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1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3176 字 2個月前

趙長卿去請教蘇先生。Du00.coM

蘇先生道,“如果打仗,兩件事最要緊。一是錢,二是人。二者缺一不可,將士們的兵械糧草都不是小事。如今陛下因宮變失去數子,唯有二皇子因就藩幸免於難,二皇子無才,陛下現在最要緊的事並不是打仗。”而是生孩子,還得是兒子。

趙長卿讀過一些史書,知道皇子就藩便是失去皇位繼承權的意思,想著那許多皇子都在帝都,唯二皇子早早就藩,想來的確是個無才的人。其實皇家的事跟她們這樣的小老百姓無乾,趙長卿關心的是,“現在不準邊城與西蠻交易,商人的生意定要受損的。”

“彆的生意受損,糧草、藥材,這兩樣怕是趕上好年景了。”蘇先生道,“梨子說的也有理,雖然一時半會兒的打不起來,家裡是應該慢慢的存一些東西。就是我那宅子,還是尋個妥當賣家賣出去的好。”

趙長卿道,“我托梨子去辦。咱們也慢慢的兌一些金銀存著。”

蘇先生笑,“這不必急,慢慢來就成。如今還未緊張至此,隻是梨子眼睛尖發現苗頭罷了,不然梨子也不會現在還置家什賣包子了。”

趙長卿一想也是,笑應。

趙長卿尋了個時機私下同父母說了,淩氏哪裡懂這些事,便去問丈夫,“這都幾十年沒打過仗了,打得起來嗎?”

趙勇道,“這誰說的好。不過,聽說外頭大營天天練兵,就是衛所也較以前嚴了。長卿說的也在理,有備無患吧。糧食不愁,莊子送來後都存起來,暫且彆賣。有一樣是對的,現在跟西蠻不比從前和氣,糧食這種東西,會越來越值錢。藥材也買一些放在家裡,不為彆的,自己用著也便宜。”

趙勇問淩氏,“如今鋪子的生意如何?”

淩氏歎道,“現在還成,畢竟皮毛是早從西蠻進來的。隻是明年可怎麼辦,這才是事兒啊。”

趙勇道,“進些普通布匹,慢慢放在鋪子裡賣,不賠錢就成。”就算打仗也有一天會停的,先把鋪子裡的人手留住了,將來與西蠻重開邊貿,都還用得上。

淩氏道,“也隻得這樣了。”

因趙家是軍戶,故此對戰事格外敏感些。

餘人多是未覺什麼,淩二太太來家裡說話,淩氏提醒她,淩二太太頗是不以為然,“等閒打不起來,這都太平多少年了。就是打,咱們這兒離關隘處遠著呢,再說了,好幾萬大軍難道是吃乾飯的,蠻人哪裡就能進了城?就是長卿他爹,雖是軍戶,好在是在衛所當差,就是動刀動槍的,也是邊軍先頂上,等閒用不到衛所的人。妹妹就安心過日子吧。”反是她勸了淩氏一篇話。

淩氏聽著倒也覺安心,問,“二嫂來,可是有事?”

淩二太太怪不好意思地,笑,“說來難張嘴,阿騰打算著明年考一考秀才,除去每日上學,夜夜苦讀,用功的很。”

“阿騰素來懂事,也知上進。”淩氏道。

“是啊。”說到兒子,淩二太太便是滿滿的自豪,道,“孩子要是不懂事,大人著急。要是太懂事,我這心裡也怪心疼的。他天天要念書到半夜,熬神的很,我是來問問妹妹,上回妹妹送給我的燕窩還有沒有?本想在外頭買一些,又怕外頭買的不知根底,費了銀子事小,若是東西吃了不頂用,豈不耽擱了阿騰。”

淩氏歎道,“我家裡的事,嫂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但凡我有,又是我親侄兒,什麼我都舍得。前番楚家出事,長卿他爹一路降到總旗,就是往常那些與我親熱交好的,不知多少成了陌路人。以前我送去給嫂子的,也是彆人送的,尋常家裡哪個要吃它呢?咱們這等出身,也吃不慣那個,現下實在是沒有了,倒叫嫂子白跑一趟。”

淩二太太道,“其實我也料想著了,就是僥幸再過來問一問。趕明兒我打發人往藥鋪子裡去尋一尋,好歹稱一些回來,阿騰這般用功,我怕他傷了神。”

淩氏道,“他若夜裡念書,待晚上給他燉些什麼吃才好,彆虧了身子。”

“是這麼說呢。”淩二太太笑,“如今我這精神也不濟了,都是三姐兒心疼她弟弟,晚上安排著丫環去給阿騰弄吃的。平日嫌三姐兒話多聒噪,一想她明年出嫁,家裡少這麼一個人,我就失了臂膀哪。”

淩氏笑,“這事有何難的?我看阿騰明年也十七了,難道二嫂還不張羅著給他說親事?”

