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自取其辱(1 / 2)

尹棠萬萬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裴簌。

她走過去,隔著一道推開的窗欞和少女說話,“裴姑娘,你怎麼會來櫟洲?”

少女臉上顯出幾分糾結的神色,似乎是不知該怎麼跟她說。

尹棠看著她難以啟齒的模樣,心中亦是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問,“這些天,微生洵好像一直在找你,裴姑娘不曾跟他辭行麼?”

對於微生家的那個人,尹棠確實有過幾分旖旎心思。

但對方顯然對她沒什麼特彆情愫。

尹棠也不是個死拽著不放的人。

所以那次遊湖宴上,她見過了微生洵的未來夫人,徹底死了心,後麵也就隨父兄一起回到了櫟洲。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裴簌。

聯想到什麼,尹棠微微地張大了嘴巴,磕絆道,“裴姑娘,你、你莫不是逃婚?”

裴簌也讓她問懵了。

可眼下時間緊迫,她也來不及解釋分說什麼,隻是從腕間褪下一隻寒玉鐲塞過去。

半是祈求,半是囑咐說,“勞煩尹姑娘,將這鐲子送到仙雲宗的掌門手上,就說……”

她閉了閉眼睛,終於把下麵的話補全了,“就說謝清拾已入心魔之境,求掌門速來搭救。”

那隻寒玉鐲是芳姮長老留給她的遺物,掌門真人必定認得。

也一定知曉裴簌所求,不是兒戲。

而她之所以不求尹棠搭救,是不想害人性命。

區區一個櫟洲尹家,如何能幫著她蜉蝣撼樹,從那人手中逃脫?

就是加上微生家,也不一定有膽魄為她得罪謝清拾和仙雲宗。

她隻能寄希望於掌門真人前來搭救,勸誡那人迷途知返。

尹棠聽完震驚得要命,她這才留意到少女“病怏怏”的異樣。

當下憂心忡忡地問,“難道裴姑娘這副模樣,也是謝公子的手筆?”

裴簌害怕那人回來,敷衍地“嗯”了聲,然後催促她趕緊離開。

臨分彆前,又不放心地再次叮囑了一遍,“勞煩尹姑娘一定把話帶到。”

兩人說話間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茶樓巷口,露出了一角冰冷的白色衣袂。

直到目送尹棠離開後,裴簌藏在袖中的手指仍在止不住輕輕顫抖。

她從沒跟謝清拾扯過謊,更沒想過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

好在對方去得久。

等那人買完玉露團回來,她已經平複好了心緒。

青年坐到她麵前,就著她用過的瓷盞又飲了一杯新茶。

狀似不經意地問,“阿綢方才,有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

裴簌手上動作一滯,繼而低頭吃起了熱騰騰的團子。

溫軟地搖了搖頭,“沒有,我一直在等師兄回來。”

謝清拾聽後隻是輕輕笑了。

沒再追問下去,伸手蹭掉她下頜上的點心碎屑,

帶了幾分狎昵的癢意,“慢點吃,沒人同你搶。”

*

夜至三更,月色破開一道朦朧的細口子。

好像有什麼鬼魅的影子遊移進來,停在青紗帳前。

一陣陰風吹過來,榻上的少女似乎覺得很冷,唇色略微發抖,眉心也蹙著。

但很奇異地沒有醒轉。

下一秒,那隻妄圖織夢的蜃妖被人攥住了脖頸,像弱犬一樣狼狽的膝行起來。

很快,被對方重重地扔在了冰冷石地上。

蜃妖抓住這曇花一現的生機,立時幻化出了人形。

釵鬟叮當,是一個身姿曼妙的美人兒。

她仰起一雙勾魂攝魄的狐狸眼,塗了丹蔻的纖長蔥指受驚似的撫上胸口。

顯出幾分撩撥的美豔風情,“仙君真是不憐香惜玉,奴家不過想借了小娘子的麵皮,與郎君共渡春宵,何必這樣惱火?”

對麵俯視著她的青年眼眸闔黑,像在看一團不知死活的蠢物。

他扯了扯唇角,“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蜃妖這才感知到了可怕的瀕死氣息,她看得出來對方沒在開玩笑。

而且那人強悍得可怖,若是認真起來,自己絕無半分逃脫的可能。

她心念快速一轉。

而後雙目盈盈,嬌嗔似的討好,“郎君昨夜失手錯殺了我的愛寵,我並無意計較。隻不過心中傾慕難忍,想與郎君合修一次而已。”

這話倒是有幾分真心,像這般清冷寡欲的俊美修士,蜃妖也是頭一次見。

就算不圖彆的,隻單單與對方雲雨一場,她也甘願。

然而她卻低估了青年的實力。

沒想到不僅半點兒好處沒撈著,還險些命喪於此。

不過到底是修行了千年的妖物,關鍵時刻蜃妖為了求生,竟拿榻上少女做起了誘餌。

她半是離間,半是試探道,“我看那小娘子對郎君無意,郎君又何必為了她守身如玉?”

果然,青年聞言眉目一滯。

像是來了幾分興致,微微笑望著她問,“哦?是誰告訴你,她對我無意?”

隻是那麵上雖然笑著,語調卻冰寒得近乎瘮人。

比她一隻妖物還要陰森。

“郎君竟然不信麼?是與不是,一試便知。”

蜃妖從地上爬起來,腰似水蛇,自帶一股嫵媚無邊的氣息,“她若是在意郎君,就不會忍心看著你陷入迷陣,受人褻瀆……”

“郎君難道就不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麼?”

……

夜風凜冽,刮動頭頂枯枝。

鷓鴣的叫聲斷斷續續,一陣一陣的。

裴簌是被冷醒的。

她伸手裹緊了單薄裙裳,緩慢睜開眼的時候,有一瞬的混沌茫然。

怎麼會……

少女終於在刺骨的冷風裡徹底清醒過來。

她不是在客棧裡睡覺麼?

怎麼會出現在荒郊野外!

當下警惕萬分地打量起四周,而後撐住身後的巨木緩緩站起來。

裴簌的身上還是有些發軟。

可在這種詭異的處境裡,她也顧不得許多了,一切都隻能按最壞的打算來。

這麼想著,便在四下裡尋望起了謝清拾的影子。

所幸她沒走出多遠,就發現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然而很快,她的腳步輕輕滯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