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勇雖不是那等八麵玲瓏之人,但與人交際也是沒問題的。他趁著休沐去了趟鄭家,回家道,“如今這天冷的很,鄭家老太太有了年紀,鄭大人說是年後再去甘肅赴任。”
淩氏道,“鄭大人素來清廉,這去甘肅,路雖不遠,也是搬家,若有什麼用得著咱們的地方,搭把手不算什麼。”
趙勇道,“這話是。我回來時去老六家了,他是乾鏢局的,我把鄭大人搬家的事跟他說了說,他願意的很。到時叫他過去,護送鄭大人他們一路,既太平,也便宜。”
淩氏問,“那原來的方知府怎麼辦了?我聽說早就下了大獄的。”
趙勇道,“已經定了押解入京的日子,就在十二那天。”
“哎喲,這晦氣的,三丫頭正好那天出閣。”
趙勇笑,“這有什麼,又不在一路,離得遠著呢,根本碰不到一處。還有一事,徐同知升了一級,被任命為知府了。”
這倒是與趙家關係不大,他們家與同知啊知府啊向無來往的。
趙蓉聽說徐同知升官卻是滿心歡喜,笑對淩氏道,“往日間,我同徐姐姐玩兒得最好。如今徐大人升了官,可真是大喜事。”
淩氏笑,“是啊。以後你們好好相處才好。”
趙蓉歎口氣道,“過幾天就是三姐姐出閣了,不知道姐姐會不會去?”
淩氏道,“如何不去?這樣大喜的日子,咱們一家子都過去,這才熱鬨呢。”
趙蓉歎道,“娘你忘了,楚哥哥楚姐姐是臘月十二的生辰呢。我看姐姐的樣子,還沒忘了楚哥哥哪。”
淩氏沉默半日,道,“叫你姐姐一起出去散散心也好,慢慢就忘了。”
“我說也是。”趙蓉笑,“我新作了一首詞,想差人送去給徐姐姐賞鑒。娘,叫宜華坐車跑一趟吧。”
淩氏是知道以往趙長卿如何與將軍府來往的,道,“乾巴巴的送首詞去算什麼,你再添點東西。”
趙蓉想了想,發愁道,“我又不會做針線,也不會做點心,可能送什麼呀?”翹著嘴唇皺著眉毛想了一時,趙蓉忽而一笑,悄悄對淩氏道,“娘,那天我看到姐姐繡了個新的小桌屏,可好看了,你叫姐姐暫且借我用用好不好?這個給徐姐姐,等我以後得了好的再還姐姐。”
淩氏有些猶豫,想著小女兒與知府家交好對自家也有好處,道,“你去問問你姐姐,她願意你就送,不願意就算了。”
趙蓉膩在淩氏身畔撒嬌,“我不敢,我怕姐姐。娘,你跟姐姐說嘛。”挨了記大耳光,趙蓉格外長了些記性。
淩氏拿她沒折,隻得叫小丫環玉兒去喚了趙長卿過來,趙長卿笑問,“母親找我什麼事?”眼睛掃過趙蓉,那笑便意味深長起來。
淩氏將桌屏的事與趙長卿說了,道,“你妹妹新做了詞,我想著,隻送一首詞過去也太單薄,你不是新做了個桌屏嗎?不如暫借你妹妹用一用,如何?”
趙長卿笑,“這事兒有什麼難的?阿蓉自己小姐妹交往,若拿我的東西送人,叫徐姑娘誤會了怕是不美。我給母親出個主意,阿蓉屋裡養得好臘梅,都是紅紅火火的紅梅,正趁徐家的喜事。取兩盆送了徐姑娘,徐姑娘再沒有不喜歡的。而且,梅蘭竹菊,花中四君子,寓意也好。”
淩氏很容易被說服,笑,“也是這個理。”
趙蓉笑,“姐姐就是有智謀,以後我少不得要多請教姐姐的。”
趙長卿笑,“這說不上什麼智謀,你又不是頭一天出去與人來往。小女孩兒間來往,原就不需多貴重,心意到了就是。”
趙蓉溫順的應了。
趙長卿沒再理她。
趙蓉又問,“姐姐,三表姐成親的日子你去嗎?”
趙長卿沒事人一樣,道,“如何不去?三表姐大喜的日子,正當熱熱鬨鬨的才好,我與她雖情分一般,到底要看著二舅舅的麵子。到時咱們一家子都要去的。”
趙蓉一噎,終於不說話了。淩氏卻覺著長女懂事,欣慰道,“這就好,這就好。”
淩三姐成親的日子也沒什麼稀奇的,淩二太太素來是個要麵子的,很想大作排場,起碼要壓淩大姐淩二姐一頭。隻是,她素日為人有限,且娘家不比淩大太太娘家人丁興旺,故此,淩三姐兒嫁妝豐厚遠勝淩大姐、淩二姐,論起熱鬨來,就遠不及淩大姐、淩二姐出閣的時候了。
在淩二舅家熱鬨了大半日,趙家告辭回家時卻正好遇到前任邊城知府的囚車,冷風寂寂,犯人蜷縮在囚車中,淒涼至極。邊上還有百姓不停的丟各種垃圾,後頭犯官家眷步行相隨。
淩氏隔窗看一眼就將車窗關緊,歎道,“這下場,真是……”
趙長卿趙蓉同乘一車,趙長卿卻是看呆了的,彆人還有這種看一眼的機會,當初楚家被秘密押送,她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這些人或者覺著淒涼,可是,不論貧富貴賤生死榮辱,一家人到底是在一起的,又不得不說是一件幸事。
趙蓉回家難免私下對淩氏說一句,“姐姐看知府家的囚車看了好久,興許又為楚家的事傷神呢。晚上我叫廚下做了碗姐姐平日最愛雖的羊肉湯,也寬寬姐姐的心。”
淩氏摸摸小女兒的頭,笑,“愈發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