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騰笑,“好。妹妹現在念什麼書,還在念《論語》麼?”
“《論語》已經背過了,現在在讀《孟子》。”趙長卿道,“我覺著《孟子》比《論語》好看。”
“妹妹怎麼這樣說?”
“《孔子》是要人做聖人,《孟子》更平易近人,讓人做凡人。”
淩三姐聽著無趣,問,“妹妹都念到四書五經啦?”
“就是隨便念念。”趙長卿道,“上回聽說姐姐也在念書,不知姐姐念到哪篇了?”
淩三眼翻個白眼,指著淩騰道,“大少爺不知道賭哪口氣,說好的教我認字,現在也不教了。”
淩騰淡淡道,“如今家學裡課業愈緊,姐姐不是隨著母親去鋪子裡逛,就是出門訪親會友,我有空閒時,時常見不到姐姐,如何教你。”
淩三姐歎口氣,抱怨,“反正你總是有理由。”
淩騰道,“姐姐不如意也總能找出理由。”
見淩三姐臉色微變,淩騰不待她發作,便笑對趙長卿道,“我房裡有兩盆月季,這兩天正開了花,我帶妹妹過去瞧瞧。”
淩家姐弟兩個,趙長卿都不喜歡,淩三姐是個勢利眼的蠢貨,淩騰頗有心機。不過,趙長卿實在也懶得聽淩三姐陰陽怪氣,與淩氏道,“母親,我跟表哥去看花。”
淩氏正在同淩二太太說話,聞言一笑,“去吧。”
淩三姐立刻道,“我也去。”
淩二太太渾不在意,叮囑一句,道,“你是姐姐,照顧著弟弟妹妹些。”
趙長卿已看出淩騰眉間厭倦,淩騰卻是個極有耐心的人,他並未發作,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說,就帶著趙長卿與淩三姐過去了,淩三姐沒忘了捧著那碟點心。
二房人口不多,即使房子不大,也足夠兒女各有房間。
淩騰屋裡收拾的很簡單,書案上擺著一盆花苞半開的月季花,這花潑辣的很,種哪兒都能活的一種花。小小的花盆裡,小小的一株,隻三五花苞,襯著碧綠的枝葉收拾的乾淨整齊,近前便有淡淡花香縈鼻。
淩騰請趙長卿在案前椅子裡坐了,自己拉了個圓凳坐。
淩三姐將點心往案上一放,自己另搬了凳子來,淩騰已經倒了三盞白水,溫聲道,“年紀小的時候喝茶不好,這點心甜,妹妹就喝白水吧。”
趙長卿道謝接了,淩三姐迫不及待的說起淩大姐幾個來,道,“卿妹妹,你可是不知道,現在大姐二姐四妹可鮮亮了!上回我跟著母親過去給祖父祖母請安,見著她們頭上都插著新首飾,絹花兒也是最新鮮的花樣兒,大表姐現在都學著用胭脂啦。以前總是一幅穿衣少穿的窮酸樣,這我家一搬,可不立刻就富了麼?”
趙長卿沒說話,淩騰已徑自自案上取了本《孟子》,直接問,“妹妹念到哪篇了?”
趙長卿隨手指了一篇,淩騰道,“閒來無事,我教妹妹念吧。”
“好啊,麻煩表哥了。”
接下來,淩騰便長篇大論的講起《孟子》來,趙長卿還能說兩句,淩三姐一句都聽不懂,直聽的嗬欠連連,沒多大工夫便主動道,“我去瞧瞧母親可有要幫忙的,你們先自己玩兒吧。”走的時候依舊沒忘了端走點心碟子。
淩騰長長的歎了口氣,隨手將書一合,疲憊的揉揉眉心,“叫妹妹看笑話了。”
趙長卿道,“三表姐就是這樣直率的性子。”
淩騰年紀尚小,心機再深也是有限的,他低聲歎道,“為著分家,把一家子情分都折騰儘了,三個盆兩個碗的都能鬨一場。血緣至親,竟敵不過些許銀兩。”
趙長卿心道:血緣至親敵不過些許銀兩,夫妻之情也敵不過新人紅顏,這個世界,有時,就是這麼涼薄吧。
淩騰感歎良久,忽然問,“妹妹怎麼不安慰我呢?”
趙長卿道,“表兄需要安慰嗎?”一個強悍的人,不可能是成年突然間轉變,必然這人自幼便強悍。看淩騰就知道,淩騰日後的成功是必然的結果,這是個天生強悍的人。
哪怕淩騰最終會成長為一代賤人,也依舊會是個強悍的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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