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2 / 2)

把人說自閉的孟皎解決了後顧之憂斷絕孟初再找他說話的可能以後滿意睡去。

到了威尼斯時他精神奕奕,反觀孟初,憔悴得如同一隻蔫掉的草。

“Adonis!”遙遙一聲呼喚,孟初抬頭。

金發碧眼,約莫五十歲的外國男人朝他打招呼。

“老師!”孟初飛奔過去。

“好久不見。”卡爾對這位東方學生十分親切。

孟皎沒功夫和他們耗,已經打車回酒店住下。

卡爾隻短短出現一麵,孟初卻有了支撐力,不再是剛下飛機那副懷疑人生的樣子,有精力打起精神去社交。

賽方貼心地為選手準備幾天休息時間方便他們倒時差,住的酒店更是大手一揮的五星級,陸續幾天選手們相互在下午茶時已經認識得七七八八。

孟初重新感覺到了在國內受追捧的感覺,他隻要稍微透露他是卡爾老師學生的名頭,大家都很樂意聽他說話。而且意大利深目高鼻的帥哥極擅長甜言蜜語,睜著湛藍眼睛衝他說話時,哪怕他心有所屬也忍不住臉紅心跳。

最重要的是,他很少碰見孟皎。

“MengJiao是誰?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他。”聚在一起下午茶的一位男生問。

第一名還是很受關注的。

但在場的幾乎沒有碰到過他。

“你們說的MengJiao是不是東方麵孔,很漂亮,我見過他,他總是拎著各種購物袋。”其中一位女生說。

孟小皎獨來獨往,每天堅持不懈地往返在酒店和各大商場和免稅店之間,確實很少有人能和他遇上。

“Adonis,你是不是認識他?”他們詢問從一處來同為東方麵孔的孟初。

孟初不想和孟皎再扯上什麼關係,但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藏不住,他隻能斟酌著言辭說:“我和他是親戚,但是他一向很傲,也不喜歡和我一起交流,我勸不住他。”

“狂妄,這樣的人注定失敗。”那位跟孟初打得火熱的男生皺眉。

孟初也希望如此。

初賽失利還有挽回的機會,複賽如果再不是他,他覺得自己會受到很大的打擊。

“你們這麼一說,我就有印象了。上回我出門晨跑,看見他拎著個魚竿出門釣魚。”其他人也紛紛想了起來,“我不覺得他孤僻,他見到他還跟我笑著打了聲招呼,像阿波羅一樣燦爛。”

“釣魚?他瘋了?”

有人小聲嘀咕:“威尼斯是水城,釣魚也挺正常的啊。”

其他人:……確實。

有點離譜也有點合理。

一番討論後,他們將孟皎定義為了一位特立獨行、行蹤成迷的奇怪帥哥。

到了某天黃昏,孟初才遠遠地在酒店前望見到孟皎。

孟皎穿了一身運動服,和一位頭發花白微胖的外國老人在談笑,氣氛輕鬆愉悅,眼睛都彎彎的。

孟初走進一點,能夠聽見老人對孟皎不住的誇獎,類似於外國人常見的彩虹屁“你的釣魚技術了得,每次都是大魚”“你真是太美了,這麼年輕釣魚實力還這麼好,你就是釣魚男神吧”。

孟皎有點無奈的嗯嗯啊啊敷衍著。

不務正業。

孟初心中閃過輕蔑,走上前打招呼:“阿皎,怎麼好久沒見你?”

“你應該也沒那麼想看見我。”孟皎有禮貌地回複。

他們說的是中文,外國老人在一邊麵帶微笑地安靜聽著。

孟初轉換成英語和老人自我介紹完,落落大方地說:“我是他的表弟,你和阿皎聊得怎麼樣,他沒出過國,英語可能不是很好,需要我幫忙翻譯嗎?”

