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對蘇白一直很有好感,他覺著蘇白性格與眾不同,不隻是文采好,另有一種尋常人沒有的思想,令與之交談的人很是舒服。
永安侯想請蘇白幫忙,自然要先獲得蘇白的信任。他拿出自己的好茶,蘇白烹了一壺茶,聽永安侯訴說往事,“阿澎對我有些誤會,都是過去的事,我也無從辯白。他不想與我相見,我有一事,隻得麻煩你跟阿澎說一聲,當年內子離逝,她的嫁妝,我早已封存,這些年,阿澎一直遝無音訊,我也不能將這筆嫁妝交予彆人。如今趁阿澎在帝都,我想尋個時間將那份嫁妝交還他。”
傳話的事倒是可以做的,蘇白應了,“好,侯爺放心吧,我必把話給蘇叔叔帶到的。”
永安侯微微悵然,“我內子也算你姑姑,蘇家在帝都沒什麼人了,做道場的時候,你也來吧。若你母親有空,請她一道來。咱們是正經姻親,以後多些往來才好。”
蘇白應了,“過幾天是我父親的生辰,我也要去廟裡的。”
永安侯頜首,“蘇家族人眾多,我無緣與你父親相識,當真憾事。”子女多像父母的,蘇白是遺腹子,寡母將他養大,教導的這般出眾,多麼難得。有這樣明理貞潔的母親,其父亦當不是尋常之人。
蘇白素來自信爆棚的,笑,“我也沒見過父親,隻聽我娘說,剛生下我時,把她嚇了一跳,說怎麼生得這麼醜。後來我長大,母親說,我還不如小時候好看呢。”可見他爹何等俊美。雖然他比不過他爹的俊美,但蘇白在心底還是為自己有個美人爹深感自豪的。故此,人家一提他爹,他立刻炫耀起來。
永安侯笑,“我不信。若你還算醜,世上九成人都不能看了。”
蘇白認真道,“侯爺覺著我還可以,那是沒見過我父親。我娘說,我父親非但生得好,看書都是過目不忘,有一回,父親去書鋪子裡,見到一本極難得的書,人家老板賣得貴,父親買不起,他就說,我先看看吧。他翻過一遍就記下來了,回家自己默了一遍,省了買書的錢。我看書,起碼得看兩遍才背得下來。”
永安侯年輕時便高中傳臚,自然也是天分過人,不過,他也做不到過目即誦。他雖沒見過蘇白嘴裡的美貌過人、過目不忘的親爹,但,過目成誦的人,永安侯是見過的,道,“蘇家定是受文曲星眷顧,你姑媽當年,亦是過目能誦。我初時還不信,後來把李家上千年的族譜給她看,她看過一遍便都記得了。老侯爺活著時就說過,若你姑媽是個男人,金榜題名不在話下。”
姑媽……
這就是認親了。
蘇白還是表達了一下對英年早逝姑媽的感歎,道,“這也太可怕了。”
永安侯笑,“我們吵架時,她立刻能將幾天前、幾個月前、或是幾年前的事拿出來說,而且能把當時我說什麼、她說什麼、有誰在旁做證,甚至能把當天吃什麼飯、穿什麼衣裳都記得一清二楚。”
蘇白無語了。永安侯自身當然不差,但,顯然娶了個更厲害的老婆,這就比較悲劇了。
永安侯傷感悵然,輕輕歎道,“我們成親後,過得不是特彆順遂,她早早故去。阿澎深怨於我,是他們兄妹的情義。我已近天命之年,近來常思身後事,將來若到了地下,真不知要如何相見。”
永安侯打得一手好感情牌,但,對待蘇夫人事情上,永安侯的確是有愧的。蘇白姓蘇,說不出違心的話,隻得寬慰他道,“您就放心吧。我娘說,人死了立刻投胎,哪個還在地府長住呢?喝了孟婆湯,前塵之事全消,誰還認得誰?就算是在地府長住,人都說十八層地獄,想來大家層數也不一樣,不一定能見著。”
這是安慰嗎?
永安侯哭笑不得,摸摸他的頭,“又不是小孩子,不用都要聽你娘說。”
蘇白自幼沒有父親,還沒與哪個長輩這樣親近過,不禁有些羞澀,撓撓耳朵,道,“主要是我娘說的都對。”不聽他娘的事,事實證明,全都栽跟頭了。
永安侯留蘇白用飯,蘇白回家將永安侯要還嫁妝的事跟蘇神醫說了,蘇神醫半點不領情,冷聲道,“算他識趣。”這本來就是他們蘇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