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寧歡呼，“那我也要考進士！”
把小兒子的誌向激發出來，淩氏笑著讓白婆子上晚飯。
趙蓉的確很有眼力，淩氏有了身孕，難免有些奇怪的反應。忽然不能聞這個味兒或是那個味兒，趙蓉在旁遞茶遞水，無比細心。晚間打發了孩子們睡去，淩氏笑道，“長卿聰明，蓉姐兒也乖巧，咱們長寧雖不若姐妹念書靈光，也是個好孩子。”
趙勇笑，“總歸孩子是自家的好。我看彆人家孩子，也總覺著不如咱們孩子。”
淩氏笑，“咱們長卿有這樣的奇遇，以後定是個有福的。等年初一，你陪著老太太帶著幾個孩子去廟裡燒幾柱香。”
趙勇向來看得開，“隻要孩子們平平安安的就好。”
“誰說不是呢。”趙長卿神神鬼鬼的菩薩的話當真是籠住了淩氏，淩氏早便喜歡她，如今更是視以為心肝兒寶貝，道，“這孩子打小便格外的聰明，雖有些牛脾氣，現在越大越懂事，很是體貼父母。”
“現在孩子們大了，我想著趁著過年給她們姐妹買兩個小丫環。”淩氏同丈夫商量，“不買那年紀大的，就十來歲的正好，價錢也便宜。現在伴在她們身邊服侍，等以後大了，才更忠心。”
趙勇道，“也瞧著有沒有好些的小子，給寧哥兒買個小廝，過兩年，寧哥兒就該上學了。”
“這個我也想到了。”淩氏道，“寧哥兒現在還小，以後念書定要小廝跟著的。咱們兒子是個直脾氣，這小廝，若買個年紀大的，不知根底什麼的，我不放心。兒子跟閨女不一樣，你想想，寧哥兒是總喜歡往外頭跑的性子。若是買個年紀小的，寧哥兒才幾歲，若比他還小，還不知道誰伺候誰呢？”
淩氏擰眉道，“買小廝的事，還是先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趙勇聽著也有理，道，“你看著辦吧。”
淩氏又道，“這回麻煩了六爺，年禮我備一份，待過幾天你休沐給六爺送去吧。”
趙勇笑，“應當的。前兒我見了六爺家的小子，晌午一道吃了酒。以往走動的不多，借這機會該多走動。”
夫妻兩個說了不少話，便歇下了。
趙家一片融融和樂景象。
淩家，淩騰放學去祖父那裡做功課，待告辭之時，淩太爺將琴贈於淩騰，道，“之前是借你的，這回是真的給你。這還是我祖父傳下來的琴，你好生用吧。”
淩騰微微驚訝，“卿妹妹要的是圍棋嗎？”趙長卿宰他家的時候可是半點不手軟，今年淩二太太把家裡過年的新衣裳全都省了。
淩太爺笑，“你做兄長的有禮讓之心，卿丫頭雖是女孩兒，也不缺心胸。她說以往看到你在家裡擺棋子，想來你是會棋的，便把琴留給了你。你們是姑舅兄妹，莫要生分。”
淩騰連忙道，“怎麼會？在我心裡，卿妹妹與親姐妹是一樣的。”一個小小女孩兒，比他還小兩歲，心思竟這樣難懂難猜。
淩太爺笑，“那就好。”
淩騰帶著琴回家，淩二太太問，“你祖父又把琴給你了？”
“嗯。”
淩二太太跟著問，“那棋呢？”
淩騰道，“棋給了卿妹妹。”
淩二太太頓時氣鼓鼓道，“真是心偏的沒了邊兒。有孫子在，倒把東西給外孫女。你祖父啊，一心都是偏著你姑媽家。”
淩騰道，“母親莫這樣說，這琴三百兩不止，值錢的很。再說了，祖父原是叫我先挑，我怎好先於卿妹妹選東西，便跟祖父說讓卿妹妹先選。沒想到卿妹妹反是選了不大值錢的雲子，把這琴留給了我。”
淩二太太現在視趙長卿如仇家一般，哪裡肯知她的情，冷冷道，“你以後少給我犯這樣的傻氣！你祖父給你選，你便選！你讓她，她也不會知你的好！”
淩騰道，“要是卿妹妹不知我的好，怎會把琴留給我？”
淩三姐從裡麵出來，見弟弟抱著琴，歎道，“現在把琴找來有啥用，母親已經將先生辭退了。”趙長卿要了淩二舅家八十兩銀子，淩二太太心痛的幾宿沒睡好覺，這個年節，一家子新衣都沒裁。更不必說一月一兩銀的先生，一並辭退了去。故此，淩三姐頗是惋惜。
淩騰道，“你若要學，等以後我學來教你。”
“你又從哪兒學？”
“禮、樂、射、禦、書、數。君子六藝，學裡都有教導。”
淩三姐讚歎，“還是你好，在學裡願意學什麼就學什麼，還不用花錢。”
淩二太太眼睛一吊，“怎麼不用錢？八十兩銀子不是錢！”
淩三姐悶悶道，“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要是知道趙長卿這樣厲害，我才不會去惹她。”私房沒要回來，反是害家裡賠出許多去。淩三姐也深厭趙長卿，隻是，她也更怕趙長卿。
淩騰進去溫書，不再聽母姐抱怨。
過年時，淩二太太拒不去趙家走動，淩二舅索性隻帶著淩騰去了。
