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愛情是雙向奔赴。”
“過去的十年裡,始終是你一個人在往江遲意身邊跑,還不夠累嗎?”
“難道十年還不夠,你還想再累一輩子?”
司明錦的語氣漸漸有了波瀾。
他違背了自己的初心,話裡話外越發希望沈柔能放棄江遲意,放棄明天的婚禮,放棄她所有的親人、朋友。
等司明錦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已經任性的說了很多,沈柔已經被他的話震驚了。
空氣凝結,四周更是死一般的寂靜。
司明錦找回了理智,他皺眉,將視線從沈柔身上移開,低啞著嗓音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
他的初衷是站在客觀的角度去替沈柔分憂解難,可剛才那番說辭,司明錦很清楚自己到底摻雜了多少私心。
沈柔回了神,向男人道謝:“你的話都很有道理。”
但是……司明錦怎麼會知道,她喜歡了江遲意十年的?
他不是剛回國嗎?
怎麼對她和江遲意之間的事情很了解的樣子?
沈柔的思路偏了,歪著腦袋去想彆的事情了。
司明錦卻以為是他的話讓她陷入了苦惱之中。
男人清了清嗓子,恢複了往日的清冷調子:“結婚是大事,沒有人能替你做決定。”
“如果你真的非江遲意不可,那你……便嫁給他。”
話已至此,司明錦沒有辦法繼續心平氣和的呆在沈柔的身邊。
所以他站起身去,向沈柔告彆,先走。
司明錦不敢保證自己繼續留在她身邊,還會說出些什麼話來。
他也不希望因為自己個人的感情,影響到沈柔的聲譽。
畢竟,她和江遲意明天就要結婚了。
司明錦走後,沈柔也慢吞吞的站起身。
她拍掉裙子上的灰塵,垂眸看了眼旁邊的禮服袋。
這可是她最崇拜的S為她親手設計的婚紗。
許久,沈柔斂了神思,彎腰拎起了禮服袋,慢吞吞往回走。
沈柔進入客廳時,陳秀華正趴在沈厚懷裡哭。
看見沈柔進門,沈厚拍了拍陳秀華的肩,小聲安慰:“小柔她又不是遠嫁,婆家就在對門,你什麼時候想她了,就去串門嘛,彆哭了,啊。”
沈柔聽見了,心裡更是五味陳雜。
她想說點什麼,但心裡一團亂,根本沒法理清思緒好好說話。
最終她放棄了,隻低聲對沈爸沈媽道:“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彆傷心了。”
“女兒總歸是要嫁人的嘛。”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去安慰二老了。
沈柔說完,便上樓了。
她回房間後,盯著那禮服袋子看了很久,才動手打開。
潔白婚紗被透明的袋子包了兩層,看不出款式。
沈柔的注意力集中在禮服袋裡單獨裝的小禮品袋上。
猶豫了一下,她把小禮品袋打開了。
裡麵是個首飾盒,盒子裝著一副珍珠耳環。
沈柔狐疑著,給司明錦發了微信。
不多時,對方回了消息。
S:耳環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早在他們重逢的第一天,司明錦就想送給她的。
他怕自己今晚若是還沒送出手,以後便沒機會也沒理由再送了。
S:婚紗是給你的結婚禮物。
就這麼兩條消息。
沈柔卻反反複複看了十幾二十遍。
她試圖從司明錦發給她的消息裡找尋些什麼,卻又什麼也沒找到。
反倒是心,更亂了,亂得沈柔徹夜難眠。
……
桂城,第一人民醫院。
江遲意打車過來的,卻在醫院大門口站住了腳。
是顧茜給他打的電話,說她出了車禍,在第一人民醫院。
還說她手機報廢了,所以用陌生人的手機給他打的電話。
顧茜說,她在國內沒有親人,隻江遲意一個熟識,也隻記得他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所以才會給他打電話向他求助。
當時在通電話時,顧茜泣不成聲,還一個勁的跟江遲意道歉,說她不是故意要打擾他的。
字裡行間都是對沈柔和他的歉疚。
其實江遲意當時聽得心不在焉的,他滿腦子都是沈柔要親他這個念頭。
心裡前所未有的慌亂,心跳也是前所未有的快,好像生病了一樣。
所以他才會答應顧茜,來醫院找她。
其實隻是想讓自己緩一口氣,得空好好的想想自己到底怎麼了。
打車過來醫院的路上,江遲意的腦子裡一直盤旋著沈柔踮起腳尖來親她時的場景,像魔怔了似的。
他瘋狂的想要趕走那畫麵,以免心跳越來越快,心底那種奇異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可現在,他冷靜下來了。
再想起那場麵,卻覺得自己乾了一件特彆蠢的事情。
他……為什麼要逃?
