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1 / 2)

歡喜記 石頭與水 12397 字 2個月前

蘇白他們回到帝都,趙長卿收到了半車捎帶來的家鄉土物。

夏文與趙長卿道,“陳兄弟與阿唐在吏部那裡聽信兒跑官,聽阿慶說,有朱家大舅爺關照,應該能有個不錯的差使。阿慶也打算置辦房舍,他們如今住在朱大舅爺家裡,淩表兄租了一套朝廷給官員的宅院,二進的院子,也挺好的。”

帝都居,大不易。

朝廷也考慮到這一點,會專門有廉價的小院出租,隻租給那些在帝都買不起宅院的官員,譬如鄭大人初到帝都做三品左都禦史時,因鄭大人素來清廉,家無餘財,便是租的朝廷的宅子,聽說租金極便宜的。趙長卿不禁問,“是比外頭的宅子便宜麼?”

夏文笑,“淩表兄的那套,也有十來間房,一月五百錢,你說便不便宜?”

“那是真便宜。”這跟白住也差不多了,便是在邊城也罕有這般便宜的宅子,何況於帝都?可見朝廷的確是照顧這些官員。

夏文笑,“東西是托袁大伯娘帶來的,有空咱們過去走動走動。”

“這是應該的。我小時候,每個月都要跟了祖母去給老祖宗請安,與袁伯娘也是常見的。”趙長卿笑,“對了,新官服做回來了,你試試看可合身?要是哪裡不合適,也好改一改。”說著就吩咐丫環取了來。

文官七品是天青色鸂鸂官服,讓趙長卿說句良心話,這官服當真是醜的可以。不過,多少人念書念白了頭,就是為了這身服色。好在夏文人正年輕,身材保持的也不錯,穿上倒也似模似樣。趙長卿眼睛彎彎直笑,問,“你動一動,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的?”

夏文道,“也還成。”

官服不比彆的,趙長卿是尋了有名的官服店做的,拉著夏文上下瞧過,道,“過兩天就要去翰林院當差了,太太前兒還說起你官服的事呢,咱們一道過去,也給太太瞧一瞧這新官服。”

夏文道,“我的天哪,去了母親那裡,不是還要去老太太那裡,整個府第走一遍,多彆扭。”

“這有什麼彆扭的,我穿上件新衣裳還喜歡叫人看呢。我就不信,你這要做翰林老爺的,心裡能不暗爽?”

夏文掐著小指尖,笑,“一點點。”要說不高興也是假的。

“走,去吧。”

兩人一並去了夏太太院裡,夏太太瞧見兒子穿新官服的模樣,頓時激動的兩眼放光,拉著兒子的手,高興的眼淚都下來了,抹著眼睛,一個勁兒的讚,“好看,真好看。”又命人去請丈夫過來瞧兒子的新官服,夏老爺自然也高興,隻是免不了訓話幾句,基本上也就是做官做人之類的老套路。

礙於兒媳婦也在,夏老爺沒好多說,便道,“去給你祖母瞧瞧,老人家見了定也是高興的。”

夏老太太的確高興,一高興,還給夏文院裡添了個菜。這是再沒有過的事,因為基本都是各院吃各院的,便是有的添,也是趙長卿偶有給夏太太東西,不好不給夏老太太,夏太太還是個有來有往的,夏老太太平素隻來不往,你給他座金山,她不見得正眼瞧你一回。如今破天荒頭一遭給夏文晚上添個菜,可見是真的高興。。

夏姑媽慣常是個錦上添花的,何況夏文的確是出息了,也跟著沒口子的讚。更加提趙蓮,一雙眼睛就沒離開夏文身上的官服。趙長卿忽然想到一事,隻是當下未提,待晚上才同夏文說起,“我與蓮表妹也不是常說話,隻是想著蓮表妹的年歲可是不小了,不知道姑媽和老太太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帶她來帝都,是不是想在帝都給她尋親事哪?”

