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父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咋就不去了呢。”
封池麵色平靜的喝了幾口粥,胃裡舒服了些，才回答：“我吃不了那個苦。”
岑父：“……”
他悶了一口稀飯，在外人麵前威嚴肅穆的人,在自家兒子麵前卻是愁緒萬千。
“安啊,你明年就二十了，有沒有想過娶什麼樣的媳婦兒？”
封池點頭：“昨天學種地,就是為了這個。”
岑父伸手拍腿：“我說你怎麼突然轉性了，原來是想找媳婦，知道自己啥也不會,學種地去了。”
封池：“……”
“既然想找媳婦，”岑父語重心長道,“也決定了要有所作為,那怎麼能半途而廢呢？我看你插秧插得挺好的,第一次就能上手,以後……”
“沒有以後,”封池抬頭，“我不種地。”
岑父對上他的視線，想打罵又舍不得，最後悶頭猛喝，將一碗稀飯喝了個乾乾淨淨。
岑母笑罵道：“我跟你爹養你也就算了,難道之後還要幫你養媳婦兒養孩子嗎？那你哥哥不得跟我們急眼。”
岑寶平：“媽，我……”
岑母扭頭：“你閉嘴！”
岑寶平張了張嘴,岑大嫂順手往他嘴裡塞了個剝好的蛋。
他乖乖吃了。
封池淡定的拿了兩個雞蛋，塞進兜裡。
其他人沒在意,隻當他要留著當零嘴，餓了吃。
封池起身：“你們不用擔心，我自己能養媳婦。”孩子就算了。
他走後,岑父輕歎一聲：“還是我們寵過頭了。”
“一轉眼他馬上就要二十歲了，”岑母又是愁，又是感慨，“燕過幾個月就要嫁人了，是時候給安相看了。”
“找個性子軟和些的，安這脾氣，性子不好他可沒法忍。”
“就是，不管男的女的，讓他不開心他就直接罵，一點不給人留臉，小時候經常把小姑娘罵哭。”
“……”
聽到父母為弟弟的婚事開始研究起哪家姑娘合適，岑寶平插了一嘴：
“安不是說他有娶媳婦的想法昨天才去種地嘛，那肯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呀，不然咋的突然就想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岑寶燕冷不丁道：“那兩個蛋，二哥該不會是拿去討好未來二嫂了吧？”
岑父和岑母對視一眼，皆是眼前一亮。
……
封池來到宋元家門外，看著這並不比他家大多少的房子，實在難以想象這家人四代同堂，竟然至今未分家。
到底是怎麼住下的？
宋元的爺爺奶奶雖然老了，但一直沒給孩子們分家，如今曾孫都有了，更是舍不得分。
村子裡的人大多在孩子都長大成家後就做主分家了。
所以當被問起的時候，宋家老兩口都說喜歡熱鬨，孩子們也孝順，舍不得分開。
……
封池的聽力極好，裡麵的聲音輕而易舉的就能夠聽到。
確實很熱鬨。
宋家的院子裡擺了兩桌飯，討論聲，聊天聲，孩子哭鬨聲，斥責聲……十分雜亂。
宋元端著一碗飯站在桌旁，時不時的伸筷夾幾筷菜，眼神清澈，麵色軟和，仿佛周邊的吵鬨完全沒能影響到他。
站著的不止他一個，還有幾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也是站著吃飯。
“趕緊吃，都彆耽誤了開工的時間！”
宋老爺子一發話，大家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宋元看著眾人狼吞虎咽的樣子，突然道：“爹，姐夫死了，咱家誰過去啊？”
“過個屁！”宋父不耐煩道，“辦喪那天再給點錢，過去吃個飯就完事了。”
宋元沉默了一會兒：“我們家就在隔壁村，姐夫去世了我們家沒一個過去幫忙，是不是要被說閒話？”
“少廢話，你這雜……”
宋父的話還沒說完，宋老爺子就不耐道：“好了，親家出了喪事，距離遠就算了，這麼近不去幫忙確實說不過去。”
“爹，他就是想偷懶！昨晚不知道去哪混了，早上也不去上工，下午還是拖著隊長家的寶安一起……”
“我去吧，”宋元的後媽唐淑放下碗，看向老爺子的方向，“我也算是孩子的媽，我過去比較合適。”
宋老爺子：“行，你就過去幫幾天忙。”
“阿姨把弟弟妹妹也帶過去吧，侄女還小，姐姐忙不過來，弟弟妹妹可以幫忙照顧一下。”
宋元話音剛落，宋父一雙筷子就砸到了他身上：“你彆得寸進尺！還要讓我兒女去照顧宋楠的女兒，吃屎去吧！”
宋元低著頭沒有說話。
遠門突然被推開。
封池帶著微笑走進來：“喲，還在吃呢，我爹他們都出門了。”
宋元：“……”這人怎麼來了。
“我爹有事安排宋元來著，我過來傳個話，”封池掃了一圈，“這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宋老爺子笑嗬嗬道，“淑娘就帶著孩子去吧，宋元吃好了嗎？既然是隊長有事安排，吃好了就趕快去吧。”
宋元應了一聲，放下碗筷走了。
唐淑回屋匆匆收了她和孩子的換洗衣服也出門了。
……
宋元跟著封池出了門：“隊長給我安排什麼事了？”
封池答非所問：“你家吃得挺好啊。”
他眼神好，一眼就看到餐桌上豐富的大魚大肉。連早餐都吃那麼豐盛，其他時候可想而知。
宋元對此保持沉默。
封池從兜裡拿出兩個水煮蛋，遺憾道：“我還以為你是個小可憐，爹不疼娘不愛的，怕你沒得吃，還給你準備了倆水煮蛋，結果你吃得可比我好多了。”
宋元眼神閃了閃：“謝謝寶……謝謝哥，你自己吃吧，我不餓。”
“果然看不上我這蛋。”
“……”宋元無奈的伸手，“仔細一想還有點餓，謝謝哥。”
封池把其中一個雞蛋放在他手心：“不是很餓，那我們就一人一個吧。”
宋元一邊低頭剝蛋，一邊尋思著，麵前這人到底想乾什麼。
他不覺得隊長真的有什麼事要安排給他，多半是他胡扯的。所以，他什麼目的？就為了給他送個雞蛋？
“你以後有什麼規劃？”
又來了。
宋元平淡道：“沒什麼規劃，多勞動，多賺點工分。”
“我們好像是同一年出生的，那你也快二十了吧，對於以後一點想法也沒有？”
“……”
宋元倏地抬頭：“你是想說娶妻的事嗎？我這情況，就不拖累人家姑娘了。”
“你什麼情況？”
“哥不知道嗎？”宋元咽下最後一口雞蛋，有些口乾，舔了舔唇，“我們房子不大，人卻有十幾個。爺奶一間房，一個小家一間房，我總不能娶了個妻子回來讓她跟我睡柴房吧？”
他自嘲一笑，
“沒分家之前，我是不會結婚的。”
而爺奶還在，是不可能會分家的。
封池皺了皺眉：“你住我家吧。”
宋元搖頭，笑得溫柔：“我知道哥是想幫我，可是不用的，我自己有家，哪能住你家去呀。”
有那麼一瞬間，封池還以為他想說的是他沒有家了再考慮跟他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