沈柔要親,那他便讓她親個夠不好嗎?
明明……他心裡還有那麼點小開心來著。
江遲意咬唇,拿手狠狠的抓了抓頭發,一腳踢飛了地上的石子。
他看了眼跟前人來人往的醫院,想了想車禍的顧茜,又想了想那條巷子裡,那道被路燈的柔光籠罩著的倩影。
片刻後,江遲意轉身,急急忙忙的攔了一輛出租車,調頭往回去。
他不想管什麼顧茜,他想沈柔再踮起腳尖,主動親他一次。
……
翌日,天邊泛起魚肚白。
沈家的院門被敲響,是公司裡安排的化妝師到了。
一起到的還有攝影和攝像。
領頭的是秦菱,她是沈柔的伴娘,跟著公司同事一起到的沈家。
進門之前,秦菱還遇見了江遲意。
男人就站在巷子裡,望著沈柔家的院門,看上去有點憔悴,好像一夜沒睡。
秦菱跟他打招呼,江遲意還一反常態的衝她笑了笑,竟比平時溫柔!
嚇得秦菱還以為自己一大早見了鬼了,趕緊帶著同事進了沈家的院門。
公司的攝影和攝像各自開始準備工作,攝像師在沈家呆了沒多久便又折去了對麵的江家。
以新郎為代表的迎親隊伍,要出發去花店紮車花了。
然後車隊會折回沈柔家,等一個良辰吉時,接新娘出門。
沈家和江家的賓客,大部分是西子巷的鄰裡鄉親,大家都拿到了請柬,按照請柬上的地址趕在中午的時候去婚宴場地即可。
還有一小部分是至親,離得遠的昨天已經到了,住在安排好的酒店裡,早飯後,沈柔娘家的至親,會到沈家來送親。
婚禮的車隊是佳偶天成的最高配置,車都是合作的租車行提供的。
人家看在沈柔的麵子上,五折收費,提供的是清一色的豪車。
沈家。
一夜未睡的沈柔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化妝師在她臉上撲撲掃掃,精神就是集中不了。
秦菱問她昨晚是不是太興奮了,所以沒睡好,眼袋有點重。
沈柔懶懶看她一眼,想了想還是“嗯”了一聲,很是敷衍。
她移開視線後,又開始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出神了。
便是此時,沈柔擱在梳妝台上的手機響了一下。
她瞄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
這年頭,誰發消息還發彩信的,又是什麼垃圾廣告?
沈柔拿過手機,點開彩信。
一張照片赫然在她眸底放大,照片裡江遲意的睡臉。
他頰側嫣紅,唇輕抿著,睡得特彆沉。
往下是赤、裸的胸膛,以及……橫在他胸膛上的那隻纖細的藕臂。
那是屬於顧茜的手臂。
照片裡她趴在男人懷裡,穿的那件性、感吊帶睡裙,隻露了一記側臉。
沈柔盯著照片看了一小會兒,為她打理頭發的化妝師也瞄了一眼,動作略頓,下意識往不遠處玩手機的秦菱望過去。
沈柔自然沒注意到化妝師和秦菱的小動作。
她隻是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然後把手機鎖屏,反手蓋在了梳妝台上。
照片是誰發的,沈柔已經猜到了。
這樣私密的照片,除了當事人之一,其他人也不可能會有的。
所以,顧茜給她發這種照片做什麼?
