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並不知道父母在給自己考慮親事了,淩二舅帶著淩騰來送年禮,趙家兄弟姐妹幾個自然要來見過舅舅的。Du00.coM
淩二舅笑,“這才幾天不見,長卿阿蓉愈發出挑了,阿寧阿宇也長高了。”
“阿騰也更加出息了。”淩氏笑著打聽,“今年阿騰考的如何?”
這話問的就多餘,隻要一看淩二舅笑得那見牙不見眼的模樣,也知淩騰考的差不了。淩騰倒是挺淡定,道,“僥幸得了個優等。”他一直是優等,且心性穩健,並不因此失態。
淩氏亦是歡喜,笑道,“什麼是僥幸,你用心念了一年的書,端的是真才實學。”
淩騰笑,“姑母看我什麼都好,倒誇得我臉都紅了。”
淩氏笑,“不必我讚你都是好的。”
淩騰問,“阿寧年下考的怎樣?”
趙長寧腆著小胸脯道,“不敢跟表兄比,得了十兩銀子的獎勵。”
淩騰讚道,“比去年有長進。學裡那許多學生,能得獎勵的,十中有一。”讚了趙長寧幾句,又問過趙長寧功課。趙長寧都答了,淩騰對淩氏道,“阿寧的底子很紮實。”
淩氏自是眉開眼笑,“他隻要用心念就行。”
趙長寧道,“我做什麼都用心,念書用心,習武更用心。”
大家說笑了一回,淩騰打量著趙長卿笑,“妹妹的氣色可算是大好了。”
趙長卿笑,“有勞表兄掛念,我已經大好了。”
淩騰道,“我知你早就大安了,隻是這生病不同彆事,即使大安後,也得好生調理幾月,才能養回元氣。今冬我得了幾盆梅花,想著妹妹是喜歡養花弄草的人,天冷了,你們女孩子也出不去屋,就帶了兩盆給你賞玩。”
趙蓉脫口笑道,“合著表兄不是來送年禮的,倒是來給姐姐送花的。”趙長卿何曾喜歡過梅花,趙長卿喜歡的是那等豔俗的薔薇,以及香味濃烈的水仙。喜歡梅花高潔從來都是趙蓉,儘管臉上笑著,儘管的確想叫淩騰遂了心願,趙蓉的心仍是酸得不成樣子。
淩騰不動聲色笑道,“送年禮倒在其次,主要是來給老太太姑母姑丈請安,看望表妹表弟。我是聽說蓉妹妹屋裡養著梅花的,卿妹妹屋裡都是水仙,素淨了些。再者,卿妹妹今年病了一場,也要好生休養,瞧著花花草草的倒能解悶。”
趙蓉連忙笑道,“我就玩笑一句,表兄又來這麼一套,真是越發囉嗦了。”
淩騰一笑不再言語。
小丫環香兒來回稟花放在哪兒,淩氏笑對趙長卿道,“行了,既是你表哥送你的,長卿去看著把花擺放好。”
淩二舅笑,“阿騰跟著一道去吧,順便跟你妹妹講講,這花怎麼養。”又對淩氏道,“冬天的花格外嬌氣些。家裡三姐兒要養,還給養壞了一盆,氣得阿騰了不得。”
此時若再不明白淩二舅的意思,那就是個死人了。淩氏轉而打聽起淩三姐來,“三姐兒在家忙什麼,現在她是大姑娘了,也少出來。”幾個侄女中,因淩三姐嘴甜,以往淩氏還最喜歡淩三姐,後來淩三姐與趙長卿幾次不睦,淩氏的心也淡了。就是淩騰每月過來請安,淩三姐也不一起過來。
淩二舅笑,“如今她也大了,過年家裡這些瑣事,有她幫襯著,你嫂子倒能輕省些。”
兄妹兩個便說起兒女經來。
趙長卿卻覺著自己是真的從前世淩騰與趙蓉的事情上放開了,這感覺奇妙而卑鄙,可是,她就是覺著,楚渝優秀勝淩騰許多,有楚渝這樣優秀的少年對她這樣用心傾心,她即便知曉自己配不上楚渝,但,她卻可是坦然如同對待一個普通人那樣對待淩騰了。
聽著淩騰說如何照顧這梅花,趙長卿笑著應下,看向淩騰的眼中心中沒有一絲波瀾,還很客氣的向淩騰致謝。兩人說了會兒話,下了盤棋,中午用過午飯,淩家父子便告辭了。趙長卿下午就把淩騰送的梅花搬到了老太太屋裡,趙長卿笑,“表兄好意送我,隻是我屋裡何曾少過花木?祖母這裡寬敞,又時常有人過來說話,擺上兩盆紅豔豔的,過年也喜慶。”
既是孫女孝敬的,老太太再沒有不收的理。
趙蓉憋著一口氣,道,“好歹表兄親自搬來送姐姐的,姐姐一盆不留都孝敬給祖母,孝心真是虔了。”若真是放在心上,珍惜還珍惜不過來,怎肯這樣隨意送人?不想趙長卿變得這般冷心冷意!
