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林幼那不經意的感慨的影響,接下去的一個小時對於裴野來說簡直異常難熬,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盯著屏幕腦海裡卻會出現他和林幼相處的畫麵,然後再聯想到林幼那一句—-真他大爺的會裝啊。
心虛得恨不得拔腿就跑。
坐立難安的他忍不住隔著黑暗悄悄越過林幼,看了眼他爸。
跟他相比,他爸簡直淡定得不行,甚至還能聽林幼附在他耳邊用氣音說話,順便再點點頭應和兩句。
裴野∶·..
到底是誰說這電影適合一家三口看的?
心裡頭抱怨著,裴野也隻能硬著頭皮坐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走出電影院的那一刻,裴野腳下生風,深深吸了兩口新鮮的空氣,覺得這個世界沒了這部見鬼的電影還是相當美好的。他回頭去看落在後麵的林幼,卻先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彆人嘴裡響起。
轉過腦袋,裴野的眼眸頓時印入了來人的模樣。
同樣是十六七歲的年紀,對麵的男生個頭和他相差無幾,寸頭和那透著凶狠之意的眼神讓他看上去格外不好惹。
裴野記得他,他叫廖聰。
當初罵他沒爹沒媽,被他揍了一頓的同班同學之一。不過事情發生之後不久,廖聰的父母因為工作需求來到了海市,順便幫廖聰辦了轉學手續。原以為他們二人之間這輩子都不會再碰到,沒想到孽緣今天就到了。
廖聰的身旁還站著一個年輕的女孩,臉上上了妝一時看不出年紀,但她挽著廖聰的手臂,模樣姿態都顯得格外親昵,一眼便能讓人看出情侶關係。
裴野收回目光,默不作聲。
見他沉默無言地站在原地,廖聰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兩年前的畫麵。當時裴野揍他可真是下了狠手,那凶狠的樣子讓現在的他回憶起來都感到觸目驚心和害怕。可今天一瞧,他似乎變了很多,變得—好欺負了。
他挑起嘴角笑了笑∶喂,咱們也兩年沒見了吧,怎麼不跟我打個招呼?對了,我記得你那個叔叔……哦,或者應該說是你的養父,他的身體很不好吧?都兩年了,死了嗎?需要我去他墳頭送束花嗎?
裴野的眼神驀地冷下來。
眼前這個家夥,以前用他去世的父母開玩笑,現在詛咒裴鶴南。
裴野抿了抿唇,抵在褲縫邊的手指緩緩握成了拳。儘管理智一直存在,並催促著裴野冷靜下來,但他望著廖聰那雙惡意燎原的眼睛,真的很難理解他們之間明明什麼矛盾也沒有,怎麼對方就犯賤到這種份上。
你要是不會說話就把嘴巴閉上。
廖聰卻隻是往前走了兩步,哎呀一聲∶怎麼了,難道是我說錯了?你爸還沒死嗎?
那你可真的要失望了。兩人的對峙中忽然插入一道清脆的女聲,裴野和廖聰幾乎是同時抬眼看去,隻見林幼正站在一個電影廣告牌處,也不知道聽了多久。
她衝廖聰笑了笑,年紀輕輕嘴巴這麼毒,你從小吃□□長大的?
廖聰見到突然出現的林幼也愣了愣。林幼看上去比他們大幾歲,揚起下巴時卻將一張漂亮無暇的臉儘數展現在他眼前。驚豔的驚歎來得毫無預兆,但廖聰好歹反應過來,看看裴野又看看林幼,忽然笑了一聲∶你女朋友啊?
裴野∶....
林幼∶…你眼睛也被□□毒瞎了?
裴野顯然有些惱怒,原本他是真的不打算理會廖聰,也不屑於跟廖聰解釋什麼,但被誤會的人是林幼,他沉著嗓音,眼神也沉沉的∶嘴巴放乾淨點,這是我媽。
拽住林幼的胳膊將她拉到身後,裴野著廖聰的眼睛∶以前的事情既然沒有忘記,那我奉勸你最好學乖點。否則我以前能揍得你滿地找牙,現在也一樣可以。
就你?
廖聰聽到這威脅絲毫不慌張,上下掃過裴野,忍不住哼笑起來。裴野身材修長又帶著幾分瘦削,而他這兩年一直打籃球鍛煉,肱二頭肌連衣服都擋不住,裴野能打得過他?