淩氏麵色極好，白裡透紅的。趙長卿趙蓉趙長寧都是一襲新衣，打扮得乾淨漂亮。趙長寧趙蓉是龍鳳胎，如今五歲，依舊小豆丁，趙長卿九歲，冬天人們穿的厚實，但，她衣裙縫的巧妙，並不似尋常女孩兒一身棉衣臃腫，她身上反是顯出幾分窈窕來。發間簪一支鍍金的花步搖，耳上掛著明晃晃的墜子，更兼她年紀漸長，慢慢的顯露出眉目間的精致。趙長卿真的很會長，淩氏不過有幾分水秀，趙勇亦非俊朗之人，趙長卿卻是完全的繼承了父母優點，輪廓鮮明的一張瓜子臉上，五官生的恰到好處，但要說絕色亦不儘然。主要是趙長卿生得一雙再璀璨不過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總是帶著明亮的光澤與氤氳的靈氣，將她漂亮的臉孔點亮。
淩騰心說，天下竟有這樣的人，我一見她便能煩惱全消。
淩騰一心二用，先給淩氏趙勇趙老太太拜了年，又與趙家姐弟妹見過，笑道，“以前不覺什麼，這一過年，覺著卿妹妹寧表弟蓉妹妹都長大了許多。”
淩氏笑，“你做哥哥的看他們覺著長大了，我做姑媽的，也看你長高了許多。”
說到兒子，淩二舅滿心自豪，笑，“可不是麼？以前叫他吃飯總跟貓似的，現在一頓得吃兩碗飯，年初一我給他量個子，比去年給長高了約摸兩寸不止。”
“能吃就好。騰哥兒正是長身子的時候，尤其這冬天，多給他燉些羊肉滋補才好。他念書可辛苦著呢。我聽說，騰哥兒今年又在族學裡考得很不錯。”淩氏與趙老太太去朱家請安，自然消息靈通。
淩二舅眉開眼笑，“他們班裡，他是第二，比去年強些，學裡獎了二十兩銀子。”這也是朱氏族學與眾不同之處，每年年底大考，文章好的各有獎勵。這樣一些家裡貧窮的小學生們怎會不好生念書？就是不差這些銀子的子弟，也想得了學裡的獎勵拿出去顯擺呢。故此，朱氏族學的學風一向很不錯。而這些，都是朱老太太一手製定的規則。
淩氏笑讚，“去年騰哥兒也得了學裡的獎勵。二哥莫逼懇他太過，騰哥兒年紀小呢。這樣已經很好了，彆貪多，慢慢將底子打結實，將來一飛衝天哩。”兒女皆在念書，淩氏也學了幾句文縐縐的話。
淩二舅笑，“他念書的事我根本不管，好賴都隨他自個兒。”
淩氏笑，“二哥就會省心。”
淩騰先同趙長寧說了會兒話，指著趙長寧腰間的小小荷包笑，“寧哥兒這小荷包兒倒是特彆。”
趙長寧臭美，“是姐姐特意給我做的。”遂摘下來給淩騰瞧，“這繡得關公，表兄，比那些花花草草的好看多了吧？”
淩騰唇角微勾，“好看，也彆致。”頭一遭見有人繡關公的。
趙蓉笑，“表哥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荷包上繡關公的吧？”
淩騰道，“卿妹妹的手藝好，以前沒人繡，約摸是不會畫，沒這個花樣子。這是妹妹自己畫的花樣子吧。”
趙長卿笑，“本是給寧哥兒的生辰禮。他不喜歡花草，就繡了這個給他。”
“這個戴著才有男子漢的氣概。”趙長寧拍拍小胸脯，從淩騰手裡接過荷包，自己戴好，瞅著淩騰腰間係的荷包問，“表哥，你的荷包是三表姐繡的嗎？”
淩騰笑，“不是。”
趙長寧問，“為什麼三姐姐不給你做荷包呢？我姐姐就給我做。”其實他問這話主要是為了顯擺。
淩騰笑，“卿妹妹的荷包做的好看。”
趙長寧笑，“是啊。”
一時，柳兒捧了蜜薑茶來。趙蓉笑著遞一盞茶給淩騰，“表哥喝茶吧。”
淩騰道了聲謝，接過茶水，眼尾餘光掃過趙蓉手腕，不禁看她一眼，笑道，“蓉妹妹戴的項圈兒，是卿妹妹小時候戴的那幅吧。”赤金鑲美玉，這幅項圈兒還是朱老太太給趙長卿的，淩三姐羨慕嫉妒恨，不知念叨了多少回，淩騰很有些印象。
趙蓉笑意微僵，“是啊，表哥認得？”還是想多跟淩騰說幾句話。
“卿妹妹小時候常戴的。”
現在趙長卿頸間掛的是自己串的瑪瑙珠，瑪瑙珠串中間係一塊用紅色玫瑰花絡絡好的一塊羊脂玉玦，玉玦下垂著紅色的細珠穗，也很漂亮。這是朱老太爺送的玉，小時候可以做塊小小玉佩，待趙長卿大些，做小玉佩就有些不合適了，趙長卿便自己做了墜子掛在衣裳外頭，亦能增色不少。
卿妹妹小時候常戴的！
將軍府楚越生辰時見了她這樣說！小梨花兒姐弟見了她這樣說！現在，連淩騰也這樣說！
趙蓉沒有像此刻這樣後悔要了趙長卿的東西來戴！
看來，這步棋是走錯了的。
趙蓉輕輕的歎了口氣，趙長卿已非昨日阿蒙，她不該這樣自取其辱，倒叫趙長卿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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