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廚下重新送來一碟子熱騰騰的桂花糕,那廚娘跟著前來請罪,“奴婢一時糊塗,一時沒留意,竟將蜜糖錯放了霜糖,請姑娘恕罪。”
朱鈴含笑,說出的話卻有幾分不善,聲音也冷冷的,“既糊塗到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是待客的點心,你們都如此不經心,若不是曾祖父察覺,一家子老小都給你這不經心糊弄過去了!行了,我不當家,也不發落你!把她交給管家媳婦,再跟母親說一聲。”
那廚娘連連叩頭求恕,朱鈴臉上沒有半分動容,幾個粗使丫環立刻撲過去將那廚娘拉拽著走了。朱鈴歉意一笑,“讓卿妹妹笑話了,家裡這許多人,一隻眼看不到就要作怪。”
趙長卿不意平日裡溫柔似水的朱鈴還有這樣乾脆俐落的一麵,想一想,倒也釋然,畢竟是袁氏的女兒。趙長卿笑,“像我家有限的幾口子人,每日事還有個三五件,何況表姐家這樣的人家兒。我覺著剛剛的點心已經很好吃了,半點沒覺出來。”
朱鈴道,“我也吃不出來,說來還是曾祖父在吃食上厲害。”
趙長卿心下吐槽,一輩子的功夫都用在這上麵,沒個不厲害的。她沒再多說朱太爺的事,畢竟是長輩,說多了不敬。趙長卿悄悄的將楚越不大通詩文的事告訴了朱鈴,朱鈴一點就通,笑道,“我知道了,謝妹妹給我提了醒。”將軍府門第高貴,正三品的高官,朱家乃當地大戶,焉能不想與之深交。朱鈴早便高興趙長卿在楚越麵前提及於她,如今趙長卿又給她指了條向楚越示好的路,她心下更加開懷。
趙長卿笑,“隻是順嘴的事,咱們姐妹從小玩兒到大,難道是外人?哪裡還要謝來謝去的。”
朱鈴越發親熱的同趙長卿說起話來,連帶午飯都格外的熱鬨。
趙長卿得了朱太爺的賞,朱老太太瞧了一回那玉玦,笑對趙長卿道,“看來你曾外祖父很喜歡你哪,這是上等好玉,你自己好好留著。”
趙長卿應了。
用過午飯,趙長卿便隨著趙老太太告辭回家去了。
服侍朱老太太歇息後,袁氏吩咐丫環婆子好生將朱蟬送回二房,就帶著朱鈴回自己院裡了。
袁氏這會兒才有空喝一口閒茶,歎道,“這個卿丫頭當真是好命,哪次來都得帶點什麼走。”
朱鈴笑,“曾祖父的東西,還不是說給誰就給誰,隨手打賞丫環的不知有多少。卿妹妹好歹是一家子親戚,給她也不算冤。”
袁氏長歎,“太爺就是這個脾氣,老太太說他都不聽,何況咱們晚輩?隨老人家去吧,隻要老人家心裡舒坦,就是咱們的孝順了。”
朱鈴思量一二,並未將趙長卿同她說的楚越不大會做詩的事說與母親知曉。袁氏中午都要小睡,與女兒說了兩句話就倦意襲來,打發朱鈴道,“你也去歇會兒,中午養養神,莫要看書熬神。”
朱鈴點頭應了。
春日天短夜長,趙老太太是從不午睡的,淩氏過來問候請安,趙老太太問,“哥兒姐兒可好?”
“好著呢。”淩氏笑道,“他們吃過奶都睡了,我來瞧瞧老太太和長卿,在外祖母家用的可還合口?外祖母身子可還硬郎?”
趙老太太笑,“你外祖母身子還是老樣子,還問起寧哥兒蓉姐兒,說等他們大些,叫你帶著他們過去請安。今天長卿又得了實惠。”
趙長卿把朱太爺給她的玉玦拿出來給淩氏看,“曾外祖父給我的。”
“唉喲,你見著你曾外祖父了?”聽到這消息,淩氏比看到這玉玦還要驚詫。要知道朱太爺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她嫁到趙家這幾年,都沒見過這位外祖父,就是丈夫自小到大也沒見過幾回。
趙老太太笑,“所以我才說卿丫頭得了實惠,我叫他一聲父親他也沒親手給過我一塊兒玉。”
趙長卿道,“曾外祖父誇我長的好看,我拍他馬屁,他很高興就給了我這塊玉。”趙長卿總覺著老頭兒怪怪的,一點兒都不莊嚴穩重,但是,那種隨意安閒的樣子又半點兒不討人厭。
淩氏嗔道,“就你這水準還奉承你曾外祖父呢。一個女孩子,說話勿必要文雅。”拍馬屁之類的話,真是不像話。
趙長卿美美的將玉收起來,道,“老祖宗都說這是一塊上等的玉,我得好好留著。”
“這樣的好東西,你妥當收著,可莫毛手毛腳的弄丟。”
“知道啦。”趙長卿拉長聲音應了,說,“等以後我打個穗子掛腰上。”
淩氏笑,“你比你爹還講究呢。”丈夫也有幾塊玉佩,隻是玉質尋常,斷然不能比趙長卿這塊兒。何況,丈夫如今衛所忙碌,也沒空佩這些東西。
趙長卿笑,“我這是運氣好。”
淩氏對朱太爺充滿好奇,還在趙長卿晚上去看弟弟時很八卦的跟趙長卿打聽,“長卿,你曾外祖父生的什麼模樣啊?”
趙長卿想了想,很中肯的說,“去年老祖宗就七十三了,曾外祖父起碼也得七十來歲了吧。不過,瞧著比祖母還要年輕的樣子。母親,你說多怪,曾外祖父這個年紀依舊眼神湛湛,半點不老花,能隔著很遠的距離看到我,還能看出我長的好看來著。抱我的時候也不費力氣,曾外祖父吃桂花糕時,我悄悄瞧過他的牙齒,白的很,可見還沒掉呢。”
淩氏道,“看來你爹說的是真的啊。”
母女兩個交流著各自的小道消息,淩氏道,“我聽你爹說你曾外祖父身體極好,這個年紀都眼不花耳不聾牙齒一顆不鬆,瞧著如同壯年一般。還說你曾外祖父人物俊俏,不比常人。”
趙長卿點頭,“這倒是,現在老了,依舊很儒雅,六舅爺都多有不如曾外祖父的地方。”說著,她又臭美起來,“曾外祖父說我長的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