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原是想一個人去平安寺的,結果給趙長卿發現,趙長卿死活要跟,趙勇哄她,“你乖乖在家裡呆著,爹爹回來時給你買南香園的點心吃。”
趙長卿精的很,抓著趙勇的袖子不鬆手,道,“我要跟爹爹一起去,我很久沒出去過了!爹爹要不帶我,我就到母親屋裡去。反正妹妹一見我就哭,我就賴母親屋裡不出來,看她哭啞嗓子!爹爹不是說最疼我麼?我要去嘛!爹爹帶我去!”
趙勇寵趙長卿寵慣了的,實在沒法子,隻得帶了趙長卿一道去,也讓柳兒一道跟著,到時看著趙長卿。
趙長卿同趙勇坐在車裡麵,問,“爹,你是不是去廟裡問問,看小妹妹見到我為何會嚎哭個沒完?”
趙勇不答反問,“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閒話?”
“這還用從哪兒聽來?你早該去了。”趙長卿翹著嘴巴道,“真不知她是怎麼回事,我又沒打罵過她。至於見我就哭嗎?本來弟弟不會哭,也叫她鬨的哭個沒完,煩的很!你去問問大師,是不是她上輩子偷吃了我的糕,這會兒看到我怕我跟她追討,嚇得直哭呢!”
趙勇給她這孩子氣的話逗笑,“胡言亂語。妹妹隻是年紀小罷了,小孩子都這樣。你小時候也是天天哭。”
“我不信,祖母說我小時候可聽話了。”
趙勇笑,“是啊,我的卿姐兒最聽話了。”他生怕趙長卿聽到會多想,不想到底是孩子,這樣的天真惹人疼。趙勇道,“咱們這回除了拜菩薩,再請大師給你弟弟妹妹取個名兒。”
趙長卿乖巧的點頭,“取個最好的名子。”
平安寺並是不很遠,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正月裡,山禿水也無,平安寺不大不小,香火極是興旺。皆因這寺中有一位行苦大師,聽說是得道高僧,很是不凡。故此,燒香請願的人源源不絕。
趙勇先帶著趙長卿在大殿裡燒過香,便捏著二兩銀子準備去行苦大師的禪院,請大師指點迷津。這也是行苦大師的規矩,不論你是問什麼求什麼,隻要一見麵,必得布施二兩紋銀方可。當然,二兩是底價,上不封頂。雖然要價有些高,奈何行苦大師靈驗的很,大家依舊是蜂擁而至。趙勇來前早準備了銀兩,隻是——
還沒到行苦大師的禪院,就看到前來請大師指點迷津的隊伍一直由大師的禪院排到了平安寺的正院中來。
趙長卿嚇一跳,道,“爹,好多人等著要見行苦大師啊!”
趙勇也鮮有到廟裡來,心有餘悸的點頭,“是啊。”這得等到什麼時候啊。
柳兒興致勃勃地說著聽來的八卦,“我聽說行苦大師可靈了,一家人做生意總是不順,後來過來請教大師,大師叫他們從院子裡中庭起,往東走三丈,再往南走三丈,退一尺,西挪四步,就地下挖。果然挖出了一幅棺材,然後按大師的吩咐將這幅棺材送到寺裡超度後,那家人的生意從此順順當當,賺了大錢。那家人知大師靈驗,後來一口氣給寺裡捐了整整一百兩銀子。”
趙勇一咬牙,“咱們也去排隊。”
趙長卿指指與行苦大師相臨的門扉半掩的院子道,“爹,那是哪位大師的禪院?我看清靜的很,不如咱們去問問。”
趙勇道,“平安寺就行苦大師最有名氣。”
趙長卿思量片刻,笑,“爹,你想想,雖然行苦大師最有名氣,看這院子方位,猶在行苦大師之上。若是這位禪師沒有道行,如何能居行苦大師之上?行苦大師自然是高僧,但這世上也有許多名聲不顯而佛法高深之人。如能一見,也是緣分。”
趙長卿說完,不待趙勇猶豫就拽著趙勇的手去了另外一所禪院。趙勇給趙長卿說的心動,又實在不願意排那長隊,便隨著女兒去了。
推開半掩木門,禪院裡果然清靜的很,知客僧都不見一個,隻有個小沙彌在沙沙的掃院子。
小沙彌見有人來,一手拖著掃把,單掌微豎,道聲佛號,“施主,行苦師叔的禪院在旁邊。”
趙長卿道,“我們不是來找行苦大師的,請問令師可有閒暇,家父有些迷茫想請教令師。”
小沙彌有些猶豫,趙長卿問,“令師可有法旨,概不見客?”
小沙彌搖頭,“這倒沒有。”
“佛祖引渡我們至此,天賜機緣,豈可拒之門外?”
半敞的紅木窗內忽然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那聲音如晨鐘暮鼓,竟有令人心生凜然警醒之意,“既是天賜機緣,兩位施主請進。”
趙勇畢竟是習武之人,一聽這聲音便知裡麵並非凡俗,頓時收起輕視小覷之心,牽著趙長卿的手進去了。
屋內並無半絲裝飾,四周雪白牆壁,唯一蒲團一老僧,老僧麵前擺一幾一套茶具,幾外地上另放著兩個半舊蒲團,仿佛在等著來訪的客人一般。
趙勇行個佛禮,道,“見過大師。”
“施主隨便坐。”老僧說著,從茶壺中分出三盞茶來,“老衲十年前發願十年麵壁,今日剛剛出關,正遇著兩位施主,的確是天賜機緣。”一麵便個請的手勢,“兩位施主嘗嘗老衲的茶。”
趙勇喝茶向來是待茶溫後,一氣灌下,牛飲一般。此時自然不會如此唐突,於是端起來慢慢喝了一口,道,“好茶。”
老僧笑問,“好在何處?”
趙勇回味片刻,“不似我家的茶苦,覺著香氣淡淡的,大師莫見怪,我是個粗人,不大說得上來。”
老僧一笑,“施主心胸直率豁達,福報從此而來。”他一雙靜如深海的眸子看向趙長卿,問,“小施主覺著這茶如何?”
趙長卿道,“入口微苦,回味清香,還有一絲甘甜,如今亦甘香不絕,的確是好茶。”
趙勇內心深處很自豪地:看她閨女說的這幾句話就知有學問,好樣的,書沒白讀!
老僧微微點頭,問趙勇,“施主因何而來?”
趙勇有些不好意思,依舊開口,“年初二,內人為我誕下一子一女龍鳳雙生胎,實在大喜事。隻是不知為何,我那小女每見到長女便啼哭不止。”趙勇又介紹,“長卿就是我的長女,她自來聰明懂事。”
老僧聽完,問,“可否告知令愛八字?”
趙勇如實說了。
老僧眉梢微凝,片刻歎道,“令愛頗有些來曆啊。”
趙勇心下對老僧更加信服,道,“不瞞大師,在生我家小女之前,內子曾做得一夢,說是夢到滿池芙蓉花盛開,極是漂亮。偏生小女降生後,便天生有一枚花朵樣的胎記。”
老僧溫聲道,“緣生孽起,夙世因果而已。”
“那可有何破解之道?”
“全在施主身上。”
趙勇微驚,“這又怎麼說?”趙勇原以為是小女兒與大女兒之間有何掛礙,不料竟應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