老外叫做諾曼,英文帶有較重的口音:“啊沒事的,我們不說英語。”

“您會中文?”孟初疑惑。

諾曼搖頭朝孟皎豎起大拇指:“他很厲害,陪我用意大利語溝通。”

孟初自信的表情卡住,像走在路上忽然被人迎麵揍了一拳,青青紅紅:“是……是嗎?阿皎真厲害。”

孟皎噗嗤笑出聲。

孟初整理好表情,繼續說話:“阿皎,馬上就要比賽了,你怎麼不多練習一下,好不容易走到複賽,至少也不能……”

他目光落在兩手空空的孟皎身上,顯然不認可他的玩物喪誌。

“你也是威尼斯藝術比賽的參賽選手嗎?”諾曼根據孟初的眼神大致猜到他們可能的聊天話題,詢問道。

“是的。”孟初點頭。

“加油。”諾曼笑眯眯地鼓勵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尋找靈感的方式,他這樣也不錯。”

孟初不作回應。

諾曼看出來孟初沒有聽進去:

“哦,小朋友,你太緊繃了,藝術又不是硬凹出來的。”

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已經不止一個人和他說過類似的話,仿佛他注定要失敗一般。

不會的。

有老師的扶持和他自己的實力,他一定不會再離成功擦肩而過。

一瞧孟初的樣子,孟皎就知道他沒有把彆人的好意聽進去。

孟初這人比較喜歡當彆人的老師,又不喜歡彆人當老師來說教自己。

“諾曼,我先回去了。”孟皎轉身道彆。

諾曼彬彬有禮地行了個紳士禮:“和你認識很開心,下回釣魚叫上我,作為回報,我可以帶你趕海。”

孟皎欣然應允。

孟初聽了也想笑,孟皎這樣的野路子竟然也能打敗正統學術出身的他,之前肯定是評委們看走眼了,現在有老師在,一切都會不一樣,榮耀即將重新歸還給他。

他冷著臉不再跟他們耽擱時間。

日子就在所有人打了雞血一樣的情緒中飛馳而過,孟皎除開比賽開始到現場完成一個周期的創作以外,繼續獨來獨往,一個人把意大利逛了個遍,直到比賽結果出來的那天。

大賽的評審委員會除開為獲獎者頒發榮譽以外,直接辦了個畫展,展示參賽作品,選手到現場以後就會發現自己的畫的最終名次。

孟初特意換上西服,裝扮一番到達畫展的地方。

他的心情激動又忐忑。

昨天晚上,孟運傑還特意跨時區打來電話告訴他,已經安排好了記者拍照,第一時間傳回國內發新聞稿慶祝他的成功。

評審全程保密,哪怕他的老師在,他也沒辦法探聽到任何消息,這也是他忐忑感的來源。

展廳的門緩緩展開。

室內靜謐,空調冷氣打得很足,乍然進入激起人的一身雞皮疙瘩。

孟初把手捂住心口,胸腔裡隆隆作響的心跳聲劇烈。

走進去的正中間,擺著一幅畫。

孟初走上前,和一群佇立在它麵前的人們一樣抬頭仰望,手掌漸漸攥緊胸前衣服的布料。

藏青、湖藍等等深深淺淺的顏色,蒼穹遼闊的大海和一隻手搭在礁石邊麵容沉靜宛如睡去的美人魚。

極為震撼的美麗。

但不是他的。

是誰!

孟初強硬又失態地撥開人群,無視身邊人憤怒的責罵聲,把視線愣愣落在上頭。

MengJiao,

金獎。

身邊人的評價往他耳朵裡鑽:

“這片海的色彩用的真好,地中海的確不總是綠色或者藍色的,他連風浪平靜處的魚鱗狀都畫出來了。”

“美人魚在海中窒息,環保主題?好真實,看得我也呼吸不暢了。”

“垂在礁石的那隻手讓我聯想到米開朗基羅雕刻的耶穌的手臂。”

“哇,旁邊那幅是不是也是這個人的?”

孟初將目光投過去。

和那幅獲得金獎的作品不同,這幅的風格陰暗詭異,灰黑色調,即將死去的人五官並不清晰,隻依稀能瞧見閉上的雙眼,以及緊緊抓伏住床單的乾枯如樹枝的手。

MengJiao,

《遺像》

初賽作品。

“聽說評審組太喜歡這幅了,要選手從本國郵寄到展覽圖片上。”

“應該是在醫院去世的死者,身上有幾處深紅到乾涸的顏色,可能剛做完手術,不知道和畫家什麼關係?”

孟初定睛一瞧,人物如黑洞一樣的五官處如黑洞將人吸引,叫人喘不上氣,仿佛如同在凝視的深淵,深遠眉尾的小痣清晰地點上。

那分明就是孟皎自己!

他瘋了竟然畫自己的遺像!

他的呢?

