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2 / 2)

平陽公主 青帷 10409 字 3個月前

吩咐完又坐了一會兒,很快困意襲來,李述躺下,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次日剛睡起,就聽紅螺來報,說劉管事已跪在花廳請罪了。

李述梳洗罷就去了花廳,劉管事見她來了,一臉懊悔,忙不迭道,“公主,都怪我沒看住糧食,叫人搶了去,導致公主吃了這麼大的虧。”

平陽公主因征糧一事被皇上當庭訓斥,這件事已傳遍了長安城。

劉管事說完就磕了個頭,認錯的態度倒是極好。

可李述隻是坐在正座上,手裡捧著一盞茶,也不喝,也不說話,就那樣淡淡地看著他。

目光似有千斤重。

劉管事後背的冷汗登時就流下來了。

他跟在公主身邊也五年了,旁的都不怕,就怕公主不說話。便是罵他一頓、罰他一頓那都是好的,說明公主還想繼續用他。

可如今這不說話……反而更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劉管事掙紮著為自己辯解,“沈大人帶著五百兵丁,可那夜莊子上隻有二十多個護院,其他人都被調去彆的莊子了。”

不是他不想攔,天地良心,他對公主一片忠心,隻是他攔不住。

劉管事硬著頭皮道,“那夜駙馬爺也沒攔得住沈大人搶糧。”

言下之意是,駙馬爺手底下可是兵部的人,他們都沒攔住,他一個小小管事,攔不住也是情理之中的。

誰知李述聞言,一下子就把茶盞頓到了桌子上,茶水濺了一桌子。

“你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李述冷道,“本宮不是怪你沒攔得住沈孝,這件事不是你的錯。”

“本宮叫你過來,隻是想問一句,我和崔進之,到底誰才是你的主子?”

劉管事聽了一愣。

“你管的莊子是本宮的莊子,你收的糧食也是本宮的糧食,那麼你遇到了事,甭管大事小事,也該跟本宮稟報……”

李述聲音陡然冷了下來,“沒有本宮的允許,誰讓你私下派人去找崔進之的?!”

劉管事聽得渾身一顫,沒咂摸出來公主這怒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駙馬跟公主不是一體的嗎。

他茫然不解,“可……可那是駙馬爺啊……”

妻子出了事,去找相公不是天經地義麼。

李述聽了就冷笑,“駙馬爺?”

她吩咐道,“紅螺,叫人把劉管事給我拖下去,拖到府門口讓他睜大了眼睛瞧一瞧,那牌匾上寫的到底是哪幾個字?是‘平陽公主府’……還是‘崔府’?!”

紅螺聽了就往外走,作勢要叫人過來。

劉管事這下才算是明白了過來。公主這是要跟駙馬爺劃清界限。

可這是為什麼啊?誰家夫妻這樣疏隔?

他雖心裡沒想明白,卻也知道自己是觸了公主的底線,不待紅螺叫人過來,連忙請罪,“奴才知道,這裡自然是公主您的府邸。”

李述一雙眼直直盯著他,“既然是本宮的府邸,那麼誰才是你正經的主子?”

“自然是公主。”

李述啪一下,素手就拍在了桌子上,“既然我是你的主子,沒有我的允許,誰讓你去找崔進之做外援?你這是瞧不起本宮,還是胳膊肘往外拐?”

劉管事聽得直哆嗦,腦袋扣在地上,不敢回話。

李述收回手,慢慢揉了揉手腕。

是該清理府邸的時候了。

若不是沈孝搶糧,劉管事著急之下叫了崔進之幫忙,她還沒有察覺到,原來這府上有不少人都是崔家的人。

府上的下人主要分三撥。

一撥是李述出嫁前從宮裡帶過來的,人極少;二是後來慢慢買回來的;三呢,卻是崔家給撥過來的下人。

昔年李述剛出降時,身邊並沒有幾個可信可用之人。

做姑娘和做婦人是不一樣的,做姑娘時可以無憂無慮,做婦人卻要管更多的事情,譬如封地、田莊、家政,一府女主人並不是輕鬆的活計。

像安樂那種,出嫁前皇後早都替她物色好了可靠的仆婦管事,她出嫁後萬事不必操心。

比安樂稍差一點的,那些有母妃的庶出公主,出嫁前也能得母親的指點,不至於管家時手忙腳亂。

唯有李述,一來身邊沒有可靠下人,二來沒有長輩教她,剛成親時管理府邸,頗為手忙腳亂。

崔進之看在眼裡,便專門從崔家老宅裡調撥了一批有經驗的老奴來幫襯她。

崔家是百年府邸,伺候的仆人都遠非一般人家可比,一個頂十個的能乾。二人成親開府這五年來,這些仆人紛紛被重用,成了府裡獨當一麵的管事。

劉管事就是其中最厲害的一個。

從前在崔家時他就管著莊子,來了公主府上後,替公主管著名下最大的莊子。無論旱澇,萬年縣的莊子從來斷過糧,年末理賬的時候根本挑不出一個錯處。

這樣的好手,放在外頭那都是各個商行花重金都要聘請的。

可李述如今萬萬是不能再用劉管事了。

他是能乾,可是卻跟她不是一條心,他從根上就是崔進之那頭的。

她的仆人,必須把她當成唯一的主子,不管是駙馬還是什麼馬,沒有她的允許,半個字都不許往外透!

她已經謀劃著脫離了太子,崔進之是太子的人,這就意味著她要跟崔進之徹底決裂。

否則日後她做什麼謀略,下人都要透到崔進之那頭去,她也就算廢了。

決裂。

李述想到這個詞,心裡覺得一痛,旋即又是一快。

她跟崔進之到底是走到了這樣的結局。

李述心念這麼一轉,對劉管事也沒那麼聲色俱厲了,慢慢開口道,“劉管事,這幾年你也替我做了不少實事,勤勤懇懇,從未犯過錯。搶糧一事不是你的錯,我不罰你,隻是……我也不會再用你了。”

她微歎了氣,“你既然心裡把崔進之當主子,那也沒必要再在我手下做事,我這就把你放回崔家去。”

“你去賬房領些銀子,就走吧。”

劉管事愣愣地,半晌沒言語。

公主向來出手闊綽,說是“領些銀子”,可公主口裡的一些銀子起碼是好幾百兩,便是他下半輩子不做活,這銀子都能保他衣食無憂。

劉管事心裡複雜,知道公主這是要跟駙馬爺徹底斷開,他不過是這件事的引子。

他常年在莊子上,不知道府裡的情況。可猶記得那年二人成親的時候,十裡紅妝,多好的一對天作之合。

怎麼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呢。

劉管事滯了片刻,知道公主雖是女子,可說出去的話一向不容置疑。他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於是隻能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謝公主。”

劉管事隻是李述清理府邸的開端,她叫紅螺捧來花名冊,對著名字一個一個叫過來,當初由崔進之從崔家老宅調過來的下人,不管多麼能乾,不管如今是多大的管事,一概都不能用,給一筆銀子,把他們遣回崔家去。

然後是那些一直在西院伺候崔進之的下人,也都賞了筆銀子,然後發賣了出去。

這麼一遭大洗牌下來,竟是一半以上的下人都被趕了出去,剩下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眼睛裡隻認公主一人當主子的人。

所有下人如今都明白:西院如今雖然還給駙馬爺留著,但那隻是麵上情,駙馬爺在府裡已不算主子了。

誰再效忠駙馬爺,那就是違背公主,討不到好果子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