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宮裡多了弘暉的小格格,並不能影響蘭清漪正常的生活,反而是多了許多樂趣。
弘昭聽說來了一個妹妹(並不是),也不在永和宮待著了,整日守著那小格格,妹妹妹妹的亂叫,蘭清漪見他實在搞不懂這輩分關係,便與皇後商量,給這小格格取個名字。
皇後思索了良久,給小格格取命叫做茉雅奇,是長壽草的意思,倒也不指望她彆的,隻求她健康長壽便是了。
雖然四爺表麵上對這個小孫女不喜歡,但實際上卻總是忍不住來看,茉雅奇長的好,雖然瘦弱了些,但是勝在乖巧,也不常哭,也不認生,一來二去,連太後都被弘昭描述的好奇了,叫蘭清漪將茉雅奇抱去了永和宮見過了,也算是給了她徹底正了名。
本來說好了抱去給安氏養著,可因為太後和四爺的喜愛,茉雅奇還是留在了永壽宮跟五阿哥一起撫養,倒是讓安氏鬆了一口氣。
她倒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隻是畢竟不是自己生的,養起來實在沒那麼容易。
孩子養在永壽宮,弘暉想探望就沒那麼方便了,急的他總跑去問四爺,四爺被他問煩了,乾脆準許安氏經常到永壽宮裡去看望。
安氏雖然如今是格格了,但還是謹守著規矩,每三日前往永壽宮探望一次,每次一個時辰,中途絕不會去其他地方閒逛。
而就在一日她探望過茉雅奇回去的路上,卻碰倒了年妃的婢女憶秋。
憶秋攔住了安氏的去路,臉上帶著些猶豫,卻又咬牙低聲道:“安格格,奴才有件關於茉雅奇格格的事情想與您說說。”
安氏卻退後一步道:“姑娘有什麼想說的,不如去與貴妃娘娘說,畢竟如今茉雅奇是娘娘撫養著的。”
“就是不好與貴妃娘娘說,奴才才鬥膽攔著安格格的。”憶秋往前一步,靠近安氏,“茉雅奇格格乖巧可愛,奴才陪著年妃娘娘也經常去探望,隻是,近來總覺著小格格目光有些呆滯,明明比五阿哥要大上幾個月,可睡著的時間卻要比五阿哥多得多,也不知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安氏皺眉道:“姑娘若覺著不對,為何不去與年妃娘娘說了,請她與貴妃娘娘說說?”
憶秋微微一笑,道:“安格格這話說的,這孩子是大阿哥的女兒,又由貴妃娘娘撫養,我們娘娘不過妃位,又哪敢多話?不過是看著小格格可憐,才叫奴才與您說一說,奴才就不信,您當真一點沒發現異樣?這畢竟是大阿哥的長女,若是有什麼不好,那大阿哥怕是也會怪罪您吧。”
說完,她便自行往後退了幾步,福了一下道:“奴才不過是好心提醒,信不信都由得安格格您,奴才便告退了。”
安氏看著憶秋離開的背影,心裡也十分的掙紮,她其實也有所察覺,茉雅奇確實不如五阿哥活潑,但她之前沒多想,隻覺著畢竟是女孩子,身子又弱,多睡些很正常,可如今被憶秋這麼一說,倒是讓她越想越不對勁了。
但是這憶秋畢竟是年妃身邊的宮女,安氏也知道年妃跟皇後和貴妃一向不睦,如今年妃突然關心起茉雅奇來,怎麼看都像不安好心,所以一時間安氏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應該去弘暉說起此事。
可她本來也不是一個很能藏得住事兒的人,晚上弘暉問起茉雅奇的情況時,安氏猶豫了一下,便被弘暉看出了端倪。
在弘暉的追問下,安氏還是將憶秋找她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道:“爺,我知道年妃與貴妃娘娘一向不睦,可事關小格格,我,我也實在不敢隱瞞。”
弘暉卻冷笑了一聲:“年妃這是在我這兒挑撥完了又對你下功夫,當真是一天安生日子的不想過!貴妃娘娘是什麼品性,我很清楚,莫說茉雅奇隻是個格格,就算是我的長子,貴妃也絕不是會傷害一個孩子的人!你不必理會她。”
年妃等了幾日,卻依舊不見有動靜,氣惱的對憶秋道:“這大阿哥就活該沒出息!他如今不敢招惹貴妃,等將來四阿哥五阿哥長起來,他這絕了後的嫡長子又有什麼用?瞧瞧先帝的二阿哥,當了那麼多年太子,不也落得個幽禁終生的後果嗎?”
憶秋疑惑道:“主子,您如今這麼做,是想要支持大阿哥嗎?可是有皇後在——”
“皇後那個身子骨,指不定哪天就沒了呢,”年妃冷笑道,“可貴妃不一樣,就憑她的恩寵和兩個阿哥,到時候誰人還能越過她去?若是讓她登上後位,那怕是再沒我的出頭之日了。如今有資格跟貴妃鬥一鬥的,隻有皇後母子,可他們兩個也太窩囊了,一個嫡妻一個嫡子竟然不敢對付貴妃,當真可笑!”