就算沒有金獎,或許隻是棋差一招得了銀獎或者銅獎。

“你的在這兒?”環顧四周時,孟皎站在角落前和他招手。

孟初感到自己的腿就像灌了鉛,短短幾步距離差點挪不過去。

“優勝獎,恭喜你。”孟皎臉上含笑,在孟初眼中顯得無比嘲諷。

他一字一句地擠出來:“你在羞辱我嗎?”

孟皎的笑容陽光明媚,根本不在意他的動怒:“生氣了?那天我看到外公倒下比你現在生氣一百倍,要麼就識相點不要再來惹我們,不然我可以讓你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你心愛的繪畫。”

片刻的對視,孟初從來沒有見過孟皎臉上真正出現過冷漠的表情,但這一刻他清晰在孟皎冷靜又居高臨下的眼睛裡看見瑟縮又卑微的自己。

“你覺得我的畫怎麼樣?”

順著孟皎的視線,孟皎在問他《遺像》那副作品。

“你瘋了?”孟初覺得孟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無論是人,還是畫,簡直是為了比賽在嘩眾取寵。

紀實文學怎麼還遭人罵了呢?

原主不就那麼死的嗎?

孟皎眉尾流露疑惑。

“親愛的,我來給你介紹一下。”他聽見有人在招呼孟皎過去。

孟初的眼神在空中飄忽很久很久,慢慢地移到談笑風生的孟皎身上。

燈光下的寵兒。

他腦中不自覺閃過這個詞。

嫉妒像蛇一樣攀上他的心臟嘶嘶吐著信子。

忽然間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瞪圓眼睛拉過身邊也在參觀的同伴:“那不是諾曼嗎?”

同伴定睛一看:“諾曼也來了,我一會兒得去看看能不能跟他蹭個合照!”

“他是誰!”孟初問。

同伴以為孟初能說出對方的名字一定是認識,突然又冒出這樣的問題,有些疑惑地解答道:“諾曼是這個比賽的提議者,他現在幾乎很少有畫作流出,致力於創立各種藝術基金來幫助學習藝術的夥伴們。”

孟初咽了咽口水,急急說道:“孟皎和他認識,我見到孟皎和他出去過很多次,他們……”

同伴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用質疑的眼光望向他:“Adonis,你在說什麼?老師根本不是這次比賽的評委,他一向公正,你不能這樣惡意揣度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

“他不是這個比賽的主辦方之一嗎?他肯定很有話語權……”孟初不甘心,“你不知道孟皎有多會討巧。”

孟振華不就是被孟皎的甜言蜜語所哄騙,恨不得給他摘星星送月亮。

同伴的眉頭深深皺起,像是第一次認識到眼前滿臉惶然憤怒的孟初:“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原先我也懷疑過孟皎的水平,但是展覽之後我就不再那麼自大地認為自己很優秀,他的水平確實勝過我們。”

再爭執一番,同伴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斥責他:“你簡直不可理喻!隻有內心肮臟的人才會有同樣肮臟的想法,無論是諾曼大師的清譽還是威尼斯大賽的榮耀都不能讓你玷汙!我真後悔認識了你!”

他生氣地甩開孟初。

附近的人聽見了同樣指指點點避開他,極為不屑。

孟初在原地默默咬緊牙關,衝上前攔住孟皎。

“孟皎。”他不甘心地完整喊出孟皎的名字,直直地像是要看穿孟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諾曼大師,所以故意去認識他。”

一定是這樣的,孟皎做什麼都很有目的性,否則怎麼會到了威尼斯之後每天都出去玩呢?說不定早就打聽好了,特意去結識諾曼攀關係。

孟皎搖頭。

孟初不相信,孟皎肯定在偽裝!

“不過我確實和諾曼提過一個建議。”

孟初的眼睛裡燃起希望。

“我建議諾曼注意評委組評分的公平性。”孟皎低頭,眼尾含笑。

孟初從裡頭看出幾分戲謔,他退後一步,淚水從眼眶中奪眶而出。

身在異國他鄉,旁邊人詫異地看見哭泣的他卻沒上前安慰,隻有最討厭的孟皎站在他對麵,他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都拋棄了。

他快步走出門,努力仰頭讓淚水消失,撥通他的老師的電話。

嘟嘟嘟。

電話響了很久之後都奇怪的沒有被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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