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遠方有些微動靜傳來,想必是祭祖的馬車隊已經到了, 外頭的燈籠將殿內照出昏黃暗淡的光, 因為沒有宮人進來點燈,便隻能靠這點光照明。

陸晟和淼淼一坐一站各自沉默, 誰也沒有先開口,先前陸晟的那些話在淼淼腦子裡重複了幾百遍, 淼淼突然覺得陸晟似乎在委屈。

這個念頭一出, 她立刻壓了下去,本能的覺得能走到今日的陸晟, 全靠一顆對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狠的心臟,這樣一個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人, 怎麼可能會因她的誤會覺得委屈。

但不管陸晟是不高興還是委屈,她這件事都是錯的, 是她太想當然了。

淼淼抿了抿唇,小心的向前一步:“皇上, 您的手給奴婢看看。”

“怎麼, 覺得朕在撒謊,所以要驗證一番?”陸晟漠然道。

淼淼忙搖頭, 一邊否認一邊偷偷往他身邊走,妄想借著夜色的掩護到他身邊去。

陸晟一個眼神掃過來, 看到她身上的衣衫後厭惡道:“滾去把衣裳換了,日後再讓朕看見你穿這些來曆不明的東西, 便讓你滾去辛者庫。”

“……奴婢的包袱還在馬車上, 等拿到了再換, ”淼淼諾諾的看著他,“皇上,您讓奴婢看看您的手。”

此刻的她心中愧疚至極,尤其是想到自己所以為的女主光環,全靠了陸晟的庇護,自己還傻嗶一樣生陸晟的氣,她更是抬不起頭來。

陸晟繃著臉坐在那裡,並沒有讓她看手的意思,淼淼心中擔憂,小心的靠了過去,見陸晟沒有說話,便跪到了地上,雙手去握陸晟的手。

陸晟漠然垂眸,手指微微動了動,最終沒有縮回去,沉默的看著她將自己的手捧在手心,然後翻轉過來看他的傷勢。

淼淼將他的手心翻過來後,一條如蚯蚓般猙獰的傷口徹底暴露出來,她倒吸一口冷氣,聲音中便帶了哽咽:“皇上……”

“哭什麼哭,不是你誣賴朕的時候了?”看到她為自己而流的眼淚,說不動容是假的,但陸晟並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否則日後再因為旁人三言兩語的挑撥給自己臉色看怎麼行。

他在想如何調【教這女人時,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原先計劃的、胎毒之症一根治便將她送出宮的事。

淼淼自知有錯,小聲的抽了口氣道:“皇上,奴婢幫您包紮吧。”

陸晟沒有說話,淼淼便去門外叫人,不一會兒,殿內的燈燭便亮了起來,陸晟手上的傷口也愈顯猙獰。

傷口上布滿灰塵,仔細看還有韁繩的毛刺,淼淼看得渾身發麻,待太醫來了便要了乾淨的紗布,一點一點的幫他擦上麵的臟物。

陸晟麵無表情的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用絕對臣服的姿態幫自己處理傷口的淼淼,先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火氣突然散了,甚至心情不知好了多少,他默默將臉彆向一邊,不讓自己的嘴角揚起來。

一定是那該死的藥影響的,畢竟他並非那麼好說話的人,陸晟心情愉悅的想。

淼淼處理起傷口來不如太醫,手法雖然輕柔但是要緩慢許多,但她勝在陸晟更喜歡她來做這些事,於是太醫便在一旁等著,時不時再提點淼淼一下。

淼淼擦著擦著,也覺得自己不足起來,聽到太醫小聲的提示後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好像應該騰出地方給太醫。

她這麼想著,便要起身讓位,隻是還沒動,就聽到陸晟涼涼道:“朕為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隻是幫朕處理個傷口還要假人之手?”

“……”淼淼嘴角抽了抽,看了眼陸晟的表情,決定還是不要跟他解釋了,既然他不怕等,那自己就仔細處理好了。

於是她又開始了清理傷口的大業,等到兩隻手都被擦得乾乾淨淨時,她的膝蓋都跪得發疼了。

接下來的工作便容易了些,隻消將太醫配好的藥塗到陸晟掌上,再裹上一層紗布便好。等做完這些,她從地上起來時,因為跪麻的膝蓋和大腿根的傷,直接讓她腳一軟,往前摔了過去。

於是不偏不倚的摔到陸晟懷裡,端端正正的坐在人家腿上。

陸晟:“……”

淼淼:“……”

其他人:“……”

淼淼忙掙紮著要從他腿上離開,陸晟一把將她扣在懷裡,冷聲道:“你不是說沒受傷?”

