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寧站在洗漱架前, 仔仔細細地洗了手, 其實手早就乾淨了, 可郭驍的碰觸仿佛還黏在手背上, 比當日在山上他壓著她的時候更讓她反感。那時她沒有成親, 郭驍有那種念頭隻違背了繼兄妹的倫常, 但今日她已為人婦, 郭驍…
宋嘉寧閉上眼睛,歎道:“換水。”
雙兒疑惑地看主子一眼,端著銅盆出去了, 很快又換了一盆乾淨的水。宋嘉寧重新洗了一遍,聽見床上女兒呀呀的聲音,她心裡才舒服了些, 擦擦手, 暫且壓下郭驍帶來的抵觸與煩躁,去床上哄女兒。
昭昭仰麵躺在床上, 看到娘親, 小丫頭嘴角一翹, 開心地朝娘親笑。
宋嘉寧的所有煩惱都被女兒這無憂無慮的笑融化了,
側坐在床上, 低頭親女兒。
有了女兒,宋嘉寧就再也沒有覺得王府悶了, 女兒醒著她心思都撲在女兒身上,陪小丫頭鬨陪小丫頭睡覺, 女兒睡了, 她也趁機休息,歇個晌,起來娘倆洗洗臉,外麵紅日不知不覺就落下去了。宋嘉寧抱著女兒坐在暖榻上,指指琉璃窗外,柔聲道:“再過一會兒,父王就要回來啦。”
昭昭不知道娘親在說什麼,睜著水汪汪的杏眼看…娘親的手指頭。
宋嘉寧笑著在女兒嫩嫩的臉蛋上吧唧了一下。
昭昭瞅瞅娘親,突然往娘親懷裡拱,要吃飽飽。宋嘉寧掃眼屋裡伺候的乳母與兩個丫鬟,便挪到暖榻牆壁連接窗台的角落,背對外麵喂女兒。昭昭一手抓著娘親的衣襟,吃得可有勁兒了,宋嘉寧一會兒看看女兒一會兒瞅瞅窗外,剛喂飽小丫頭,忽見走廊上轉過來兩道身影,前麵的正
是她的王爺。
宋嘉寧笑,快速整理好衣襟,然後舉高女兒,叫女兒看外麵。
琉璃窗上,頓時映出娘倆的臉,昭昭臉小看不清楚,宋嘉寧溫柔的笑靨卻清晰可見。趙恒看了一眼,繼續前行,很快就走到了堂屋前。看不到人了,宋嘉寧也抱著女兒挪到榻沿前,娘倆一塊兒等著。
門簾挑開,趙恒一身茶白長袍跨了進來。
“王爺。”乳母、雙兒、六兒一塊兒行禮。
趙恒目光掃過乳母,落到了他的王妃身上。宋嘉寧習慣地觀察丈夫的臉色,她懷裡,昭昭瞧見父王,高興地“啊”了聲,杏眼亮晶晶地望著父王。趙恒神色稍緩,接過穿著厚厚棉衣的女兒,順勢坐在了宋嘉寧身旁。
一家三口要共敘天倫,乳母領著雙兒、六兒默默行禮告退,快走到門口了,榻前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苗氏留下。”
乳母心裡一驚,苗氏就是她啊,但除了剛確定由她照顧小郡主那日王爺簡單地吩咐她精心伺候外,王爺就再也沒有跟她說過一個字了。王爺話少,若王府哪個下人能得王爺三言兩語,旁人就會誇他家裡祖墳冒了青煙,可乳母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王爺的聲音,好像不太對勁兒…
雙兒、六兒退出去了,乳母心驚膽戰地轉個身,飛快看了王爺一眼,便垂眸斂目等著了。
宋嘉寧疑惑地看著自家王爺,趙恒大手攥著女兒小手,隻看女兒。
跟進來的福公公朝宋嘉寧點點頭,然後替主子審問道:“今日你隨王妃進宮,在宮門口偶遇郭大人,王妃可命你將郡主交給郭大人了?”
乳母麵露茫然,不懂這麼一件小事有什麼可問的,宋嘉寧心卻猛地一縮,竟不敢去看身邊的王爺。王爺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除了郭驍抱了女兒,王爺還知道彆的嗎?是誰向王爺稟報此事的,那人又知道多少?
就在宋嘉寧惶恐不安時,乳母如實地交待道:“沒有,是郭大人要抱郡主…”
福公公眉毛一挑,聲音卻沒什麼變化,閒聊似的道:“郭大人要抱郡主,你就給了,那是不是隨便一個人要抱郡主,你都不阻攔?”
乳母終於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臉色一白,撲通跪了下去,朝壽王爺磕頭賠罪:“王爺,奴婢知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若沒有王爺王妃吩咐,誰敢來搶郡主,奴婢拚了命也不會叫他得手。”
她真的知錯了,儘管乳母同樣覺得冤枉,郭大人是國公
府的世子,是王妃的兄長,當舅舅的要抱外甥女,天經地義,誰能想到王爺會反對?她先前也沒聽說王爺與郭大人或是國公府有什麼過節,否則哪怕聽到半點消息,她也不會把郡主給郭大人啊。
福公公扭頭,看向主子。
趙恒終於又看了乳母一眼。王妃待產時,他一共預備了四個乳母,觀察了兩個月,剩下兩個最老實本分的。女兒剛出生,分彆抱給兩個乳母試喂,苗乳母的奶水更討女兒喜歡,最後就留了她一個。
乳母不能輕易換掉,而且她也是不知者不罪,不至於重罰。
“十。”趙恒收回視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