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她隻是短暫的依靠過我(2 / 2)

田七撒腿就跑,天啦,我剛才瞎說什麼!差點小命就沒了!

孔雀也有同感,但是他沒有往這種歪理邪說上想,隻有話本才敢這麼講。

可是從田七嘴裡說出來以後,孔雀腦子裡電閃雷鳴,這個可笑的想法如春筍一般嗖嗖往上竄,破土而出。

孔雀憑著腿長的優勢,幾下超過了她,堵在洞口,“你不要說一半,藏一半,你到底發現了什麼,說出來,我又不會告訴彆人。”

田七低聲道:“我們所知的太後不曉得最近這些年發生了什麼,但她能從故居裡的衣櫃夾層裡準確找出二十五本水滸傳、她把五皇子接回京城,她努力和蔡眀姬交心,重拾過去友誼、她努力尋找曹靜的下落。她所做的,關心的事情,都是和她沒有成為先帝嬪妃之前的過去有關,她甚至對誰要刺殺自己都毫不關心,從不過問。但是現在——”

田七緊張的往洞口外頭探頭探腦,就怕有人聽壁角,“她一醒來就問刺客抓到沒有,誰抓的,她問皇帝還有李太後怎麼樣了,根本不提故居裡三個好朋友的近況如何,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田七一直貼身侍奉紀雲,從起床到晚上上床,都在田七眼皮子底下,所以田七對紀太後的改變最為敏感。

孔雀想了想,說道:“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紀太後。我們遇到的那個失憶紀太後隻是短暫的停留在過去少女時光、還有看守庫房時的與世無爭,隻求溫飽閒適的狀態。就像人吃慣了山珍海味,想要偶爾來一頓粗茶淡飯換換口味。她的三個故人,還有我們兩個就是粗茶淡飯。”

“沒那麼簡單。”紀雲從懷裡掏出兩張紙,“連字跡都完全不同,你怎麼解釋?”

一個娟秀,一個豪氣。一個圓潤,一個處處藏鋒,卻鋒芒依舊。

孔雀問:“你以前怎麼沒發現?”

田七說道:“我以前又沒有見過紀太後失憶之前的墨寶,但是今天紀太後在起居注上寫了幾個字,我才發現這其中的不同。”

孔雀說道:“失憶了,當然不同。”

田七又掏出一本《水滸傳》,“太後看話本入迷之時,會隨手寫批注,在章節處用簪花小楷寫下心得體會。這是十年前的筆跡——”

田七指著一處墨跡稍褪的批注。

“這是這三個月寫的。”田七指著墨色正濃的筆跡,“一模一樣。”

孔雀說道:“地位變了,心境不同了,加上勤於練習,字跡當然會有變化。”

“非也非也。”田七指著紀雲在水滸傳裡的批注,“你看上麵寫的,都是嘻嘻、哈哈、妙哉、殺的好之類的話,簡單明了,卻毫無文采,全是大白話。根本不像是寫出‘花開花謝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等詩句的才女。”

田七打小就崇拜有才情的紀太後,會唱她所有的歌,會背誦她所有的詩詞,所以在貼身伺候的時候會注意紀雲的一言一行,連隻字片語都會留意保存。

她悉心照顧紀雲,希望紀雲早日康複,恢複記憶,重新施展才華。

但當她崇拜的人以她期盼的姿態站在麵前時,她卻害怕了。

田七就是《葉公好龍》這個寓言故事裡的葉公,愛龍如命,但天上的龍去見他時,他卻嚇得要死,抱頭鼠竄,恨不得跑的越遠越好。

田七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何這樣,她喜歡紀太後的才華,但對她敬而遠之,不敢靠近。

田七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的猜想,搞得不信鬼神的孔雀都猶豫搖擺起來,“如果你說的奪舍是真的,那麼紀太後以柱子舞一舞傾城,得以成為先帝的嬪妃開始,就被人奪舍了,直到旋磨台才還給了原來的紀雲?”

“嗯。”田七重重點頭,“現在又換回去了,在《水滸傳》寫白話批注的紀太後已經不見了。”

如此說來,那個和我一起死遁逃跑的靈魂也不見了。

孔雀心生一個大膽的猜測,“旋磨台上,紀太後是被潭水拍暈過去,以前的紀雲回來了。積水潭上,紀雲體力不支暈倒,那個有才華的太後再次奪舍?”

田七點頭,“可能人暈倒之後失去意識,另一個靈魂就乘虛而入。”

孔雀覺得田七異想天開,“按照你說的,我若一拳打暈了現在的太後,她就變成了我們熟悉的那個太後?”

“嗯。”田七點頭,而後猛地搖頭,“不行,你會犯下弑君之罪,要殺頭的,還會連累我,我們整個田家都會滅族。我剛才就是瞎想,你彆往心裡去,我走了!”