廖聰眼神充滿挑釁,正欲說話,卻見麵前的少年上前一步,偏頭輕聲在他耳邊問∶要不要試試?
裴鶴南從洗手間出來時,找裴野麻煩的廖聰已經離開了,而裴野正跟林幼講他和廖聰的恩怨,當年的事情並未說得多細致,隻是三言兩語講了雙方的衝突矛盾點,以及後續裴鶴南去幫忙處理了麻煩。
林幼聽得直皺眉。
這裴家父子在裴家受欺負,在外麵還要被阿貓阿狗欺負。
廖聰小小年紀就這麼惡毒地用裴野已去世的父母刺激他,今天又咒裴鶴……這得多大仇啊?深吸了一口氣,她心疼地揉揉少年的黑發,嘟嚷了一句∶早知道當時罵得再狠一點。
怎麼了?
裴鶴南走到二人身旁,聽到這聲抱怨的尾音,輕聲詢問。
林幼才不會跟他說有人咒你,隻搖搖頭∶我們在說今天看的電影。走吧,去買衣服。''
商場的衣服普遍都貴,但林幼現在有穩定的賺錢項目了,也不介意。一行三人去了就近的一家男裝店,一進去就被熱情的導購員圍得團團轉,對方笑著問∶是哪位客人看衣服?
林幼指了指身旁的兩人,如今也能麵不改色地當著他們的麵說出一句∶我老公和兒子。
說著,目光便落在了掛起的一件襯衣上,她扭頭問裴鶴南∶這件怎麼樣?
裴鶴南抬眸看去,黑色絲織襯衫像是一片墨,在白色的牆壁前緩緩流淌下來,光是看一眼便能想象到上手時柔和的觸感。他還未表達自己的看法,林幼便直接讓導購員將襯衫取了下來,放到了他懷裡。隨後又拽起裴野的手臂,將一件寬鬆的格子襯衣外套塞給了他。
快去快去,趕緊去換上試試。
大半個小時後,從店裡出來的裴野手裡拎著六個包,林幼手臂上還揣著一個,由於裴鶴南身體虛弱,所以暫時免去了拎包的工作。裴野看看手裡的大包小包,走路時撞過大腿,格得慌,他趕緊抬頭看向裴鶴南,無聲地低頭用嘴巴指了指包。
兩秒鐘後,咳嗽聲響起,正興致衝衝準備進行下一番掃蕩的林幼趕緊回過頭來,一臉擔憂的問∶怎麼了?是不是有點累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裴鶴南點點頭,好。
於是三人又找了家咖啡廳。
在咖啡廳休息了大概四十多分鐘,裴鶴南和裴野都說衣服買夠了,林幼這才決定回到南江樓。此刻正值晚飯飯點,路上堵車堵得厲害,尤其是到南江樓這一段,車輛在紅燈前排起了一條長龍。
司機大哥好不容易找到停車位將林幼三人放下,林幼回頭正要感謝對方,便見司機大哥也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麵對林幼充滿迷茫的眼眸,司機大哥笑眯眯道∶哎呀,我本來就是要過來南江樓吃飯的。想著順便接個單,沒想到咱們的目的地都是一樣的。
林幼嘴角一抽,但聽他這麼一說倒也來了興趣,笑著問∶大哥也是來嘗試一魚三吃的?
大哥趕緊點頭∶可不是。咱們這一片都傳遍了,南江樓這個一魚三吃味道可好了,而且就今天免費,可不得趕緊過來。走走走,趕緊去排隊,聽我朋友說其他人四點就開始排著了。也不知道輪到我們得啥時候了。
林幼笑了笑,沒再應和什麼,隻是和司機大哥一起進了南江樓。此刻的南江樓比起中午那會兒熱鬨了很多,大廳內已經坐滿了人,而門外的長椅上都或站或靠著一部分客人。林幼和裴鶴南裴野路過他們時還能聽到幾聲感歎—
中午來還沒這麼多人的。
回到包間,晚飯上桌,林幼的心思卻沒在上麵,招呼著另外兩人多吃一點的同時打開了三木的直播間。果不其然,三木已經和同事坐在了鬆竹飯店的大廳內,而他們的桌上也擺上了幾道菜。
三木的嗓音很快傳入林幼的耳中∶雖說中午吃了魚,但晚上我還是點了個剁椒魚頭,沒什麼特彆的想法,就是想和南江樓的比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