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足太後(1 / 2)

紀雲想起以前還是倉庫小女官時,和朋友們重陽節時在這裡喝菊花酒、吃迎霜麻辣兔——秋天霜打之後的兔肉最為肥美,所以叫做迎霜兔。

當時紀雲有三個閨蜜好友。她們四個人就像同胞姐妹似的交好,相約將來乾到退休出宮時,一起買房置地養老。

分彆是掌管丁字庫的蔡眀姬,和紀雲一樣都是倉庫保管員。

尚儀局司樂司女史曹靜,管著後宮宮廷的雅樂。尚宮局司閨司司鑰庫的女史金鎖——司閨司管著後宮所有大門,包括倉庫的鑰匙。

紀雲當差的時候,每天早上都要去司鑰庫排隊領庫房鑰匙,黃昏時再把鑰匙交還。

當年金鎖和紀雲都是小宮女時,一起刻苦學習,互相監督幫忙,在同一年考中了女官,榜上有名。

尚宮局的司閨司來挑人,看中她的名字叫做金鎖,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天生就是乾這個的,就把金鎖給選上了。

金鎖心靈手巧,她親自釀造的菊花酒裡加了蜂蜜,甜絲絲的,紀雲一個人就能喝一壇子。

金鎖還會做迎霜麻辣兔,她就地取材,就在這兔兒山投了個幾個套子逮兔子。此時辣椒還沒傳到明朝,國人千百年來“酸甜苦辣鹹”這五味之中的辣,主要來自於一種茱萸搗煉出來的辛辣的油脂,叫做辣米油。

金鎖將鹵好的迎霜兔澆上辣米油醃製一晚,放在食盒裡,在旋磨台上和朋友們分享,麻辣鮮香。

沒有人比紀雲更懂兔頭。

紀雲吃兔頭從來不用啃的,一個兔頭在手,先從兔唇那裡掰開,兔臉肉最多,撕開一片肉,慢慢的掰,細細的品。吃完兔臉,兔瞼兩塊蒜瓣肉是極品,然後是下巴,最後是兔舌。

吃完這些,最後一步敲開腦繃骨,呲溜一聲吸出兔腦,圓滿了。

金鎖提著兩隻迎霜兔來旋磨台,兩個兔頭都歸紀雲,其餘三人分享兔腿,喝著菊花酒,一直到了落日,四個人喝得微醺,互相扶持著,晃晃悠悠的下山……

“太後想起什麼了嗎?”孔雀問。

紀雲從美好的記憶裡回到現實,唇齒間似乎還留著迎霜麻辣兔頭的滋味。

擅做麻辣兔的金鎖現在怎麼樣了?

紀雲說道:“大壽那天的事情哀家想不起來了,倒是記起哀家當女官守內庫的時光,哀家和金鎖、曹靜還有蔡眀姬四個人在旋磨台喝菊花酒,吃迎霜麻辣兔,你把她們喚來,哀家想見見她們。”

孔雀一愣,說道:“奴婢四年前才進宮,選入內書堂,讀了三年的書,去年才來禦馬監提督騰驤左衛,奴婢在宮廷是新人,並不清楚太後所說的三位密友——不過,奴婢猜測叫做金鎖的那位,應該是金庶人。”

一聽庶人二字,紀雲立刻不好了,“她被貶了?出了什麼事?”

連孔雀一個宮廷新人都曉得金鎖之名,應該是出了大事。

孔雀麵露難色,欲言又止,神情古怪的看著紀雲。

紀雲一顆心越懸越高,幾乎懸到嗓子眼了,“但說無妨,哀家受得住。”

連被奪舍十年我都接受了,還有什麼更打擊人的事情呢。

孔雀說道:“先帝駕崩時,金庶人辱罵太後,太後奪了金氏的位份,廢為庶人,當場……杖斃。”

轟隆!

猶如晴天霹靂,紀雲被震得連連後退,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仿佛世間萬物都消失了。

那個釀菊花酒,做迎霜麻辣兔的金鎖被我下令杖斃?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我們曾經約定一起退休養老的,怎麼我們都成了先帝的女人?

我還下令將她杖斃?

紀雲不敢相信,一直退到旋磨台邊緣,差點就要踏空再次墜落,成為失足太後。

“太後小心!”孔雀邁著大長腿來一把拉著紀雲的手,將她拽了回去,情勢危急,孔雀用力過猛,兩胸相撞,紀雲胸前的兩個香瓜差點爆開了。

“奴婢該死!”孔雀連忙半跪下來請罪。

被“缺”了一塊肉的太監撞一撞不算什麼。紀雲寬宏大量,“起來吧,不是你的錯。金……庶人為什麼要辱罵哀家?”

孔雀心有餘悸,倘若紀太後意外死在他眼前,他也要死。

孔雀擔心紀雲受不住,又要失足,乾脆脫了身上的大紅褡護,鋪在旋磨台上的一個石凳上,扶著紀雲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