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
織田海音歪著腦袋看了眼夏油傑, 語氣平靜中帶著一點安撫:“走吧。出雲屋在哪個方向?”
她牽起夏油傑的大手,神色自然地就要帶著他路過跪在地上求助的男人。
抓到救命稻草的男人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抓住心中唯一的救星, 嘴巴也微微張開試圖呼喊,卻在肩上搭上一隻手之後驚悚地發覺自己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
“打擾年輕人寶貴遊玩時間的大叔稍微有點自覺吧。”某個完全沒自覺的白發咒術師語氣懶洋洋的,“這種小事情找一些沒用的大人就行。不認識路的話,我可以大發慈悲幫個忙哦!”
身高在這個時代鶴立雞群的少年輕而易舉拎起身形傴僂的成年男子,做出一個投擲的動作。
“?!!!”想要求饒卻莫名開不了口的男子驚恐萬狀。
“這個時候是叫陰陽寮吧?我看看……是那個方向吧!”五條悟正要把手中的大型垃圾丟出去,卻突然被意想不到的人攔下了。
“算了,悟。”夏油傑已經冷靜下來, 反牽著海音回到五條悟身邊。他微微歎了口氣,將五條悟手上的無辜人類解救下來, 語氣像是在說服自己,“這姑且還算是我的職責範圍內。”
他低頭看著落在地上之後滴淚橫流的男人, 敷衍地安撫:“抱歉啊,悟稍微有點過分了……總之, 麻煩你帶路了,我希望儘快解決問題。”
瑟瑟發抖險些尿了褲子的男人聞言充滿希望地抬頭,不敢看五條悟,而是有些焦慮地對著夏油傑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喉嚨。
“不能說話嗎?彆擔心。那隻是個小把戲, 過一會就沒事了。”夏油傑嘴角微微勾起, 眼中卻毫無笑意, 耐心地說。
由於表麵功夫上的兩極分化,導致男人對看起來更可靠的夏油傑愈發信賴和感激, 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利索地在前麵帶路。
“傑, 不想做的任務就不要做啊。”五條悟有點看不懂夏油傑的反應了, 他不太高興地說, “這個時代肯定也不止你一個咒術師吧。”
即使是情商低如五條悟都能看清楚夏油傑的抗拒和遊移,因此他才愈發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勉強自己到這種地步。
“即使這樣,他也確實是被詛咒威脅生命的人類。”夏油傑沉默了一會,無奈地說,“看到了的話,也沒辦法真的不管。抱歉,海音。出雲屋隻能遲一點帶你去了。”
他最後認真地對海音道歉,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少女先前對他的維護,黑發的俊秀少年望著她抿唇笑了笑。
“為什麼要道歉?和以前一樣,就快點解決,然後一起去玩。”織田海音回視他,按住有些不爽的五條悟,語氣理所當然地說。
在他們分離之前,身為高專學生的三人長期都處在各種祓除任務當中,真要說起來,他們在校外任務的總時長遠遠超過在學校裡的學習時間。
玩樂的時間被突如其來的咒靈任務乾擾,本來也是日常的一部分。
“……說的也是。”被少女輕描淡寫的語氣喚醒了部分珍藏的記憶,夏油傑的眼神明顯的柔和下來。他不再露出過於抗拒的態度,反而開始順著海音的意願,說一些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經曆,享受著少女對自己的特殊狀態的關心,和悟相互嘲諷乃至動手,然後被海音鎮壓……儘管肉體遭遇疼痛,難以安定的精神卻逐漸舒緩下來。
前方帶路的男人越走越偏,離開繁華的街區後,眼前的土地荒蕪得與先前的場景像是兩個世界。
“傑,那個,不祓除嗎?”
打鬨的間隙,五條悟的眼神落在眼前帶路的男子身上,因為覺得傷眼而隨口問了一句。
在三位特級的注目下,男人肩上頭上糾纏的咒靈醒目到無法忽視。
“沒有必要……即使祓除了也很快會出現新的。這個算是……時代特色吧。”夏油傑低低地笑了一聲,色澤稠鬱的紫眸中有些明顯的諷意,“再沒有任何一個時代,人與靈異鬼怪的距離近到如此程度。”
在這裡,人類的負麵情緒形成咒靈的速度遠遠大於未來的時代。
“已經到了。這氣息……不像是單純的咒靈。”織田海音這時候終於開口,打斷了夏油傑的感慨,她微微皺著眉,控製著咒力波動擊飛了懸在門口處的草簾,強烈的風壓下,搖晃不休的草簾最終散開大半,從中間的孔洞中顯露出一個伏在地上的長發和服女人。
她穿著並不太乾淨的衣服,身形猶如披了一層皮的白骨骷髏,臉色蒼白若紙,聽見門口的動靜,她似乎以為是家中的男主人歸來,柔順而歡喜地仰起臉,問:“夫君,是你……回來了嗎?”
“芳子,是我啊。”屋外的男人聽見這聲音,脫口而出,“我帶著陰陽師大人回來救你了!”
幾秒後,他摸著喉嚨,驚喜地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回來了。
“陰、陽、師……”被稱為芳子的女人有些疑惑,那長得有些誇張的黑發鋪散了一地,甚至有一些蜿蜒到竹簾外的地麵,她壓著嗓子追問,“救我?”
“是啊,芳子。”男人頓時止步,很有求生欲地又後退了兩步,表情有些為難地勸哄著說,“芳子,把頭發打開,讓陰陽師大人看一下你頸後的妖怪……”
“啊,夫君,是說,這樣嗎?”女人似乎很是費力地想了想,然後聽話地側過身,緩緩分開自己腦後的黑發。
隨著女性柔緩的動作,出現在眾人眼前的,不是白皙修長的脖頸,而是一張格外畸形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