夏文悄聲同趙長卿道,“快彆說阿蓮的親事了。我是回家才知道,大姑媽瞧上付家表弟了,結果同小姑媽提,小姑媽婉拒了。”

趙長卿笑,“姑媽還真敢開口。”付家便是在成都府也是不錯的人家了,趙蓮不過一失怙孤女,家勢人品沒一樣出眾的,真不知夏姑媽如何開的口。

夏文歎,“簡直沒法子說。姑媽心氣兒實在是高,阿蓮的事,還是叫姑媽和祖母操心吧。還有件事跟你說,你前兒不是與我說阿武念書的事麼,我同阿讓商量好了,過幾天就叫阿武去阿讓家的族學念書。”

趙長卿道,“宋大哥家還有族學?”這並不是說趙長卿小瞧宋家,實在是宋家發跡未久,富貴是夠富貴,底蘊上不見得比得上那些書香門第或世族豪門。

“阿讓說剛設沒幾年,人不多,授課的是位胡舉人,才學不差,阿諾閒了也常過去。”夏文給自己弟弟尋了個絕好去處。

趙長卿笑,“這倒是極好的,咱家離侯府不算遠,每天過去也方便。”宋榮爺狀元出身,能入宋侯爺眼,繼而被聘為族學先生的舉人自然才學也不會差。關鍵,這去宋家族學念書,自然能與宋家子弟搞好關係。唯一有些惋惜的是,宋家第三代年紀都比較小,夏武去了,應該是最年長的一位了。

夏太太知道後也很高興夏武能去宋家附學,同趙長卿商量,“往日間就是去家裡的書院也得給先生束修,咱們也不能直接給宋侯府銀子,可我這心裡,還想表示表示,起碼把學裡先生那裡打點好。”

趙長卿笑,“宋侯爺那裡,想必相公已經謝過了。太太不如備上二十兩銀子,讓相公先去拜訪拜訪胡先生,界時咱們瞧了好日子,讓二弟過去上學就行了。”

夏太太初來帝都,帝都權貴眾多,夏太太很有些找不著北,生怕哪裡不合適得罪了人。她凡事都喜歡找趙長卿商量,讓趙長卿幫她拿主意。

聽趙長卿這樣說,夏太太心裡便有底了,笑,“很是,明兒我備些東西,讓阿文一道給人家先生帶了去才好。”把先生這裡打點好了,在學裡才能對兒子用心呢。夏文功名有成,夏太太對夏武自然也有些寄望,何況又是去宋侯府念書,忒個體麵。

夏太太與趙長卿說了許多話,趙長卿也將打算去瞧袁氏的事與夏太太說了,夏太太笑,“很該去走動,一家子親戚呢。還有阿白的親事,那天隻在你族伯家聽你提了一句,如今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辦親事?定了沒?”一想到蘇白的親事,夏太太都得咋舌,想著蘇白實在爭氣,探花考出來,立刻給侍郎大人相中了,這是何等福氣!尋常人想都不敢想!說一步登天也不為過!

趙長卿笑,“估摸著快了,阿白比我小兩年,也該成家了。”

“有了準信兒,你與我說一聲,到時咱們一道去給蘇先生賀喜。”

趙長卿自然應下。

婆媳兩個都不是難相處的人,很是和樂。

正說著話,就有張嬤嬤來請夏太太,說老太太找她。趙長卿笑,“老太太興許有事同太太說,太太趕緊去吧。我也有些針線沒做。”明擺沒她的份兒,趙長卿也不樂意往前湊。

夏太太其實一樣不樂意去跟自己婆婆打交道,無奈又不能不去,笑道,“成,那你去吧。”

婆媳兩個一並出了門,目送夏太太去了椿齡院,趙長卿方折身回了自己院子。

夏老太太的確是尋夏太太有事,也不是彆的事,為的便是趙蓮的親事。

趙蓮已經十六,這個年紀,正好說親。當初小夏姑媽家的親事未成,夏姑媽深覺折了麵子,如今瞧著夏文竟結交了一二顯赫之家,夏姑媽便動了些心思,想著若能給閨女在帝都找一顯赫之家做親,一輩子的前程有了不說,也能叫先時小瞧自家的那些人大吃一驚!

