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沒與郭伯言聊什麼, 他也不記得自己與彆人聊過天, 與兄長與她, 說的算是多了, 基本也隻是一問一答。剛剛在國公府, 他一直在同郭伯言下棋, 郭伯言故意讓著他, 他也便隨意落子,並未用心布局,純粹為了打發時間。
“下棋。”他如實道。
宋嘉寧呆住, 隨即在心裡苦笑,她就不該問那麼笨的問題,壽王像是會跟繼父聊家常的人嗎?
既然他那邊沒什麼事, 宋嘉寧就靠近他一點, 悄悄話般地道:“母親問我這兩天有沒有像在家裡那樣睡懶覺,我如實說了, 她就訓了我一頓, 叮囑我要有個王妃的樣子, 不能再睡懶覺, 還說能嫁給王爺是我的福氣, 要我好好伺候王爺。”
說完仰起腦袋,觀察他神色。
她臉頰微紅, 杏眼濕潤潤的,好像在期待什麼, 趙恒與她對視片刻, 道:“可以睡。”
白天養足了精神,晚上才有精力陪他。
宋嘉寧沒從他臉上眼中看出什麼情緒,但她隻是隨便找點話聊,他居然一本正經地告訴她可以睡懶覺,宋嘉寧沒忍住笑了,然後及時垂眸掩飾道:“王爺對我真好。”
趙恒看著她羞澀的小模樣,卻覺得是她太容易滿足,他能給她的,並不多。
昨日兩人分床歇的晌,今天也沒有什麼理由例外,趙恒在前院止步,宋嘉寧領著雙兒回了後院。對於分床歇晌這件事,宋嘉寧覺得很正常,如果他過來陪她,丫鬟們說不定還要誤會兩人做了什麼壞事。
壽王一看就不是白日做壞事的王爺。
舒舒服服睡了半個時辰,睡醒了,宋嘉寧躺在床上,默默盤算了一會兒,她叫雙兒進來,吩咐了幾句。雙兒出去了,六兒服侍宋嘉寧洗漱打扮,宋嘉寧換了一條海棠色的夾襖,底下搭條繡花白羅裙,慢慢悠悠忙完了,雙兒也從廚房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食盒。
宋嘉寧親手提著食盒,走到前院,一眼看到福公公在書房外麵候著。
“王妃來瞧王爺?”福公公也發現了打扮成海棠花似的王妃,立即笑眯眯地招呼道,往前迎了好幾步。
宋嘉寧瞄眼書房的窗子,輕聲問道:“王爺在忙嗎?”
福公公腹誹,忙什麼,八成在看書,不過福公公再也不擔心王爺看書看成神仙了,因為他知道,王爺動了凡心,再看一百年書也不管用。心裡調侃主子,福公公臉上可沒
表現出來,笑道:“王爺看書呢。”
宋嘉寧點點頭,讓雙兒在外麵候著,她一個人往裡走,福公公領路,幫她挑了兩次簾子,等王妃進去了,他識趣地守在外麵。
書房,趙恒盤腿坐在暖榻上,麵前擺著一方紫檀木矮桌,見她提著食盒進來,他微微挑眉。
這是宋嘉寧第一次未經王爺宣召主動往他跟前湊,難免緊張,神色也不太自然,幸好她長得美,笑得僵硬也好看,柔柔的嗓音更是直說到了人心坎裡:“王爺讀書辛苦,我叫廚房煮了銀耳梨湯,潤肺清燥,您嘗嘗?”
趙恒便將手中的兵書放到南邊,用行動作了回答。
宋嘉寧心裡一喜,笑著將食盒放到榻上,打開蓋子,連著托盤取出一隻扣著蓋兒的白瓷湯碗,小心翼翼放到桌麵上。蓋子掀開,香甜的銀耳雪梨香味隨著白霧一起飄了出
來,白瓷碗中,銀耳花瓣似的,雪梨切成了櫻桃大小的丁,上麵還點綴著幾顆鮮紅的枸杞。
趙恒的喉結,在她低頭取勺子時,迅速地滾動了一下。
宋嘉寧將勺子遞給他,柔聲提醒道:“剛煮好的,可能有點燙,您慢點吃。”
趙恒接過勺子,剛要舀一勺,見她恭敬地站在地上,頓住道:“上來。”
冬日天冷。
宋嘉寧笑著脫了鞋,目光掃過空著的矮桌三麵,回想母親的話,她厚著臉皮跟壽王擠在了一邊,跪坐著,期待地看著他。趙恒第一次被人這麼近距離地盯著用飯,看她一眼,淡然自若地舀了一勺湯,舉到嘴邊頓了頓,繼續往口中送。
有點燙,他隻碰到一點便立即放下勺子,刻意忍著才沒有皺眉。
宋嘉寧一慌,其實她都提醒可能會燙了,王爺用之前應該吹吹啊,怎麼還那麼不小心。可這話她不敢說出來,看著他放下手,她立即將湯碗挪到自己這邊,舀了半勺,嘟起嘴唇輕輕吹了幾下,確定不燙了,再一手拿勺子,一手拿著帕子在底下虛托著,朝他那邊傾身,軟軟道:“王爺再嘗嘗。”
因為出嫁前經常喂弟弟吃東西,這個動作宋嘉寧做的自然無比。
趙恒已經不記得上次被人喂飯是什麼時候了,見她神色認真,杏眼專注地盯著他唇,趙恒難以察覺地皺了下眉,僵硬地張開嘴。宋嘉寧將一勺銀耳湯喂進他口中,眼簾一抬,等著看他的神色。趙恒吞.咽下去,口中依然殘留淡淡的甜。
他點點頭。
宋嘉寧笑了,繼續服侍他用,趙恒連續喝了兩口,實在不習慣被她這麼伺候,勸道:“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