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掰頭(2 / 2)

永興帝正在給紀太後捏腳,聞言一滯,“你……如何得知?”

紀太後冷冷一笑:“本來不確定的,現在看你的反應,我確定了。積水潭事件我不記得,但是旋磨台上我記得清清楚楚,原本李太後要來給我祝壽的,即將開宴時她不來了,怎麼可能這麼巧?”

永興帝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母後為了主持選秀之事怨恨你,但她是我母親,我已經懲罰她了,還把舅舅一家子弄到邊關,離開京城。他們不會再傷害你了。”

紀太後覺得好笑,“我是嫡母皇太後,選秀當然是我主持。其實我又何嘗願意和彆人的女人分享你?她卻因為這個嫉妒我。”

永興帝忙道:“她們隻能分享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始終隻愛你一個。”

紀太後一愣,而後嘲笑道:“這句話先帝也對我說過,你們真不愧為是父子,連情話說的都一樣。我要是真信了,可活不到今天。”

永興帝更急了,“我們不一樣,我和父皇真的不一樣。”

“不一樣?”紀太後指著慈寧宮方向,“她要殺了我,連同肚子的孩子一起殺,絲毫不念過去我對你們母子的恩情。你親舅舅的死士動的手。死士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養成的,太後和國舅爺恐怕是早有準備,就等著我把你扶上帝位,然後殺了我,過河拆橋是嗎?”

紀太後連連質問,根本不給永興帝任何情麵,“若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了兩回,而現在,你所謂的懲罰,居然隻是打殺幾個奴婢,幾個家仆?你親娘和你舅舅,你幾個表哥表弟都全須全尾活的好好的?”

紀太後的目光再無柔情,隻有怒火,看得永興帝膽寒,“我總不能殺了自己的親娘和舅舅,去年我繼位之時,若不是舅舅帶兵鎮守京城,那些來京城奔喪的藩王們恐怕有了不好的心思,他是有功的,我給他機會,在邊關立軍功,到時候將功贖罪——”

“住口!”紀太後說道:“你的太子位、你的皇位,是你生母和舅舅的功勞大,還是我的功勞大?”

“他們是你的親娘,你的舅舅。我是什麼人?一個用完就扔的外人?我肚子裡孩子還是你的骨血,是骨肉親,還是舅舅親?我和你娘到底誰重要?”

紀太後眼中的怒火變成失望:“他們要殺我,兩次!都到了非要置我於死地了,你說放就放了?”

“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不是你。受害者是我,我!”

紀太後拍著自己的胸脯,“難道僅僅因為你和我上過床,你就有資格替我原諒這群愚蠢又大膽的蠢貨了。你都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就擅自處置他們,在你心裡,我是誰?一個你隨便操縱的傀儡嗎?”

紀太後的怒氣簡直要掀翻廣寒殿的屋頂。

永興帝被逼的沒辦法,隻得繳械投降,“你要怎樣才能滿意?”

紀太後說道:“我現在要見你母親,鼓對鼓,鑼對鑼的把話說清楚。還有,三天之後,我要見到你舅舅的人頭。”

永興帝驚呆了:“這——”

紀太後說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他們知道我有孕就殺我,害死我的孩子,我還能讓他們舒舒服服的活著?他們兩個是主犯,必須死一個。誰死你自己選。涉及死生大事,我不能退,我要是退一步,將來我在宮廷就沒有立足之地了,誰都能踩到我頭上去。”

永興帝左右為難,親娘和舅舅居然如此大膽,他始料未及,紀太後正怒火中燒,她肚子裡又懷著龍嗣……

見永興帝猶豫,紀太後拿起一個瓷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那天我要不是摔進水潭裡,我的身體就和這個杯子的下場一模一樣了。”

紀太後撿起一個花生大小的碎瓷片放在永興帝的手掌上,“我們的孩子應該有這麼大,它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需要我們的悉心嗬護才能長大。如果那天我直接跌下旋磨台,摔在山石上,這個孩子就像瓷片一樣粉身碎骨。”

當幻想中的孩子有了實體的觸感,一切都不一樣了。

永興帝看著手掌的碎瓷片,做出了選擇:他和李太後母子關係破裂,但是他不可能殺自己的母親,唯一的選擇,就是死舅舅,就當提前在正月裡剃頭了。

永興帝被紀太後說動了心,如果不給他們最痛苦、最深刻的教訓,那他們的愛情、孩子,包括身為皇帝不容侵犯的尊嚴就成為一個笑話了。

永興帝吩咐東廠廠公懷安去辦死舅舅這件事。

紀太後對懷安說道:“這件事不要做成死於亂軍之中,承恩伯不是普通將軍,一國國舅死了,必然會引起兩國爭端,皇上登基才一年,根基不穩,不宜發起戰爭,你就做成死於意外。”

懷安應下,“是,太後英明,奴婢這就去辦。”

且說懷安去解決國舅,李太後也被請到了瓊華島廣寒殿。

李太後和紀太後兩人對陣掰頭。

一邊是親娘,一邊是嫡母加情人,永興帝幫誰都是錯,但他又不敢不露麵——萬一真的撕起來,他不願意看到這兩個女人受傷,隻得把臉放到一邊,不要了,站在中間調和,以防兩個女人出事。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李太後一見紀太後,目光就忍不住往她肚皮上掃。

紀太後冷笑道:“看到我好好的,你是不是就立刻不好了?”

