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 林紹璟一直不明白, 為什麼他在府中那般不受人待見。
除了父親, 闔府上下, 從主子到奴才, 沒有一個人喜歡他。
尤其是自己的嫡母,見了他之後,非打即罵。
他知道自己是庶出的,不是嫡母所生,嫡母討厭他是正常的。
隻是,同為庶出的二哥卻沒被嫡母這般作踐。
他心中越發的困惑不解。
漸漸地,他發現, 不僅嫡母罵他,他甚至聽到丫鬟奴才也在背後偷偷罵他。
眾人罵他的話都是一樣的。
賤婢生的, 野種。
直到有一日,他氣不過,跟那罵他的奴才吵了起來, 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他真的有可能是野種。
據那奴才所言,他生母是嫡母身邊的一個丫鬟。
趁著嫡母出門吃酒之時,去了父親書房,跟父親行了苟且之事。
此事被嫡母發現, 狠狠打了那個丫鬟。
隻是最後, 那丫鬟還是被抬為了府中的姨娘。
即便是成了為姨娘, 嫡母也從未善待姨娘。
每日裡都讓她立規矩, 乾一些粗活重活,折磨她。
一日,趁著父親不在家,嫡母又打了姨娘。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打死了姨娘。
嫡母害怕,趕緊把姨娘悄悄扔到了亂葬崗。
父親知曉了此事之後,發了好大的火,連夜去亂葬崗找姨娘。
當時大家都以為父親沒有找到,嫡母也這樣認為。
本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過去了,然而,兩年後,父親卻突然抱了他回來。
說是當年姨娘沒死,被父親從亂葬崗救了出來。
隻是父親害怕嫡母再次害她,便養在了外麵。
而她如今生了一場重病,死了。
自然而然的,一歲左右的他就被抱回了府中。
不知父親是如何想的,沒有把他放在後宅之中,而是放在了前院,自己親自教養。
漸漸地,嫡母發現父親最寵愛的兒子便是他。
也因著父親和嫡母感情破裂的原因就是他的姨娘,也因此,尤其恨他。
叫他賤婢生的,是在罵他姨娘爬床。
叫他野種,是因為他是被父親從外麵抱回來的。
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他開始變得自卑,沉默寡言。
他覺得,姨娘爬床不對,嫡母打姨娘也不對……
而他姨娘是死於一場重病。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怪誰。
就這麼過了許久,一日,他在書房門外聽到了一個秘密。
也是從這時候起,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原來,他既不是姨娘生的,也不是父親生的,他的生父生母另有其人。
他的生父是當年的皇上,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而他的母親也是宮中的娘娘,身份尊貴。
他不是賤婢生的,他不是最低賤的人。
父親對於他偷聽到消息這件事情卻非常恐慌。
反反複複交待他,千萬不要說出去此事。
他不明白,父皇就在宮裡住著,他為何不能去見。
他明明就是父皇的孩子,是在冊的五皇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世人皆說他已經死了,他特彆想出去告訴彆人,他沒有死,他還活著。
他不想每日在將軍府中,被下人嘲笑,被嫡母打。
這樣的日子,他真的是受夠了。
可父親向來是愛他的,既然父親說不能說,他便隻好暫時按捺住這樣的想法。
畢竟,皇上住在皇宮之中,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輕易見到。
三個月後,他終於等到了機會。
皇上邀請百官攜家眷去京郊狩獵,將軍府也在列。
他本以為此次定能見到生父,可沒想到,即便是跟皇上同處一個狩獵場,他依舊見不到皇上。
等啊等,等啊等,等到了狩獵的最後一日。
這一日,他看到了往日在皇上身邊的一個小內侍。
趁著夜黑風高,四下無人,跟那內侍說了自己的請求,並表明了身份。
內侍在震驚過後,去幫他通傳了。
他滿心歡喜等在離禦帳不遠的小樹林裡,繞著一棵樹轉圈圈,想象著一會兒見到父皇之後應該說些什麼。
就在這時,父親找過來了,說要帶他回帳篷中。
他正等著親生父親,怎麼可能就這麼回去。
兩個人麵對麵站了許久,他還是忍不住跟父親說了實話。
緊接著,剛剛離去的內侍帶著兩個侍衛匆匆過來了。
父親想帶他走,可他不想走,他覺得這些人一定是來接他的。
父親沒再縱容他,眨眼間,他們二人就躲在了一棵樹上。
很快,他親眼看到,剛剛那位內侍拿著一把刀,靠近了他剛剛所在的樹後。
一邊小聲喚著他,一邊準備拿刀捅人。
見樹後沒人,隨後,那內侍低聲跟兩名侍衛道:“膽敢冒充五皇子!皇上有旨,務必找到,殺掉。”
年幼的他如何能承受得住這樣的打擊。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對於他來說都非常混亂。
他記不清父親如何把他抱回了營帳,也記不清過了多久整個營帳中到處都是侍衛來搜尋他。
他隻記得父親讓他裝病。
父親給他換了衣裳,剪了頭發,臉色塗了東西……推說他一直發著高燒從未出去。
那時的他,何須裝病。
他吹了風,受到了驚嚇,回去沒多久就開始發高燒。
也正因為如此,瞞過了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