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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生香 笑佳人 5424 字 2個月前

為證清白, 武安郡王自儘而死, 宣德帝追封其為魏王, 厚葬皇陵, 事後貶了並州節度使姚鬆、冀州節度使呂雲的官職, 算是將武安郡王的死歸咎在了這二人身上, 然後終於將伐晉將士們應得的犒賞發了下去。

關於武安郡王的死, 朝臣們不敢說什麼,但武安郡王乃大周開國皇帝唯一還活著的兒子,如今因為帝位的事一頭撞死在崇政殿, 撞死在叔父宣德帝麵前,百姓怎麼可能不議論?非但如此,連當初宣德帝登基時隻有高祖口諭, 並無傳位詔書這筆舊賬都翻出來了。

便是皇上, 也難逃悠悠之口,臣子妄言帝王可以貶官降職, 那麼多百姓, 他根本管不了。宣德帝隻能佯裝不知情, 然而嘴角的火泡卻騙不了人, 太醫院連忙開了消火的方子, 禦膳房換著花樣送上清淡的膳食,而才鬆口氣不久的文武百官, 再次提起心來。

九月下旬,武安郡王入土為安, 送葬回來, 楚王跟著弟弟回了壽王府。

壽王知道兄長有話說,請兄長到湖上泛舟,一艘敞篷小船,沒用人伺候,隻兄弟兩人坐在上麵。楚王劃了會兒槳,等小船離湖岸遠了,楚王將船槳丟到一旁,提著酒壇坐到弟弟對麵,打開壇子,哥倆一人倒了一樽。

“這一樽,敬大哥。”舉起酒樽,楚王對弟弟道,口中的大哥,正是年長他幾歲的武安郡王。

趙恒端起酒樽,然後伸手移到船舷外,將酒水灑進湖中。

祭奠完武安郡王,楚王便不管弟弟,自斟自飲。一個人一口氣喝了半壇,楚王突然將小小的酒樽擲到湖中,抱起酒壇就要往嘴裡灌。

“大哥。”趙恒及時攥住酒壇另一邊,低聲製止。

楚王看著弟弟,已經當了父親的大男人,虎眸裡忽的湧出了淚,哽咽道:“大哥才二十八,攻打涿州,我與他並肩作戰,父皇叫我守涿州,大哥前去幽州之前,答應打下幽州便送一壇美酒給我…沒死在戰場,卻死在了…”

說到這裡,楚王甩開弟弟的手,舉起酒壇就往嘴裡倒酒,酒水灑出來潑在臉上,分不清哪滴是酒哪滴是淚。趙恒沉默地看著兄長,看著看著,慢慢地記起了小時候的事。兄長長他三歲,堂兄長他八歲,大家都是孩子時,兄長總是與堂兄一塊兒玩,嫌他小不帶他,有次他非要跟著兄長,兄長不高興,是堂兄笑著替他說話。

都是趙家人,都是手足兄弟,說沒就沒了。

趙恒仰頭,將之前倒滿的一樽酒水一仰而儘。

但逝者已矣,活著的還要繼續走下去。眼看著兄長喝乾一壇子還要再去拿第二壇,趙恒低聲勸阻道:“大哥,夠了。”

楚王皺眉看弟弟。

趙恒掃眼皇城的方向,道:“醉酒回去,傳到宮裡,恐生猜忌。”

堂兄死的無奈,趙恒惋惜,但他也能理解父皇的鬱氣。父皇北伐慘敗,身受箭傷,本就不快,再聽說有人要擁護他侄子而非兒子登基,父皇完全有理由憤怒。普通

百姓之家,侄子意圖染指叔父的家財都要被訓斥,更何況是帝位江山?姚鬆、呂雲擁護堂兄,堂兄並沒有嚴厲訓誡,現在堂兄以死明誌,大家都知道他沒有反心,但在堂兄自儘之前,沒人敢保證姚鬆、呂雲是否在堂兄心裡種了一顆謀反的種子。

“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死了,還不許我醉酒?”楚王雙拳緊握,瞪著皇城的方向問。

“死人重要,還是活人?”趙恒盯著兄長問。

楚王失言。

趙恒指著湖中起伏的空壇道:“酒喝了,情分儘了,經此一事,大哥更需…謹慎行事。”

不知道是因為一下子說的太多,還是情緒也被此事影響,趙恒在說出“謹”字之前,明顯地結巴了下。楚王心思都在那隻飄蕩的仿佛堂兄遊魂的酒壇上,沒聽出弟弟的結巴,半晌才冷笑道:“那也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侄子,難道一點叔侄之情都無?”

趙恒垂眸,握著酒樽道:“天家,皆如此。”

父子都有相殘者,更何況叔侄。

聽出兄長在怪父皇,趙恒鄭重勸道:“帝王難當,父皇重你,大哥,切勿生怨。”雖然堂兄之死令人同情,但父皇向來最偏愛兄長,趙恒不希望兄長怨恨父皇,因為旁人導致親父子失和。一個是死去的堂兄,一個是活著的兄長,趙恒自然要為兄長考慮。

楚王一聲不吭,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趙恒還想再開解兩句,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大喊,兄弟倆同時望過去,看不清人影,隻聽那個灰衣小太監道:“大殿下,大殿下,您快回去吧,王妃要生了!”重複的字眼,生怕他家王爺聽不見似的,連續喊了好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