厚,如今因著孩子的關係,便越發親近了。

一年後,小周楚先學會了走路,很快連話也會說了。

李旻看著比他瘦小一些,走路和說話都慢,小周楚便經常咿咿呀呀地朝他比劃,日子久了小李旻漸漸也會往外蹦一兩個字兒了,隻是聽不清。

直到快一歲半的時候,李旻走路才稍微利索了些。

那段日子小周楚便整日拉著他在家門口溜達,還時不時糾正他說不清楚的一些話。

兩個孩子就這麼混在一起長大,眨眼睛兩個孩子長成了十一二歲的少年。

就在這一年,李家突然出了變故。

小李旻的父親在上山狩獵的時候一腳踩空摔倒了,摔斷了腿,後來村子裡的人將他拖回來請了個大夫,但大夫能力有限,勉強將他的腿接上了,卻留了後遺症。後來李父腿落了點殘疾,便不能打獵了。

李父這一摔,一家三口的日子便更難過了些。好在小李旻懂事,幾乎不用父母操心,自己每日都可以將自己照顧得很好,甚至還會幫著父母做一些簡單的活計。

可這麼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村子裡謀生的路子本來就少,長此以往一家人早晚得餓死。

就在這個時候,熱心的村長帶著村裡的一個婆子來了,他們出於一片好心,給李家出了個主意。

“村口老王家日子過得還不錯,但老王老來無子,一直盼著能有個兒子。若是讓李旻去認他做個乾爹,這樣你們兩家便算是有了親戚,回頭且不說接濟你們,便是讓孩子他娘過去王家做些灑掃的活計,也能養活你們一家了。”那婆子開口道。

李旻的父母都是老實人,平日裡也沒和村口這王家打過交道。

但王家的房子是整個村子裡最氣派的,不用想也知道王家日子過得不錯。

“這非親非故的,怎麼好去占人家便宜。”李父開口道。

“讓你兒子管老王叫乾爹,這不就沾親帶故了嗎?”那婆子道。

李父和李母都覺得這是件大事,當時便沒答應。

倒是李旻很懂事,知道家裡日子難過,偏偏自己年紀小,還不會打獵,幫不上太大的忙。

若是能幫襯著家裡,他自然是願意的。而且他也會做很多事情,到了王家也不是白吃白住,他可以去給王家當小長工,這樣就不算是平白占便宜了。

李旻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楚,沒想到周楚得知此事之後大怒。

險些當場便拿著榔頭去砸了王家的門!

“你生氣做什麼?”李旻沒見過周楚發這麼大的脾氣,當即有些嚇到了。

周楚氣得滿臉通紅,看著李旻卻半晌沒說出話了,最後隻說了句:“不許去。”

“我不是去白吃白住的,我會給他們乾活,灑掃洗衣服我都能做。”李旻道。

“說了不許去就是不許去,你趁早絕了這個念頭。”周楚氣呼呼地道。

李旻見他這副麵紅耳赤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好笑,問道:“你是不是怕我去了王家不理你了?村頭又離得不遠,你若是想我了,我就回來看你和爹娘。”

“誰想你?彆再說了,此事休要再提!”周楚拎著李旻將人推進李家,反手摔上門走了。

當夜,周父去找了一趟李父,李旻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但是自那之後,李父便沒再提過去王家的事情。次日村長和那婆子上門,李父還瘸著腿將人趕了出去,場麵鬨得十分不愉快。

李旻感覺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問了李父和周楚,兩人都不願告訴他。

幾日後,周父出去打獵的時候,便主動帶上了李旻。

李旻還是第一次上山,心中十分忐忑。

村子裡的男人們打獵的本事都是和父親的學的,李父因為傷了腿,一直沒能教他。如今周父願意帶著他和周楚一起上山,便說明主動承擔起了教他打獵的責任。

“你好好跟著我學,不出半年我便能讓你出師。”周楚朝李旻道。

“不是跟你爹學嗎?”李旻笑道。

“怎麼,你瞧不起我?”周楚問道。

李旻聞言看向對方,周楚與他同歲,但不知為何身量比他大了許多,同樣十一二歲的年紀,李旻看著像是十歲出頭,周楚看著卻像是十四五歲了一般,個頭更是比李旻高出了近一個腦袋。

“我信你,隻是我沒你聰明,我怕我學不會。”李旻道。

周楚牽起他的手看了看,開口道:“你這手還是先彆握弓了,仔細磨破了皮。”

“那我怎麼能學會打獵呢?”李旻問道。

“學不會也沒事,我打獵,你跟著我撿便是。”周楚說罷拉開弓對著樹林深處一箭射去,立時便有一隻兔子被射中倒地。

周楚一臉得意朝李旻挑了挑眉,李旻當即一臉崇拜,小跑著去將那兔子撿了回來。

李旻就這麼跟著周家父子混了幾年的工夫,他打獵的本事倒是沒什麼長進,用周父的話說,孩子不是吃這碗飯的料。不過李旻卻在彆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用處,他拉弓射箭不行,卻擅長製作陷阱,憑著這本事,他倒也收獲了不少獵物。

隨著李旻一天天長大,李家的日子漸漸也不像從前那麼難過了。

李旻和周楚兩人終日混在一處,兩人除了隔三差五上山打獵,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去鎮子上將攢下來的皮毛和醃肉賣掉,換一些銀錢和米麵,偶爾還會為家裡添置些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