“奴婢是跪久了膝蓋疼。”在陸晟一手嚴重的傷口麵前,淼淼實在沒臉說自己大腿被馬鞍磨傷的事。

陸晟眼神暗了下來:“說實話,否則朕便扒了你的衣裳。”若隻是膝蓋跪麻了,怎麼會連支撐著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分明是腿上還有彆的傷。

“……奴婢的腿,被馬鞍磨傷了。”淼淼知道他並沒有開玩笑,於是紅著臉小聲道。

但凡是會騎馬的人,都知道騎馬後如果有磨傷,會傷到什麼部位,陸晟沉默一瞬,看向了她的小腹處,半晌耳根微紅、神色淡淡道:“叫太醫給你拿些藥,滾回去包紮一下。”

“……是。”淼淼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朝陸晟福了福身後想了一下,小聲道,“那奴婢明日還能來服侍皇上嗎?”

“你覺得呢?”傷成這幅德性了還想來服侍他,他之前怎麼不知道這女人如此敬業?陸晟平靜的看向她的眼睛。

淼淼不知他這個問句到底是什麼意思,猶豫一下決定明日還是早點來報道來得穩妥,打定了主意,她再次行禮,小聲道:“那皇上早些歇息,若是有事,便叫宮人喚奴婢便可。”

說完半天沒有等到陸晟的回答,淼淼自覺無趣,便轉身離開了。她走了之後,陸晟的嘴角微微勾起,自這女人入宮以來,雖然表麵奉承他,但其內在則有一顆十分不安分的心,他還是第一次見她表裡如一的乖乖模樣。

感覺倒還不錯,看來得多冷她兩日才行。

……

淼淼拿了太醫給的藥,一點一點的往外挪,其實傷口本身是不大疼的,就是被裡麵穿的褻褲時不時的磨一下,感覺就很折磨了。

她小步走到殿外,周秀看到她後忙笑著過來,關切兩句後給她指了指她的住處:“您繞過牆便到了,和皇上的寢殿隻有百步遠,這樣若是有點什麼事,奴才能第一時間去找您。”

“多謝公公。”淼淼勉強朝他笑笑。

周秀看出她的疲累,也不再耽誤她,熱情的將她送到門外:“姑娘小心些,趕緊回去休息吧。”

淼淼朝他點了點頭,便獨自一人朝住處走去,路上宮人不多,但經過她時都會往她這裡偷看一眼,顯然今日發生的事已經傳得到處都是,淼淼無視他們的打量,加快了腳下步伐。

路上宮燈整齊,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昏昏的光,周秀給她安排的住處果然離陸晟寢宮很近,她沒走多久便看到了牌匾。

以及牌匾下的國師。

臣子和陸晟住的地方是兩個方向,這個時間,他絕不會是無意中走到這裡來的,淼淼的心沉了沉,抿著唇往前走去。

“國師大人。”淼淼福身。

國師含笑看著她,見她行禮後立刻伸手將她扶了起來,問道:“皇上可歇下了?”

“……應該是歇下了,”淼淼小心的看他一眼,低頭道,“國師可是找奴婢有事?”

“你今日經此險事,想必受了不少傷,這個你拿去用,塗在傷處,會讓你好受些。”國師笑著伸出手,將一個小小的玉瓶遞到她眼前。

淼淼怔了一瞬,從他手上接過瓶子,低聲道:“奴婢還以為,國師是來找奴婢算賬來了。”

“為何?”國師失笑。

淼淼抿了抿唇:“奴婢本是皇上的藥,是來救皇上命的,如今卻害皇上受傷,國師自然是要找奴婢算賬。”

“此事乃是皇上做的決定,本座要勸也該去勸他,找你算賬做什麼,”國師看了她一眼,笑道,“今日的事是林知躍做的,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又能如何。”

“……多謝國師。”本以為他上來就是一頓懟,可他沒罵自己不說,還一副理解她的樣子,不知為何,淼淼覺得心裡更難受了。

國師歎息一聲:“跟本座道謝做什麼……對了,你今日和林知躍離開之後,他可有對你做過什麼?”

“並未,”淼淼想了一下,又道,“不過林知躍為人狡猾,奴婢怕他在奴婢身上下了什麼會影響皇上的藥,還請國師幫奴婢診一下脈。”

國師蹙眉:“將手伸過來。”

淼淼立刻舉起右手,手腕在昏黃的燈籠下顯得異常白皙,國師垂眸,將目光從她腕子上錯過,平靜的幫她診了診脈,接著鬆了口氣道:“脈象平滑,應該沒被動什麼手腳。”

淼淼收回手:“那奴婢便放心了。”

國師點了點頭,道:“天色不早,你早些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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