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血(1 / 2)

裴簌第二天醒來,眼下一片青黑。

她梳洗結束,一個人抱著玲瓏獸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玲瓏獸很親人。

知道少女心情不好,輕輕用爪子蹭她。

這是裴簌拜入仙雲宗那年,芳姮長老送她的靈寵。

小東西長得像雪貂又像靈狐,毛皮雪白,看上去特彆討人喜歡。

少女伸手撫摸著膝上小獸,腦海裡卻忍不住回想起了昨夜的青年。

他用那種譏諷涼薄的語氣,說她根本不了解“謝清拾”。

裴簌當時聽了覺得傷心。

可從小竹峰回來後,她翻來覆去的想了小半夜,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確實一點兒也不了解師兄。

她知道的。

和仙雲宗中所有人知道的謝清拾,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

——仙洲第一劍修,驚才絕豔的宗門天才。

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她不清楚謝清拾的身世,也不了解他當初為什麼會選擇拜入仙雲宗。

隻知道師兄有一雙早亡的爹娘,可他從未祭拜過,便是連提也不願提。

唯一能證明他不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隻有一隻雕刻精美的棠花玉佩。

是他母親的遺物。

裴簌有時候忍不住猜測。

難道師兄的爹爹阿娘也嫌棄他是個累贅,自幼待他很不好?

所以師兄才從不緬懷,從不祭拜。

就連每每提到這個話題,都是一副冰冷蒼白神色,眉眼間好似有說不出的厭惡。

師兄他……究竟為什麼這樣討厭自己的爹爹和阿娘?

……

少女抱著玲瓏獸坐在矮腳竹椅上,小臉微微恍惚。

忽有細碎又輕盈的腳步聲響起。

由遠及近,夾雜著穿梭在庭前槐樹之上的柔軟風聲。

裴簌抬頭望見了雲漪的臉。

她在笑著,也在打量著裴簌。

帶著一點點的嬌縱和隱約羞愧,“裴師妹,我今次是特意過來和你說聲抱歉。”

庭中很安靜,四處空蕩蕩的沒有阻隔。

所以對方的話語也足夠清晰。

“數月之前,我在雲華山腳下遇到了謝清拾,他救了我一命。

我喜歡上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有個似你這般的未婚妻子。”

裴簌垂目抱著玲瓏獸,許久沒有應聲。

少女見她如此,便自顧自的繼續道,“我給他下了情蠱,雖然隻是一時衝動,想著要捉弄他一下……”

說著唇角微微上揚,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沒想到中了情蠱後的謝清拾,依然是那麼不解風情。我心裡怕他生氣,便解開了情蠱留下書信,一個人去追窮奇。”

她的眼睛終究移落下來,望向裴簌,“後麵發生的事情裴師妹都知道了,謝清拾救了我,把我帶回仙雲宗求你醫治。”

裴簌的手腳莫名冰冷。

懷裡的玲瓏獸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樣,輕輕咬住她的衣袖,在她懷中蹭了蹭。

“一個魔族姑娘,算計了他,還給他下了那樣惡劣的情蠱。可是到頭來,他卻舍不得看著那姑娘死……”

雲漪模樣嬌媚的歪頭打量她,語氣間似乎真的疑惑,“裴師妹,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她一字一句,不見血,卻隱秘誅心。

“喜歡和責任是不同的。他若真的喜歡你,怎麼會和你三百多年來,還隻是師兄妹?”

*

傍晚的時候,聞昭過來找裴簌。

繞著清芳閣找了一圈沒找到,又去屋後頭的藥山找。

果然。

就見自家師妹挽著袖子,露出一小節纖細瑩白的皓腕,身姿窈窕、嫋娜如玉……正舉著一隻小鋤頭,在吭哧吭哧鋤地?

仔細瞧的話,姝麗秀美的小臉上還能瞧出幾分委屈怒意。

聞昭老遠看見她。

心裡頭覺得很是稀奇,走過去捏了捏少女微鼓的小臉,“誰惹你了?”

不簡單啊,都把人氣得跑到山後頭鋤了二畝地。

距離上次師妹這麼乾,還是幾年前,清昀峰的五長老把答應給她的棠修木送給了彆人。

這次又是誰?本事竟比五長老還大。

聞昭記得,那次裴師妹也才不過鋤了小半畝。

她的眼睛有些好奇的將麵前少女瞅著。

裴簌則是任她捏著臉頰,睫羽微微低垂,語氣仍然清軟,“師姐過來,是找我有什麼事?”

還好還好,理智尚存。

還是她那個乖巧懂事的裴師妹。

指腹上的觸感柔軟嫩滑,聞昭又意猶未儘的掐了兩下,才訕訕鬆開了掐住少女臉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