田七落荒而逃。由於太過慌亂,跑的又太快,那本有著紀雲批注的《水滸傳》掉在地上都不知道。

孔雀撿起了《水滸傳》,拍了拍上麵的灰塵,又翻了翻,裡麵的墨跡和字跡對比十分明顯,墨色不同,但字跡一樣。

孔雀還發現中間有幾頁用漿糊粘住了,他還以為書頁裡有夾層,對著陽光看書頁,還用手指撚了撚,沒有感覺到裡頭有東西。

孔雀拿著話本回房,將粘起來的書頁放在熱水壺上方,蒸汽使得漿糊變軟,化開了。

孔雀小心翼翼的一張張分開書頁,一共有五頁,一一細看,裡頭什麼都沒有。

孔雀一頁頁的看著上麵的內容,就是王婆在潘金蓮和西門慶之間穿針引線,**在就王婆的床上燒起來了,施耐庵文筆絕佳,寫把烈火燃燒的過程寫得淋漓儘致,還配著香豔的詩句,看得人血熱血沸騰,就連小孔雀都開屏了。

孔雀趕緊合上,深呼吸幾下,他大概猜到紀雲為何糊上這五頁紙了。

她害羞,不想看到這些男女之事的描寫。

連潘金蓮和西門慶偷/情都不敢看的女人,怎麼可能和父子兩代人糾纏呢?還和庶子搞大了肚子!

孔雀猛地想起那天紀雲在陳婆子還有五家藥鋪那裡得知自己懷孕時的場景,紀雲近乎崩潰的拿著一麵菱花小鏡照著,對著鏡子裡頭的人自言自語:

“你為什麼要霸占我的身體?十年了,你拍拍屁股走了,給這個世界留下柱子舞、腳尖舞、那麼多膾炙人口的詩篇、你留下地瓜救饑荒、留下方便麵,你還特意為女人們留下姨媽巾,可是你給我留下了什麼?”

“……改變了我的人生……我隻想守在丙字庫,平靜的過一生,你毀了我,還在我身體裡藏了一個孩子,你為什麼要這樣整我?你還不如讓我去死!”

當時孔雀以為紀雲受刺激了,胡言亂語,是在懊悔過去的自己放縱情/欲,導致懷孕。

現在想想,紀雲可能沒有瘋?她說的都是真的?

一個連《水滸傳》裡香/豔部分都羞於看的女人,怎麼可能編出如此魅惑的柱子舞?

孔雀細思極恐,難道田七看似荒誕的猜測是真的?紀雲被人奪舍?

廣寒殿裡,永興帝解決了搞事情的老娘和舅舅,就趕來看紀太後。

結果才到太液橋上,就碰到前來報信的太監:紀太後醒了!

永興帝當即從肩與上下來,奪了護衛騎兵的馬,翻身而上,拍馬直衝瓊華島最高峰廣寒殿。

宋院判就在隔間煎藥,聞訊先來給紀太後把脈,“太後這次傷了胎氣,需臥床靜養,不能動怒,不能動氣,一切有皇上頂著,太後隻管放心在廣寒殿養胎,這裡都是皇上的心腹,太後有孕之事不會傳出去的。”

“哀家,有了?”紀太後驚喜的捂著小腹,“當真有了?”

宋院判驚訝的看著又又失憶的紀太後,“兩個月之前就確診了,當時太後從旋磨台跌下之後,把和皇上……咳咳忘記了,太後隻把皇上當兒子,皇上怕嚇著太後,所以命微臣保密,微臣診出喜脈,偷偷熬了安胎藥,謊稱是補藥給太後。”

紀太後曾經失去過哀悼太子,那是她永遠的痛,聞言又有了孩子,她立刻從坐姿改為躺下,雙手輕輕撫摸著肚皮,就像摸著一顆脆弱的蛋,“哀家遭遇重擊,間歇失憶,忘記了過去的歡愉,他一定很難過吧。”

這個他就是永興帝。

宋院判連忙說道:“皇上一直小心翼翼的照顧太後,無論太後提出什麼古怪的要求,皇上都滿足太後。就像哄孩子似的,從不厭煩,希望太後早日康複,記起皇上。”

“古怪要求?都是些什麼要求?”紀太後問道。

宋院判正要開口,外頭傳來馬蹄聲,永興帝下馬跑了進來,由於太著急,連鞋子都跑掉了一隻。

永興帝看著紀太後安然無恙,激動的伸手要抱她,可是想起她忘記了過去的歡愉,一直拒絕他,拒絕孩子,又縮回手,“太後,刺客已經招認了,朕已經處置了幕後主使,太後以後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但是紀太後主動靠過來,就像往日親密時那樣以他的大腿為枕頭,雙手抱住他的腰,“謝謝你給我這個孩子,我終於不那麼寂寞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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