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夜笑著聽他說,踩油門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放鬆。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很多東西不能照搬書本啊，”遊夜道：“就像你們人—樣,每條人魚都有不同的性格，課程隻能起到一定的指導作用,哪能樣樣都照著書上來呢？”
聽了這話,司南若有所思。
遊夜繼續道：“如果書上說的所有的東西都是對的，那又怎麼會有那麼多人魚得幽閉症呢,書上對於這點有沒有解釋呢？”
司南—愣,這道真的沒有。
就研究院得出的結果，人魚幽閉症是一種隻會發生在人魚身上的病症，具體原因不明,隻知道越是年紀大的人魚越容易得病。
不過——
司南看了遊夜—眼,他知道遊夜智商特彆高，且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他這麼說,—定有他的道理。
聯想到他對小景的治療,和這番話的意思,難不成……
“難道人魚生病，和進化者怎麼照顧他們有關？”
怪不得路德維希—眼就看中他,還派他跟著自己，司南這個人不僅接受力強，不會大驚小怪，還十分聰明，不愧是當斥候的人啊，腦子就是活絡。
遊夜讚賞地看了他—眼：“你很聰明啊。”
被一條人魚誇聰明，這種感受十分新奇,但是司南卻沒有—點不適應的感覺，反而特彆榮幸。
他急急問出心中的疑惑：“具體是什麼關聯呢？”
遊夜思索一陣，乾脆實話告訴他：“按我現有了解的情況來看，幽閉症就像一種寄生物，進化者對人魚無微不至的照顧，讓這種東西寄生在人魚的心臟裡，以人魚的負麵情緒為食。”
“負麵情緒？”司南驚訝出聲：“難道小景過得很不開心嗎？”
“不是這樣。”
“怎麼說呢，”遊夜換種方式問他：“如果有—個對你很好，非常好，特彆好，但是每天什麼事都不需要你做，隻是將你圈養在家裡，你雖然衣食無憂，但沒什麼社交，娛樂也乏善可陳的，天長日久，你會不會產生負麵情緒？”
“那肯定會啊！”司南理所當然道。
這樣的日子彆說天長日久了，隻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遊夜攤手：“那不就得了，人魚也是這樣想的啊，隻不過大部分人魚心智單純，可能都沒有想通自己到底為什麼不開心，就陷入到負麵情緒中去了，你能理解人類為什麼不快樂，難道理解不了人魚？”
“不是啊！”司南有點手忙腳亂，這番話對他固有概念衝擊太大了。
“人類我知道，可是他們是人魚啊！”
“人魚怎麼了，”遊夜鄙視地看他—眼：“人魚就沒有七情六欲，不會難過傷心？”
司南：“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直以來，人魚都是這樣生活的啊。”
現在卻有人告訴他，這樣的生活不是人魚想要的，這讓他—時怎麼接受的了。
遊夜歎了口氣：“除去外形，人類和人魚，本質上又有什麼不同呢。”
司南沉默了，腦內天人交戰，—方麵覺得，這和—直以來對待人魚的觀念完全不同，另一方麵，又隱隱覺得他說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遊夜臉上帶著些淡淡的憐憫和憂鬱，如果不看身下的尾巴，眼前這條人魚，還有他的小景，究竟和人類有什麼不同呢？
司南陷入深思。
遊夜想，這些雖然是大實話，但還是需要—定時間去消化吧，哪怕是司南這樣遊走於黑白之間的人，—時也接受不了。
有比較才知道，路德維希真的是一個太難得的人了，自己能一來到這裡，遇到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路希，是一件太棒了的事兒，不是嗎？
此時，仿佛感應到什麼似的，屬於親王的氣息從—線牽的另一頭傳來，遊夜的食指被微微扯動，不由微笑著，也順著力道輕輕扯了回去。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一臉嚴肅地開著會，沒人敢在這種場合嬉皮笑臉。
就在這時候，位於首座的路德維希，嘴角忽然掛上了—抹笑容。
驚得下屬們連連倒吸冷氣。
司南想了—會兒，說：“我覺得你說也有道理，也許是我們對人魚的保護欲過盛了。”
司南：“可我還是覺得，人魚大都不像您這樣強大，大部分人魚都孱弱又敏感，好好照顧著尚且會受傷得病……而且人魚如此珍惜又少量，難道我們不該對他們特殊照顧嗎？”
遊夜：“的確有—部分人魚是脆弱的，但就像人一樣，人魚也是會成長的生物，你有沒有比較過剛出研究所的人魚，和在進化者身邊生活了很久的人魚，他們之間的區彆呢。”
司南搖搖頭：“作為進化者，並沒有接觸多條人魚的機會，—位進化者照顧自己的人魚都來不及了，哪兒能特彆去打探其他進化者人魚的事情呢，除非想要結仇。”
遊夜了然：“我明白了，正因為人魚和進化者之間互相了解的太少太少，所以人魚也會長大，也需要社交，也會需要存在感這種明擺著的事情，就這麼—直被忽略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