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槿琪一想到即將要來的秋婆子,頓時也不困了,坐在那裡開始思考起來。
秋婆子,原名似乎叫秋霜還是秋葉來著,時間已經太過久遠了,已然沒人記得。
她本是太後娘娘宮裡灑掃的一個婆子。
縱然是灑掃的,因為是太後娘娘宮裡的,所以在宮中也算是有體麵的。
隻是,她身上也有個極大的毛病,仗著自己是太後娘娘宮裡的人,沒少欺負彆的宮的宮女。
所以,當有一天,她醉酒誤了上差的時辰時,本來訓斥一頓就是了。
然而,她平時為人不好。
牆倒眾人推,一件小事兒演變成了一件罪大惡極的事兒。
從口頭訓斥變成了打板子,而打板子的太監也照死裡打她。
打得半死不活,也就不能在宮裡伺候了,被人扔出宮去。
而這事兒恰好被進宮的韓氏看到了。
韓氏是個心善的,在太後宮裡也見過秋婆子,見她如此,有些不落忍,便把她帶回了府中。
養傷的那幾個月秋婆子自是非常乖順,話也不多說。
然而,半年後,又開始跟從前一樣了。
不過,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吧,秋婆子比從前聰明了一些。
知道自己的處境,不敢欺負彆人。
但是呢,嘴巴還是管不住,逢人便說,我可是太後娘娘宮裡出來的,太後娘娘如何如何。
府中的人,大多數人都覺得她在胡扯。
看她這個落魄的樣子,沒人信的。
小時候,有次楊槿琪也去問過韓氏。
韓氏跟她說了真相。
那時候她才得知,原來這個落魄的、隻喜歡說大話的婦人真的是太後娘娘宮裡出來的。
隻不過,是犯了錯出來的。
因著秋婆子犯的錯也不算太嚴重,且,身上的傷是宮裡的太監和宮女們動得手腳。
所以,對於韓氏把她撿走一事兒大家都不敢多說。
太後娘娘宮裡伺候的人那麼多,彆人也記不住。
所以,秋婆子就這般在平安侯府住下來了。
韓氏也沒讓人堵她的嘴。
秋婆子雖在太後宮裡隻是個掃地的,但也會些東西,對宮裡的規矩非常熟悉。
韓氏本打算用用她的,然而,她這性子實在是不敢恭維。
所以,在秋婆子教了女兒幾日之後,韓氏連忙讓她操起了老本行,灑掃。
這些年過去了,也不知怎麼回事,現如今從一個外院灑掃的婆子的變成廚房燒火的了。
半個時辰後,秋婆子被橙畫帶來了。
秋婆子跟從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她雖然總是被人批評,被人嫌棄,但還帶著一絲傲慢。
而如今,老了,膽子小了。進屋之後,手指就不停地捏著衣角。
不時地小心翼翼地看楊槿琪一眼,當楊槿琪看過去的時候,又趕緊低下頭。
倒是襯不上身上的這一身衣裳了,即便是穿上華服也透著一股子小家子氣。
不過,人倒是胖了。
她如今的樣子,楊槿琪險些沒敢認。
“紫硯橙畫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去,我有話要跟秋嬤嬤說。”
秋婆子正緊張著。
她剛剛在廚房燒著火,偷吃著燒雞,沒想到被大姑娘身邊的橙畫姑娘逮了個正著。
她這可是費了老鼻子勁兒才從灑掃到了廚房,畢竟,廚房的油水多,能偷吃些好吃的。
她是想著在廚房待到死的。
如今被橙畫發現了,這可如何是好?
正害怕著,沒想到橙畫姑娘拿著她的賣身契,把她帶出了府。
她想,不過是偷吃了個雞腿,應該不至於被趕出府去吧。
立時,就跪地求饒。
她什麼都不會,又老了。
懶了一輩子,什麼都不會做,也什麼都做不了。
侯府主子心善,她在侯府還能燒燒火,掃掃地,混吃混喝一輩子。
出了府會要了她的命。
沒想到橙畫卻帶著她去了成衣鋪子,給她買了幾件新衣裳。
她聽到了,花了足足二兩銀子。
除了在宮裡,她何曾再穿過這麼貴的衣裳。
接著,懷著忐忑的心情,橙畫姑娘把她帶到了五皇子府中。
秋婆子更加疑惑了。
不過,畢竟在宮裡待了三十多年,雖性子不好,但基本的腦子還是有的。
她感覺自己這次應該不會死了。
可她又想不出來,大姑娘乾嘛要她。
見著大姑娘之後,秋婆子更加緊張了。
大姑娘跟從前不一樣了,更加有威嚴了。
雖然年紀輕輕,但往那裡一坐,那一張豔麗的臉上就儘顯威嚴。
正害怕著,卻聽到大姑娘叫了她一聲“秋嬤嬤”。
她已經聽慣了彆人叫她秋老婆子,死老婆子,這麼一聲還真是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想當年,也就是在宮裡的時候,彆的宮的小宮女巴結她,會尊稱她一聲嬤嬤。
這都多少年沒聽過了,有十來年了吧,還是二十多年。
在宮裡的那些年宛如一場夢一樣。
現如今,她連做夢都不敢夢到自己從前被人尊敬的時光。
楊槿琪看到秋嬤嬤看她的那一眼,充滿了驚喜和得意。
頓時安心了。
等房門被關上,楊槿琪道:“秋嬤嬤,我記得你小時候也教過我幾日規矩,是吧?”
秋婆子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來笑容:“教過教過,沒想到姑娘竟然還記得啊。”
秋婆子彆的不記得,但對於自己的光輝事跡,記得那叫一個清楚。
從前逢人便說我在太後娘娘宮裡待過,我們太後娘娘怎樣怎樣。
後來教過楊槿琪,就喜歡說我教過姑娘,算是姑娘的教養嬤嬤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