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並沒有將淩二太太放在心上,先時她恨淩二太太恨得咬牙切齒,如今隻是滿心厭倦。她實在想不通,世上竟有淩二太太這種人,一廂情願的把彆人當成傻瓜。
趙長卿在淩氏與趙勇麵前嘲笑了淩二太太幾句,讓父母心裡有數,便做罷了。
她另有事情要忙。
一日飯後,趙長卿過去同父母商量,“因著楚姐姐的及笄禮,老祖宗給了我許多好料子。那些料子顏色明豔,倒很適合女孩子穿。我想著,不如趁著走年禮的時候各處送送。”
淩氏頓覺不舍,道,“我給馮掌櫃看過了,都是極罕見的好料子,有錢都沒處買去。咱們自己留著穿倒罷了,你要打發給誰?真是天生的不存財。”
趙長卿笑,“咱家就是做這個生意的,衣裳料子不比尋常,一年有一年的新鮮花樣。那許多料子,我一個人也穿不過來,倒不如親戚朋友的分一分。我想過了,大姐姐正在置辦嫁妝,留出兩匹來給大姐姐。餘下的,楚姐姐、李姐姐、鄭姐姐、族長家的飛雲姐姐、宋千戶家的繡姐姐、還有房長五爺家的卓姐姐、然姐姐,各分兩匹。”
淩氏有些心疼,又覺著人情往來,不外如是,咬牙強調,“十兩銀子都買不到一匹的好料子呢!”
趙長卿笑,“都是平日裡交好的姐妹,我有了好東西給她們,她們自然也會念著我。就算不念著我,也是為著兩家交好呢。”
趙勇向來就是個熱心腸,又素來很想的開,對淩氏道,“行了,她願意打發就打發吧,左右是白得的。”
淩氏歎,“家裡有你們父女這樣的散財童子,咱家不定哪輩子才能攢下家底子呢。就算年年翻新花樣,這料子也好的很,放幾年都是好料子,現在送了人,以後買都沒處買,你彆後悔就成。”
趙長卿笑,“母親放心,就算各家送一些,我也還能剩十來匹。”是朱老太太出手大方,趙長卿才能拿去自做人情。
淩氏想到趙長卿這樣大手筆的破財就沒心思說話了,索性打發她自回屋裡,揉揉太陽穴,對著趙勇直發愁,“以前看她很會攢錢,怎麼突然之間又這樣大手大腳了!以後可怎生得了!”
趙勇摸摸新留的胡須笑,“楚姑娘一直對咱們閨女很照顧,李姑娘是親戚不說,李百戶是我的老上峰,那位鄭姑娘,你不是還指望著問人家哥哥考官學的事麼。就是族長與房長家的女孩兒們,交好這兩家對家裡難道沒好處,宋千戶就更不用多說了。”
淩氏心下稍緩,歎,“我也不是不知道,就是一想散出這些銀子去,實在心疼。這丫頭倒是越發大方了。”
趙勇笑,“長卿都舍得,你就彆舍不得了。等閒家裡果子豐收還得親戚間走動呢,本就是白得的東西。”
淩氏沒好氣道,“若是叫老祖宗知道她是這麼個傻大方,以後再不能給她這些好東西。”
趙勇笑,“看你這說的,隻說長卿是個傻大方。老祖宗一下子給她這些東西,算不算傻大方。”
淩氏連忙用手掩了丈夫的嘴,嗔道,“哪好對長輩不敬。”到底不再多說。
年前,小梨花也帶來了好消息。
小梨花兒笑眯眯的,“因又盤了鋪子,梨子那邊雖有些進賬,不過剛剛回本,真正賺錢得明年了。鋪子裡還要留下些周轉的銀子,我都算過了。這過年,每家不多分,先生和妹妹都是五十兩,梨子自己看一個鋪子,他不算大掌櫃,也是個小掌櫃了,每月給他算二兩。若是生意好,還有獎勵。這也不單是對梨子,鋪子裡幫忙的嫂子們都是一樣的,生意好時,大家都忙,月底算了贏餘,若賺得格外多些,我就拿出幾兩來給她們分分。這樣,也算多勞多得,乾起活來就有勁頭。”
趙長卿笑,“一年不單回本,還有賺頭,何況又開了新鋪麵,梨花兒姐真正能乾。”
小梨花兒揚頭一笑,“我也是栽了幾個小跟頭才學了乖,隻是我這人要麵子,不跟你們說而已。不然,還不止這個數目。”
“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們商量。”小梨花兒道,“今年第一年,到底經驗不足。不過,經這一年,我也練出來的。現在咱們的鋪子都是小鋪子,東開一家西開一家,且鋪麵兒都是租的。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是這樣想的,以後生意是不難的,咱們每年都撥出一部分銀子攢著,過三年爭取能買一處自己的鋪子。這樣,咱們若能將包子鋪做成朱家包子鋪那樣幾十年的老字號才好。”