千方百計的搜羅到她的手機號,趕在她和江遲意婚禮的這天,膈應她?
沈柔想著想著,就笑了。
她笑自己,居然一點不覺得生氣。
“師父,你沒事吧?”
秦菱從化妝師那裡大概了解到了沈柔收到陌生彩信,彩信內容是江遲意和顧茜睡照的事情。
這會兒看見沈柔笑,她隻覺得沈柔是氣急攻心,氣瘋了。
不然怎麼還笑得出來的?
“顧茜那臭.婊也太惡心人了!”秦菱罵道,替沈柔憤憤不平。
可她又不敢勸沈柔彆結這婚。
以前看電視劇,看,看見這種劇情,女主角都特彆瀟灑、霸氣,虐渣打臉6得一批。
但這種事情真發生在了身邊人身上,秦菱才深感現實的無奈。
她知道沈柔為這個婚禮付出了多少,也知道大局已定,想要脫身這個局麵,對沈柔來說有多困難。
未經他人事,便莫教他人做事。
這是秦菱在沈柔身上悟到的。
“師父,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吧。”她心疼的摸摸沈柔的臉,自己倒先冒眼淚花了。
沈柔斂了笑,伸手替她抹去淚,柔聲道:“哭什麼?”
“既然江遲意說他沒有對不起我,我信他就是。”
她是這樣勸自己的,順便也用這話安慰了秦菱。
輾轉一夜,沈柔感覺自己身心俱空。
她真的沒有因為顧茜發來的照片而生氣,顧茜怕是要失望了。
沈柔她,不會因為一個顧茜,放棄自己喜歡了十年的男人。
就算要放棄,也是她自己累了乏了不愛了。
……
中午11點58分,婚禮正式開始。
婚宴設在桂城國際酒店,場麵華麗,布景以紅黑色為主,覆蓋整個婚宴廳。
紅黑色主題,大氣磅礴,又顯喜慶。
是沈柔自己選擇的。
當婚宴廳的大門打開的那一刹,她挽著沈厚的手臂,徐徐入場。
全場的燈光都聚在沈柔身上。
暗場的婚禮,主要就靠燈光做出效果。
現在乾冰化出仙氣飄飄,把偌大的T台包裹。
沈柔隻能看見台上孤獨站著的江遲意。
西裝革履的他,英氣俊朗,眉眼如初,是她心裡念了十年那個少年。
但沈柔被沈厚領著上台時,心裡卻在想彆的。
她在想,這場婚禮的每一處布置,都是她給出的設計方案裡寫明了的。
婚禮用什麼道具布場,選什麼花做陪襯,主題用什麼顏色……甚至連江遲意身上的西裝,都是她老早找人量身定製的。
這場婚禮,是她一個人的心血。
一直是她在主導著,江遲意甚至都沒有給過她一丁點意見。
他就像是沈柔聘請的,來走個過場的掛牌新郎。
想到這裡,沈柔又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她心裡終於不再是空蕩蕩的了,雖是苦澀,卻到底有了點知覺。
……
江遲意站在舞台上,靜靜看著迎著光慢慢走來的沈柔。
看見她和沈厚在交接區域落腳,他一顆心開始加速跳動。
昨晚他從醫院折回來後,沈柔已經不在那條巷子裡了。
她房間的燈亮著,但江遲意卻沒有給她打電話,讓她下樓。
因為他不知道等沈柔下樓來,他該跟她說些什麼。
於是江遲意就在沈家門口,站到了天明。
期間他回顧了自己和沈柔過去的那些日夜,才發現自己竟是從未給過她溫柔。
年幼時,沈柔便是傳說中的彆人家的孩子。
江遲意學習成績不好,又頑皮,時常被他爸追著揍。
越揍他便越皮實,後來越來越抗揍,對沈柔這種天天被爸媽掛在嘴邊誇的好孩子也越來越瞧不上眼。
他實在看不出沈柔哪點好。
她那麼小一隻,又那麼愛哭鼻子,磕磕碰碰一下就會流血、受傷,簡直就是易碎的玻璃娃娃。
她會的隻有裝乖,在長輩麵前裝乖,在同學和老師麵前裝乖,在所有人麵前裝乖。
江遲意一看見她就心浮氣躁。
看見她哭會浮躁,看見她磕破了膝蓋一邊流血一邊哭會浮躁,看見她被小混混堵在巷子裡求愛,他更浮躁。
就不明白了,沈柔有什麼值得那小混混喜歡的?