“說,怎麼不說呢。”淩二太太笑,“往常覺著他在用功念書,晚兩年也無妨。如今我是覺出來了,我跟你二哥年紀越發大了,不說要精神頭,就是這腦袋瓜子,有時也不成了。上月你二哥給我五十兩銀子叫我收起來,我當下就收了起來,後來他又提這事,我偏生就忘了,還說他糊弄我。今兒早上不知這腦袋如何一動,就又想起來了確有這麼件事。我跟你二哥念叨起來,你二哥還噎我,說這可是還了他清白。”

說著,姑嫂兩個都笑了。淩二太太道,“不是我自誇,我瞧著,阿騰不像那沒出息的孩子。咱們家,與彆人家還不同。這些年,大哥大嫂拿阿騰當自己兒子一樣待。以後阿騰要兼祧兩房,這擔子就重些。再者,科舉這一步步考起來,艱難著呢,那些丫環怎麼成,還是得有個細心溫柔的照顧著阿騰。故此,我尋思著,要給他說一房能乾懂事的媳婦才好。待將來阿騰有了出息,也不算委屈著媳婦。”

淩氏笑,“瞧二嫂說的,咱們阿騰的能乾,什麼樣的好閨女配不上?”

淩二太太便趁機同淩氏打聽,“長卿今年及笄,她是四月生辰,如今這早過了的,及笄禮什麼時候辦?上回我去給母親請安,母親還問起來了。”這說的是淩老太太。

淩氏笑,“我正想說哪天回去跟母親說呢,按理是該長卿生辰的時候操辦,偏生那會兒事多。她爹請廟裡高僧投了好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三。到時二嫂帶著三姐兒過來熱鬨熱鬨。”

“這不用你說我也要來的。”淩二太太問,“都準備妥當沒?可有要幫忙的,你彆同我見外。”

淩氏笑,“這倒也不急,無非就是知己的親戚族人請一請,到時置幾桌酒就是了。”

淩二太太問淩氏,“長卿的親事你跟妹夫是怎麼打算的?女孩兒到了歲數,可耽誤不得?”

淩氏倒沒拿捏,笑道,“我跟她爹商量過了,待過了及笄禮,就要給她議親了。她是家裡的長女,我跟她爹商量過了,女孩子不往外嫁,就近尋一戶門當戶對的人家就成。將來我也好照看著她,不然真嫁得遠了,見也見不到,萬一在婆家有什麼委屈煩難,娘家人不在,可如何是好?”

淩二太太笑,“妹妹這想的是正理。就憑長卿的本事,嫁給誰家就是誰家的福氣?這孩子,模樣品性不必說的,她們姐妹六個在一起,長卿是個尖兒。又自小讀書識字,說話行事就透著章法。再者,我是看著她長大的,生來一雙巧手,做的針線女紅,比她姐姐們都好。誰不喜歡她呢?我跟她大舅母在一起時,說是長卿來,都愛她愛得了不得。”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淩氏就是木頭也猜淩二太太的心意了。要說淩騰是沒有半分不好,與長卿也是自小一處長大,看他們倒也和睦。就是淩二太太,姑嫂多年,淩氏深知淩二太太刁鑽潑才,哪裡會應承她,一笑道,“這孩子向來是自家的好,嫂子們是她親舅母,自然是看她好的。”

淩二太太笑,“不是我看長卿好,是她本來就極好。”

姑嫂兩個正在說話,就見白婆子進來,一臉喜色道,“太太,大喜事!大喜事!”

淩氏笑,“好端端的,哪裡來的喜事?”

白婆子喜笑顏開,道,“梨子來了,說咱們老爺升了百戶!”

淩氏臉上的笑當下就止不住,淩二太太更是性急,連忙問,“你們老爺呢?是因何故升的官?”

淩氏道,“梨子呢?快叫他進來!”