“可即便是讓皇後和大阿哥將貴妃扳倒,那也是穩固大阿哥的地位,於娘娘有何好處呢?”憶秋不解的問。
年妃唇邊露出一抹的意味深長的微笑:“你可彆忘了,咱們大阿哥可是個不能生的,他站的再高,也不過是那無根的浮萍,隻等皇後沒了,貴妃倒了,以年家的地位,我想要的還遠嗎?到時候我自己生也罷,抱養宮裡其他年幼的皇子也罷,隻要是個身體康健的,又有大阿哥什麼事?”
憶秋小心翼翼的問:“可如今,大阿哥連自己閨女都不管了,奴才覺著,會不會他不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了?”
“那就讓他知道!”年妃目光深沉,“此事你去辦不方便,等我寫信讓家裡去辦,咱們也得讓大阿哥活的明白一點。”
蘭清漪這邊不知年妃又在作妖,她卻是在為茉雅奇的病情發愁,這孩子抱到她這兒養著已經幾個月了,如今五阿哥都已經開始喊出單字來,可她卻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會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咿咿呀呀之聲。
太醫仔細檢查之後,說茉雅奇的喉嚨沒有問題,雖然體格小了些,但是發育的也不差,可如今已經一歲多了,卻依舊反應遲緩,不能吐字,隻怕是娘胎裡帶出的毛病了。
這種病最為棘手,不像是身體上的問題,可以慢慢調理,像茉雅奇這樣的情況,太醫們都是紛紛搖頭,沒有什麼治病的良策。
四爺歎息道:“這孩子當真命苦,好在她年紀尚小,朕叫太醫再想法子。”
蘭清漪心疼的抱著茉雅奇對四爺道:“我想著這情況還是得與大阿哥說一說。”
四爺心中卻有顧忌,弘暉不能生育一事一直橫在他心裡,這個兒子看似灑脫,可其實是像他的,很看中子嗣,不然也不會因為茉雅奇的事情如此失態。
如今正是弘暉上進的時候,這段日子,四爺也嘗試著將一些事務交給弘暉處置,弘暉都處理的很好,也樂於學習,朝中上下無不誇讚。
可是若是弘暉不能生育一事爆出,且不說弘暉必將大受打擊,說不定從此一蹶不振,就說朝野上下知道嫡子絕後,又將掀起多少波瀾?
四爺伸手將在正在用爪子抓小侄女的五阿哥抱了起來,對蘭清漪道:“若是咱們的弘昭和五阿哥能大一些,朕倒是不會有這麼多顧忌了,可如今,弘暉的事情決不能傳揚出去。”
“爺,我知道你心中有其他的考量,”蘭清漪勸道,“可是茉雅奇畢竟是大阿哥的女兒,她的病情實在不應該瞞著大阿哥,我知道你心裡是為了大阿哥好,但我卻擔心將來有一天讓大阿哥自己知道了,會怨恨你。”
蘭清漪很了解四爺,他對待兒女都是打心底裡疼愛的,但就是不願意說出來,孩子越大他越擺著阿瑪的架子,做事情也習慣了獨斷專行,而四爺的兒女呢,小的不說,大格格和大阿哥都有同樣的毛病,就是隨了四爺,有委屈不說出來,都往自己肚子裡咽。
上次因為年妃的威逼加上她在一旁慫恿,大格格才算是鼓起勇氣為自己爭取一回,而弘暉則是逆來順受慣了的,所以遇到圓房那日那麼大的事情,他都不敢多問,父子之間不能好好的溝通,時間長了,難免積怨。
雖然名為君臣,可是父子的天性又哪裡能割斷,蘭清漪不希望四爺跟弘暉走到康熙和胤礽那一步,父子兩個有什麼事情商量著來還是要更好一些。
四爺對上蘭清漪擔憂的目光,卻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擔心,了然的笑了笑,道:“罷了,就聽你的,那便讓人去叫弘暉過來吧。”
自從安氏與弘暉說起茉雅奇的情況後,弘暉一直在暗中找人詢問這種情況,得到的答案與太醫說的差不多,這種娘胎裡帶出來的病,實在是沒什麼好辦法。
今日過來聽蘭清漪說了情況,他倒是沒有任何驚訝,隻是黯然的道:“是我當初太過大意,著了彆人的道,害了這孩子,如今隻求貴額娘憐惜,叫她好好的長大,我隻盼望她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蘭清漪點頭道:“既然茉雅奇如今在我這兒撫養,我便不會不管她,隻是畢竟你是她的阿瑪,她的情況得與你說清楚,你也不要太難過,孩子還小,說不準以後慢慢會好的。”
弘暉知道蘭清漪這話更多的隻是在安慰他,有些勉強的對著蘭清漪笑了笑,四爺卻開口勸道:“這孩子有你貴額娘照顧著,你放心便是。你也不要整日的往外麵跑了,朕知道你心中著急,朕也著急,如今朕已經命太醫院仔細研究,總比那些民間遊醫要有用些。”
蘭清漪心中暗笑,果然四爺對弘暉十分的關心,弘暉也感動道:“是兒子不好,讓汗阿瑪操心了,以後會專心學業,爭取早日能為汗阿瑪分憂的。”
父子兩個坐在一起,又談論起朝政來,蘭清漪懶得聽這些,便叫奶娘抱著茉雅奇和五阿哥一同去禦花園裡逛逛。
等她回來的時候,弘暉已經離去,四爺正坐在正殿裡看折子,見她進來,笑道:“你倒是溜得快,一轉眼就抱著兩個小的出去玩了,倒是讓朕一個人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