小梨花兒眼神明亮,雄心勃勃。蘇先生與趙長卿皆稱好。
非但鋪子裡收益好,因趙勇升了百戶,他本就為人厚道,尋常人挑不出什麼毛病,如今隨著他官職愈高,在族中的地位也漸漸上升。待得年下族中大祭時,趙勇還擔任了個小小的助手職位,就是族長家老太太也同趙老太太說了不少話,還請趙老太太有空過去說話。
而且,今年趙長卿幾個收到的紅包也較以往更為豐厚,待初五晚上數紅包時,趙長卿樂得見牙不見眼,還額外賞了永福一兩銀子。
永福笑,“過年時,姑娘已經賞過我了。”
趙長卿笑,“過幾日上元節,大家都會一起出去玩兒的。你跟了我這大半年,處處用心,把屋子打理的妥妥當當。待上元節時,有看到喜歡的東西儘管買去。”
永福鄭重謝了賞。
今年的上元節,官府照樣擺花樓。
淩騰早來問過,知道趙長卿幾個要打算去湊熱鬨,淩騰笑,“那正好,不如咱們一起逛,人多也熱鬨。還有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也一起去的。”
趙長卿笑,“我早應了李姐姐李哥哥一起。”
淩騰笑,“這有何妨,過節就圖熱鬨,平日裡與李兄見得不多,正好借此機會聚一聚。”
趙長卿便隻有應了。
邊城民風開放,待得到了牌坊街,見到兩位臉生男子,趙長卿就有些懵,淩騰低聲道,“陳姐夫和他弟妹們。”
趙長卿道,“不早跟我說。”
淩騰笑,“現在說也不晚。”
兩行人相遇,難免哥哥妹妹的一通見禮。
連主帶仆真是有二十來口子了,幸而陳家大郎早有準備,笑道,“知道騰弟要去燈樓湊熱鬨的,我是沒這等才華,倒是三郎也要去燈樓,我在附近的酒樓訂了包廂。有願意去燈樓的就去燈樓,若是不去的,在包廂裡玩兒也一樣。”
這種安排……
除了心懷鬼胎的陳大郎,誰願意大過節的在包廂裡呆著啊。
趙長寧先很實在的說話了,他問,“陳大哥,你不去燈樓嗎?雖然咱們不會做詩猜謎的,不過,也可以跟著姐姐一起上去啊,燈樓裡有好吃的元宵和酒席。”
陳大郎輕咳一聲,“我就不去了。”
陳三郎笑著給兄長圓話,“大哥已經在衙門裡當差,是大人了,就不湊那個熱鬨了。”
趙長寧便不再說什麼,他轉而央求李明寶道,“李哥哥,這次我也不跟著姐姐去對詩猜謎,我跟著你去看比武射箭好不好?”
李明寶笑,“當然好。”
趙長寧問蘇白,“阿白,你要不要一起?”
蘇白道,“我同阿騰哥一起,阿騰哥去年就得了文房四寶,我也去開開眼界。”
最後,淩四姐不放心自家大姐,留在酒樓裡做電燈泡,其餘人或文或武或跟班,都去了燈樓湊熱鬨。這次趙蓉的詩依舊在三甲之列,趙長卿卻沒有去年的運氣,她隻得了一套文房四寶安慰獎。倒是蘇白小小年紀也得了兩個墨錠,雖不比淩騰陳三郎斬獲頗多,不過想一想他的年紀,也是很不錯了。
淩騰還遇到了朋友同窗,倒不是外人,都是姓朱的,朱慶是袁氏的嫡長子,算來是趙長卿的表哥。還有一位朱姓族人,叫朱唐的,年紀與朱慶淩騰相仿,又與朱慶同輩,便一並以表兄稱呼。
朱慶朱唐也是與姐妹們一並來的,大家打過招呼,朱家人告辭離去。
淩騰趙長卿一行人都等了片刻,待得李明寶李明珠趙長寧出來後,大家方去了酒樓與陳大郎幾個彙合。淩大姐臉色微紅,帶著一抹羞意,淩四姐做電燈泡做的百無聊賴,見姐妹們回來,笑問,“怎麼樣,都得了什麼東西?”
大家又是一番說笑,及至天時已晚,方各回各家。
淩氏聽說陳大郎也去了燈市,隻是一笑,“這些孩子們呐。”誰都年輕過,何況邊城人於男女大防看得並不嚴厲。兩人都已經定親,彼此多些了解並非壞事。
趙長寧道,“今天李哥哥又得了一把寶弓,可威風了。”
淩氏笑,“你趕緊去睡覺,明天一早就得上學了。”
趙長寧不大樂意上學,道,“娘,我不能晚幾天再去嗎?明天我還想跟楚哥哥一想逛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