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楚(2 / 2)

裴簌心頭冰涼一片。

她輕輕攥住了袖中指尖,強忍不斷翻湧的情緒,“嗯,確實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

從小竹峰出來,裴簌碰到了正往這邊過來的雲漪。

兩人擦肩而過,對方冷冷看了她一眼,沒再像以往那樣親熱的喊她“裴師妹”。

然而裴簌卻根本沒心思在意。

她不斷回憶著這段時間裡師兄的種種異常:那隻冰冷覆上她脖頸的手,還有那雙黑夜中俯視獵物一樣、陰鷙殘忍的猩紅鳳眼。

片刻之前,艷遲說過的話也不停在她心頭回蕩。

——“那就是有了什麼心魔罷。”

她足下越走越快,素色的裙裾都要飛揚起來。

又在下一個拐角處猛然滯住了腳步,秀氣的額頭沁出一點冷汗,貝齒緊咬,仿佛連呼吸都不太順暢。

可是……怎麼會是師兄呢?

他那樣好,道心無暇,清越絕塵,是仙洲裡最驚才絕豔的天才劍修。

可以是世界上的任何人,甚至可以是她自己。

但,怎麼能是師兄呢?

*

靈玄殿的殿門大開著。

曾長老正在滿眼沉醉的欣賞自己新得來的極品玉如意,一抬眼,被驟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女嚇了一跳。

“我說小簌簌,你怎麼走路跟鬼一樣沒聲響!”

花白胡子被氣得抖了兩抖,曾長老罵完人又仔細瞧了少女一眼。

誒?

不對……怎麼這臉色也差得跟鬼一樣?

曾長老放下手中玉如意:“你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又被清昀峰的五長老誆了?”

少女漂亮的眼底沒什麼神采,似乎囁喏了一下。

半晌,謹慎地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一個修士生出了心魔,會怎麼樣?”

雖然這個問題問得奇怪,曾長老卻也沒有敷衍。

他略一伸手撫了撫花白胡子,笑眯眯思量道,“那要看對方的修為如何了,越厲害的修士,生出的心魔越了不得。”

“就……就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麼?”

滿麵慈愛的小老頭抖了抖胡子,歎息的搖搖頭,“難,心魔若是那麼易除,就不叫心魔了。”

說完才發現小姑娘臉色慘白。

以為她隻是害怕,便沒有多加在意。

繼續悠哉的喝了口茶水,向她叮囑說,“心魔最是難除,不僅難除還容易滋生壯大,最後那人的神智會被完全吞噬,變成一隻徹頭徹尾的怪物。

小簌簌,以後要是碰到生了心魔的修士,你可要離他遠一點,免得不知道哪天被他給連累害死!”

……

從靈玄殿回來,裴簌就一頭紮進了清芳閣堆積成山的醫書古籍裡。

她從下午翻閱到了天黑,一本一本的查找,看得眼睛都澀疼。

可是她所關心的問題,依舊找不到答案。

少女頹然坐在滿地翻開的醫書裡,死死咬住唇瓣,忍住想哭的念頭。

她想起謝清拾。

那是全天底下最不應該有心魔的一個人。

這麼想著,眼眶被憋得越來越紅。

猛地,少女神情一頓,像是終於記起了什麼。

——仙雲宗境內,有一個叫放皋山的地方。

她聽師父提起過。

芳姮長老那天也是不經意的向她提起。

說宗門之內,有一處所有弟子都不可隨意闖入的禁山,叫放皋山,讓她平日出去采藥時一定要注意。

傳說放皋山是哪個修仙大能的仙逝之地。

裡麵機關瘴氣多不勝數,修士們若不小心闖了進去,大多是有去無回。

可惜的是,放皋山深處生長著一種名為“循餘”的神草。

可以幫修士穩固神元,驅散邪煞心魔。

說完見裴簌仰著小臉聽得入迷,眉眼間都是好奇。

便忍不住一笑,又跟她細細講了關於“循餘草”的一些細節。

比如它看上去通透如翠,瑩瑩有光。

又比如循餘草一般生長在汀水之畔,河羅魚聚集的地方。

不過那個地方非常危險,等閒絕不可隨意進入。

是以那時,她也隻是聽芳姮長老講了一講循餘草的神異,並沒有太往心裡去。

可是現在……裴簌想到昨夜青年痛苦忍耐的模樣。

有些失神的,默默攥住了藏在袖中的冰涼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