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院甚也沒有咒力, 自然也看不到殘穢。
他沒有發現他已經一步步踏進了一個充斥著兩麵宿儺殘穢的地方。
周遭一片寂靜，他想，這應該不是正常的。
難道他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裡嗎？
這裡會有什麼危險的咒靈嗎？
一步步向前走去, 走了許久，他終於聽到了這片區域中除了風聲之外的聲音。
那是……哭聲。
像是孩子的哭聲。
緊握著絳雪，他朝哭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看到了這片區域中的第一個活物。
那是一個小女孩，大約四五歲大, 不停哭著。似乎是腿受了傷，她在地上爬著。
地麵上留下的痕跡很是淩亂，她像是沒有目的，一直在附近兜圈。
而讓禪院甚也特彆關注的, 是小女孩的眼睛。他看到了, 這個小女孩眼中，有著最真實的恐懼。
腦海中忽然閃過零星的幼年記憶。
幼年時他也曾快樂過的, 直到他被確定沒有咒力。
一一次被母親、被其他人惡言相向的時候, 他的表情大約和眼前這個小女孩一樣吧？
恐懼, 驚慌失措，茫然到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很快地，小女孩發現了他, 眼中突然燃起了希望的光。
“嗚嗚嗚——”小女孩繼續哭著喊道,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他看到小女孩朝他爬了過來。
他站在原地, 看著小女孩離他越來越近。
被女孩抱住的時候，他沒有躲開。
像是突然安心, 小女孩放聲大哭起來, 和之前的哭聲相比, 愈發響亮。
禪院甚也僵在原地,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
對待其他人，他會躲會逃，會挑釁，會報複，但是……不會安撫。
可小女孩卻將他當成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緊緊抱著他，大聲哭喊著。
禪院甚也抿了抿唇。
這個小女孩剛剛那副表情顯然是剛經曆了極其恐懼的事情，或許還有危險即將到來。
這樣放任她繼續大聲哭喊，或許會將危險更早招徠。
試探著，他輕輕拍了拍小女孩的背，說出了打好的腹稿：“彆怕，怎麼了？”
他努力控製著，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讓人安心。
聽到他的問話，小女孩哭泣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我……”小女孩啜泣著，說出了零碎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嗚嗚嗚……我好害怕啊，那裡好可怕啊，有一個好可怕的人，有好多好多骨頭，好可怕，好可怕，嗚嗚嗚——”
“彆怕，”禪院甚也再次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背，“你看看，這裡沒有可怕的人，也沒有很多很多骨頭，不要怕。”
小女孩聽話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哭聲再次弱了起來。
見安撫有效，禪院甚也又輕撫著小女孩的後背問道：“你是從哪裡出來的？那個地方在哪裡？那個可怕的人在哪裡？”
“啊啊啊——”小女孩再次尖叫起來，“不知道，不知道……嗚嗚嗚……”
禪院甚也手足無措起來。
麵對孩子這種事，他著實沒有任何經驗。
他想起來，之前五條悟是怎麼讓他感到安心的。
學著五條悟，他抱住了小女孩，聲音放得越發輕柔：“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不會有人再傷到你的。”
“嗚嗚嗚……”小女孩哭著，緊緊攥住了他的衣服。
禪院甚也看了眼四周，又問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然而，這句話卻再一次觸及到了小女孩敏感的神經。
“啊啊啊——”小女孩尖叫著，再次說出了一些零碎的信息，“紅色，全是紅色，爸爸媽媽都變成了一片一片，好多人都變成了一片一片，地上全是紅色，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啊……”
一片一片嗎？
紅色的，是鮮血吧？
禪院甚也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安慰這個見證了親人死亡畫麵的孩子，他輕輕拍著小女孩的後背，再次抱緊了她。
“那我先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他又問。
這個地方顯然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這個小女孩僥幸逃脫了，自然應該去更安全的地方。
這是和他當年一樣年齡的孩子啊。
當年，他一直在想，如果有人能來救救他就好了。
可是沒有人來救他。
而現在……
他……既然想管了，那就管到底吧。
放開小女孩，他起身看了下周遭的環境，決定還是原路返回。
就在這時，他再次聽到了小女孩的尖叫聲。
和之前幾次不同的是，小女孩的恐懼表現在了臉上，仿佛她真的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禪院甚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麼危險靠近，但他還是警惕著眼前，下意識抱起了小女孩。
就在他抱起小女孩後，伴隨著一聲巨響，地上出現了一個坑。
如果他剛剛沒有把小女孩抱起來的話，這個小女孩肯定已經葬身在這次攻擊中了。
與此同時，禪院甚也也感知到了惡意。
他沒有咒力，看不到咒靈，當咒靈對他沒有惡意的時候，它們對他而言是透明的。
而他剛剛救起小女孩的行為招惹到了進攻的那隻咒靈，對方將他和小女孩列為同一陣營，自然而然對他產生了惡意，所以他才終於感知到了惡意。
如果隻有他一人在這裡，那麵對這場麵他要笑出聲。
在咒靈的攻擊下變強，然後死而複生將咒靈祓除。一切都乾乾淨淨，沒有任何人會知道他的秘密。
可是現在……
他懷裡還有一個需要被保護的小女孩。
他不知道這隻咒靈的實力，他不確定自己現在的實力能否跟這隻咒靈抗衡，此時冒冒然出手，他是沒有妨礙，就算失敗了也隻會變強而已。
但他懷裡的這個小女孩就未必還能繼續擁有好運了。
他需要想辦法，在保護小女孩的前提下解決這隻咒靈。
一邊抱著小女孩跑，他一邊思考起解決的辦法。
還好對方似乎移動速度很慢，給了他緩衝的時間。
小女孩還在哭，禪院甚也安撫道：“彆怕，我會保護你的。”
沒有刻意製造安心，但他此刻的話卻反而讓小女孩瞬間有了安全感。
“嗯，”小女孩將腦袋埋到了禪院甚也的頸間，用力道，“我不怕！”
“好，乖。”
以小女孩為目標的咒靈似乎不止一個，禪院甚也感受到了不同方向都有惡意傳來——包括他來時的路。
無法原路返回，他想了想，抱著小女孩進了一旁的一幢高樓內。
沒有上樓，他隻在一樓跑著，尋找著可以利用的地形。
很快，他抱著小女孩逃到了角落的一處房間。
那裡有一個不算大的櫃子，剛好可以讓小女孩躲進去。
他打開櫃門，將小女孩塞進了櫃子中，又對她道：“躲在這裡，不要出來。”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很聽話地點了點頭。
在關上櫃門前，禪院甚也對小女孩說道：“閉上眼睛，乖。”
小女孩不懂，但麵對這個保護她的人，她很是聽話，乖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