他非得打醒那個小混混不可!
江遲意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把那個小混混揍得那麼慘。
更沒想到自己會為了沈柔進派出所。
最最沒想到的是,自那以後,沈柔便成了他身後一個小跟班,怎麼甩怎麼罵,就是甩不掉。
他又不能動手揍她。
時間是真的很漫長,但已經走過的那些路程,再會鼓起來,又會覺得滄海桑田,也不過一瞬。
江遲意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跟沈柔求婚的。
他媽說他那天晚上喝醉了,當著公司同事的麵,單膝跪在了沈柔跟前。
對天發誓,說餘生會對她好,絕對不會辜負她的情意。
這些,江遲意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為此他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反省了三天,當他打算去找沈柔說清楚,告訴她求婚不作數的時候。
沈柔給他準備了特彆豐盛的早餐。
比過去的十年裡,他讓她幫顧茜準備的那些早餐更豐盛些。
那天早上沈柔拿勺子給他喂粥來著。
江遲意便盯著她那雙澄澈的剪水眸,盯了許久。
等喝了她喂到嘴裡的粥後,暖意通達四肢,連著他的心也一並溫暖了。
求婚那件事,他認了。
畢竟,父母高興,又催得緊,他……年紀也到了。
江遲意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可即便和沈柔訂了婚,他也還是覺得自己對她沒什麼感情可言。
直到昨晚。
沈柔踮起腳來親他的時候,江遲意清楚明了的感受到自己的心,怦然而動。
那股律動,是前所未有過的。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滿心期待著沈柔那個吻,比當初他追顧茜,渴望顧茜和他交往還要急切幾分。
所以,江遲意想明白了,他心裡是愛沈柔的。
不過是被彆的情緒蒙蔽了真心,十年來也不曾看清。
或許他還比沈柔更先動情呢,否則也不至於把那個追她的小混混揍得那麼狠,更不至於因為她和學生會主席司明錦走得近了些,就在宿舍和班裡孤立司明錦。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喜歡。
因為他喜歡沈柔,所以看見她掉眼淚會煩躁;因為喜歡沈柔,所以受不了彆人追求她;因為喜歡沈柔,所以在察覺到比自己更優秀的司明錦徘徊在沈柔身邊時,會嫉妒得麵目全非。
他原來,那麼喜歡她。
隻敢在喝醉了酒的時候,表露出來。
……
主持人提醒了三次,讓新郎前往交接區域。
江遲意這才回過神來,斂起了所有過往,一步一步向那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人走過去。
今天之後,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江遲意想,他要用往後餘生,去彌補沈柔,彌補過去的十年裡,他對她那彆扭的感情,給她帶去的傷害。
今晚,等他們夫妻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他一定會一件事一件事,挨著挨著跟她道歉。
沈柔始終在笑。
即便她的新郎在婚禮現場走神,她也依舊保持著唇角的弧度。
耳邊是沈厚對江遲意的叮囑。
沈柔心不在焉的聽著,眼神有些空洞。
她心裡始終記掛著昨晚司明錦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如果她真的非江遲意不可,那……便嫁。
可沈柔至今還沒有想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非江遲意不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