已經撕破臉了,李太後一改往日謙卑的姿態,反諷道:“那當然,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我養的是兒子,卻不知我也在給你養情人。”

李太後的反應令永興帝和紀太後都很意外。

這伶牙俐齒的模樣,真是宮裡老實平庸的李太後?

紀太後不是吃素的,她淡定的摸著肚皮,“你給我養情人,我給你養孫輩,這很公平。”

兩個女人都還穩得住,但是永興帝覺得臉熱,有些坐不住了。

李太後嗤笑道:“是嗎?待這個孩子生出來,你是叫他兒子呢?還是叫他孫子?”

紀太後是生母,但她又是皇帝的嫡母,所以即是兒子,也是孫子。

紀太後笑指永興帝:“要看你兒子的意思了。他叫他弟弟,我就叫兒子。他叫他兒子,我就叫他孫子。孩子不是我一個人就能生出來的。”

李太後說道:“你現在二十五歲,風華正茂,宮裡那些青澀的秀女比不上你。不過你不要高興的太早,你三十五,徐娘半老時,我兒子二十七。你四十五,年老色衰時,我兒子隻有三十七,正當壯年,總有一天他會嫌棄你老,遺棄你的。到時候不要到我的慈寧宮去哭。”

永興帝忙辯白道:“我不會,我發誓。”

紀太後說道:“未來的事情,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會死,但我會為了這個結果現在就去死嗎?隻要我活一天,我就要怎麼舒服怎麼過,你兒子……我很是受用。”

李太後怒指:“你……不知廉恥!”

紀太後笑道:“誰不知廉恥?爬到我鳳榻上的男人嘛?”

紀太後笑容一收,“我一生爭強好勝,但我從不會做出傷害孕婦這種傷天害理之事,從來不對孩子動手。你過河拆橋,冷血無情,為了一宮獨大,你連親孫輩都殺,你還有臉用禮義廉恥來壓我?”

李太後罵道:“國孝夫孝都沒過,你就迫不及待爬上庶子的床,都說一女不事二夫,你倒好,父子兩個你都要。你這個不忠不孝還不貞的惡女,人人得而誅之!我要殺你,是為國除害,天經地義!”

“你以貞潔之名,行陰損之事。”紀太後驀地右手抓住李太後的手,死死按在桌子上,左手舉起一把水果刀,朝著李太後的手掌直/插過去,“莫伸手,伸手必被砍!”

李太後嚇得尖叫。

“母親!”永興帝過來解圍。

但已經晚了,水果刀朝著手掌直戳下來,李太後嚇得渾身癱軟,閉上了眼睛。

剁的一聲,李太後覺得手掌疼痛難忍,手掌還流血了,遂捂著手掌對永興帝大哭,“她要殺了我,皇帝,你要為我做主啊。她當著你的麵都敢對我動手,將來恐怕要弑君稱女帝了!”

“胭脂調出來的紅顏色而已,你就怕成這樣?”紀太後擦乾水果刀上的胭脂紅,“我隻是虛晃一刀,沒有真砍你的手,給你警告,莫要在妄想殺我。看在皇帝的麵子上,我今天不動你,但是你弟弟有沒有這麼好的運氣,我就不知道了——懷安已經帶人去追他了。”

李太後這才發覺手背上沒有受傷,剛才的痛覺都是幻覺,她求永興帝,“他是你親舅舅,你明明說要放過他的,讓他戴罪立功的。漂亮女人可以再有,孩子也可以再有,舅舅隻有一個啊!”

永興帝閉上眼睛,不去看母親乞求的眼神,“我的女人,我的骨肉,我心疼。”

李太後絕望之下,苦求兒子,“你舅舅的確收買死士刺殺她,可是她並沒有死,母子平安,不是嗎?殺人償命,我認了,但是她明明還活著,為什麼你舅舅就一定要死?這不公平。”

不等永興帝開口,紀太後就說道:“我沒死,是因為我運氣好,或者是因我的乞求感動上天,老天爺不收我,讓我和哀悼太子有機會再當一回母子。我也給了承恩伯逃生的機會,沒有要懷安將承恩伯當場格殺。他死不死,看他的運氣,如果他命不該絕,老天爺不收他,從此以後,恩怨了結,我不會再計較你們兩次刺殺我之事。”

還有這等好事?

李太後從絕望中找到了一絲希望,“當真?”

紀太後說道:“我向來都是說道做到,可不像某些人……”

紀太後鄙視的看了一眼李太後,“人前做低伏小,人後背地捅刀子。”

在東廠的安排下,去西北戍邊的承恩伯途徑一座山,行到半山腰的時候,坐騎突然發瘋,將承恩伯甩下了懸崖。

承恩伯在空中旋轉,落在一顆樹上——頭朝下。

一根旁逸斜出的樹枝從承恩伯張大的嘴巴穿進去,再從肚臍眼裡出來,把承恩伯穿成了一串血葫蘆。

很顯然,承恩伯的運氣也不錯,當場斃命,一絲痛苦都沒有,一點活罪都沒遭,老天爺雨露均沾,也是非常短暫的眷顧了承恩伯一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