梨子在外頭做了好幾年的生意,很是懂一些規矩,因知道淩二太太來訪,故此未直接進屋。聽到淩氏叫他,梨子笑著進屋道,“我去給衛所送包子,可是趕上了天大的喜事!帝都皇帝老子下了聖旨,獎賞勇大叔救人有功,賞了百戶的職!勇大叔和一位餘總旗都去了將軍府接旨,我聞信兒就先回來給嬸子報喜!”

淩氏一想便知是丈夫救了宋姑娘的事,喜不自禁道,“再想不到的!真是再想不到的!”

梨子也很為趙勇高興,笑道,“可見好人有好報,這都是勇大叔的福報!”

淩氏高興的眼淚都出來了,拭淚道,“趕緊著,跟我去老太太那裡,叫老太太知道,也一道高興高興。”

淩二太太笑,“妹夫的福運來了!妹妹可得擺兩桌酒,請我們一道沾沾這大喜事!”

“有!都有!”淩氏腿腳俐落的去給趙老太太報喜,趙老太太自是高興,就是趙長卿趙蓉蘇先生梨子知道了,也都很是歡喜。

趙老太太笑,“可見是應了那句話,莫覺著善事小就不做。”

趙長卿笑,“莫因善小而不為,莫因惡小而為之。”

“對,就是這兩句。”趙老太太笑對淩氏道,“今晌留舅太太吃酒,咱們也樂嗬樂嗬。”

淩二太太湊趣說了許多好話,下晌告辭回家時都是止不住的意氣風發,好似是淩二舅升了官一般。淩二舅正好在家,見老婆這番情形,打趣笑問,“怎麼這般興頭,難不成是路上撿了銀子?”

淩二太太一麵換衣裳一麵笑,“路上撿銀子也比不上這大喜事!你想破腦袋都猜不出來的!”

淩二舅遞了盞茶給她,聞著妻子身上的酒氣道,“可見今天高興,怎麼在妹妹家吃了這許多酒。”

淩二太太喝口釅茶,眉飛色舞道,“我跟你說,妹夫升了百戶!妹妹一家子高興的跟什麼似的,我也替妹妹高興啊,就多喝了幾杯。”

“唉喲,這可是再想不到的。”淩二舅亦是心喜,笑問,“怎麼就升了百戶?”

淩二太太坐在炕頭上,道,“就是上回不是叛黨到了邊城,劫持了郡王爺和一位姑娘嗎?妹夫趕巧救了那位姑娘,這是朝廷論功行賞,給妹夫升的官。可不是先前什麼彆人提拔之類,跟無根之草似的,說下來就下來。這回是皇帝老子親自賞的百戶,實打實的正六品!”

淩二舅拊掌笑道,“妹妹家這是轉運了。”

“誰說不是?”淩二太太輕聲笑,“是咱們阿騰命好。以前長卿跟將軍府有親事,咱們有什麼辦法呢?再如何也比不過將軍府去。現在這親事沒了,妹夫又升了百戶。待明年阿騰真有出息中了秀才,我看這親事一說一個準。你說,是不是咱們阿騰命好!”

淩二舅反潑妻子冷水,道,“還不知妹妹、妹夫的意思呢?”

“今天我敲邊鼓問了,妹妹說不給長卿往遠處尋,就往近處尋,住得近,以後也好照看她,怕她在婆家吃苦。”淩二太太一撇嘴道,“妹妹這真是瞎操心,憑長卿的本領,誰能叫她吃了苦?”她在趙長卿手裡都討不到便宜,尋常人哪裡鬥得了趙長卿呢!

淩二舅望妻子一眼,道,“倘遇到你這樣的刁婆婆,媳婦就不好做。”

淩二太太笑啐道,“你少來噎我。我是刁婆婆,就你好,你這公公可是好。”自己續滿茶水,慢呷一口,自辯白道,“我這脾氣你還不知道,有口無心的。何況,畢竟是長卿的親舅媽,難道我就不知道疼她了?再說,還有妹妹這樣不眨眼的瞧著,我怎會苛待她。”小姑子也不是好惹的啊!

淩二太太道,“這兩年我也看出來了,長卿的確是個尖兒,唯有這性子厲害一些。先時我嫌她這一點,如今想一想,以後這管家理事,鋪子生意,不厲害也拿不起來。何況,她人才出眾,說得上四角齊全。還有阿騰,我是他親娘,我有什麼看不出來的。楚家出了事,長卿身上不好,他是有空就去他姑媽安請安問好,殷勤的了不得。我這兒子倒是給彆人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