夏姑媽與夏老太太提了,夏老太太想著孫子與皇後哥哥有恩,宋家一家子和氣,不似不知恩圖報的人,給外孫女說門好親完全小菜一碟,母女兩個已有了人選,不是外人,便是皇後的弟弟,宋嘉諾。

夏老太太與夏太太道,“我聽說,那孩子不錯,模樣性子都好,雖大上幾歲,倒也無妨。阿文不是與他們兄弟熟麼,咱們蓮姐兒,出落的跟花骨朵兒似的,也不算配不上。你瞧著,要不讓阿文去問一問?我跟宋老夫人也還合得來。咱們兩家交情也好。”

夏太太險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厥過去。

夏太太的臉色實在不好看,心裡憋著氣,不是不想說話,是怕一時衝動說了難聽的話傷了夏姑媽和老太太。夏姑媽瞧著夏太太這神色,麵兒上便有些掛不住,皮笑肉不笑道,“大嫂,蓮姐兒也是大嫂的親外甥女。蓮姐兒以後有了好前程,也忘不了你這做大舅母的呢。”

夏太太忍了一輩子,實在忍功一流,這會兒忍無可忍,亦未口出惡言,隻道,“這樣的大事,我哪裡懂。外甥女有了好前程,我隻有替外甥女高興的,不如叫老爺過來一並商議。老爺是做親大舅的,自然更比我這女流之輩有見識。”

夏老太太道,“這也好。”

夏老爺一聽,當下搖頭,“結親都講究門當戶對,宋二公子是侯府出身,結親必選門名閨秀,咱家哪裡配得起。我看,問都不必問,問了反是得罪人。”

夏姑媽立時滾下淚來,掩麵泣道,“自家人都看不起蓮姐兒,蓮姐兒還能配得上誰呢。”

“妹妹這又是哪裡的話。”夏老爺無奈,“你摸心口自己想想,咱家的孩子,能配得起人家侯府公子?”

事關閨女一輩子的前程,夏姑媽道,“這不是文哥兒救過宋大公子麼,就當宋家報恩,咱兩家結親,正合適!”

合著早算計好了!

夏老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忍著怒火道,“這是哪裡的話!有什麼恩!就是有恩,也是宋家對我有恩!我當年被流放大西北,一路上沒少受人家宋大公子照顧!到了邊城,更是多虧人家扶持!宋家的恩,報且報不過來,咱家哪裡對人家有恩!人家那樣說是客氣,你們竟當真了不成!若嚷嚷的全帝都都知道,還得以為咱家閨女嫁不出去了,遇到一家熟的就要往人家塞。”

夏老爺頭痛欲裂,這話便不大好聽,夏姑媽哭的臉都花了。這著實是傷心的淚水,親妹妹剛拒了她閨女的親事,親兄長又這般說,夏姑媽是親娘,如何受得住,當時便淚如雨下。

夏老太太心疼閨女,罵兒子,“你這也是親大舅說的話!”

夏老爺快刀斬亂麻,道,“娘前些天不要回蜀中的事麼,我都預備好了,過兩天咱就回吧。到了青城縣,出息的小夥子多的是,給蓮姐兒尋一門好親事,離得近不說,在眼前守著,婆家也不敢怠慢。”帝都有帝都的好處,可這一來帝都,母親妹妹都飄的忘了自己姓誰名誰,夏老爺也吃不消這一出一出的白日發夢,想著還是早些回鄉,還能給兒子省些嚼用。

夏老太太當初說回鄉的話完全是為了拿捏兒子,如今看拿捏不著,反勾起兒子回鄉的之意,她是死都不回的,隨口便個理由出來,道,“要回你回吧,我見不著重孫的麵兒,回去沒臉見你爹的牌位。”

夏老爺焉能不知自己親娘的性子,歎道,“留在帝都,文哥兒不過是個七品官,兒子更是無官無職,怕不能給外甥女尋一門顯赫親事。”

“這就是問問你,看還真嚇著你了。活了一把年紀,竟隻這個膽量!”夏老太太將嘴一撇,“你們兄弟可有誰?蓮姐兒她娘是個命苦的,她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主意?蓮姐兒到了年歲,她能不為閨女著急?你是蓮姐兒的親大舅,還不得你給她張羅?我是把話撂在這裡,你瞧著,若有合適的子弟,彆忘了你外甥女的前程,這是一輩子的終身大事呢。我把這事托給人,你應是不應吧?”

夏老爺能不應麼?

夏老爺是真心照顧她這個守寡的妹妹,自老娘那裡回了房還與妻子商量,“你說,蓮姐兒的親事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