趙長卿淡淡一笑,“兩盆花而已。”
趙蓉終於不再說話。
淩家父子回了家,淩二太太笑道,“說妹妹家不是外處,你們也忒實在,一個個喝得醉頭醉腦。”
淩三姐已打發丫環去取醒酒湯,念叨道,“幸而一早就預備著了,爹爹和阿騰都一人喝兩碗再去睡覺。”
淩騰笑,“已經在姑媽家喝過醒酒湯了。我隻喝了兩盞,並不覺著醉。”天生一沾酒臉便紅。
淩二舅笑嗬嗬地,“又不是外處,多喝幾盞有甚要緊。妹妹家的酒很是不錯,我與妹夫也許久沒喝過酒了。今年阿寧考得不錯,還得了學裡十兩獎勵。孩子們都有出息,說著說著酒便多了。”
淩二太太一一聽了,對淩騰道,“阿騰,你學裡同窗送了些年禮來,今天實在不巧,偏生你們父子都不在家,我一個婦道人家,苦留不住,那孩子喝了盞茶就告辭了。”
淩騰忙問,“是誰?”
“說是上回你送參給他的那個。”淩二太太道,“姓林的,長得高高瘦瘦,白白淨淨,比你大兩三歲的模樣。”
“是林皓。”淩騰道,“他家裡本不大寬裕,娘不該收他的東西。”
淩二太太歎,“他都送來了,我不收能怎麼辦?倒叫他麵兒上不好看。要不咱們再備份東西,有來有往,也是常法呢。”淩二太太為人雖潑,對兒子的同窗朋友向來禮數十足。這個林皓淩二太太是知道的,家裡就一個寡母了,守著一二百畝薄田過日子,平常日子也還過得。林皓念書極有天分,年年在學裡拿優等。他這寡母前些日子生了場急病,要喝獨參湯,把家裡存的銀子花了個精光,林皓都急得要賣地了。淩騰知曉後就從家裡拿私房買了兩株參送他,叫淩二太太知道後一頓念叨,倒也沒再說什麼。
說到林皓,淩騰心下一動,一拍腦門兒道,“我怎麼忘了這事兒!娘,我再往姑媽家去一趟。”
淩二太太忙問,“這剛回來,你又去做甚?”
小丫環正端來醒酒湯,淩騰接了一碗一口灌下,酸得直皺眉,道,“娘怎麼忘了,我聽說卿妹妹的先生醫術非常高明,連她家老太太膝蓋頑疾都治好了。救人總是積德的事,這位蘇先生雖不是大夫,若便宜,請她去給林太太把一把脈息,若能治好了,豈不是一件天大好事?也不枉我與林皓同窗相交一場。我這就去求一求姑媽,若能早些把事定下來才好。”
淩二太太攔了道,“今天喝成這樣,你老實的在家裡歇著,彆跑來跑去的著了風。林太太又不是病了一日兩日,明天再去你姑媽家求人不遲。”
淩騰道,“明天我已約了同窗去族學先生家,哪裡有空?我這去去就回。”說著穿上厚氅,出去叫了小廝就跑了。
淩二太太直歎氣,“也不知道隨誰,怎麼這樣的傻熱心腸。”
淩二舅笑,“本是積德救人的事,他願意去忙,你就叫他去吧。難道似老等死窩在家沒人理的書呆子好。”
淩二太太道,“那也不必這樣實在。”
淩二舅一笑,不與妻子爭口舌。他家裡並非大戶人家,這些關係往來就少,以後能幫到兒子的地方越來越少了。同窗交往的好了,說不得就有大用。人熱心一些,並沒虧吃。
淩騰去而複返,倒嚇了淩氏一跳。聽淩騰說明緣故,淩氏一麵拿帕子給他拭汗,一麵道,“多大的事,這麼大風地的又跑一回,吹著風可如何是好。”
淩騰早不習慣這般被當成小孩子照顧,不過,淩氏待他素來親近關心,淩騰溫順一笑,“早我就有了這個念頭,一直東忙西忙的忙些沒用的事倒忘了。雖不關咱們的事,我那同窗實在是孝順之人,他母親拉扯他非常不容易,這才冒昧的想求一求蘇先生。”
淩氏笑,“我令人請蘇先生過來,咱們商量商量。蘇先生畢竟不是專門的大夫,你是熱心腸,也得聽一聽蘇先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