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 傳統節日, 在這日晚上有廟會, 這一晚是不用宵禁的, 大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鬨。
雲夢和黃藥師兩個人走在街上，黃藥師來這裡赴任已經快要兩年了，他做官馬上就要有三年了，黃藥師的意思是兩年之後到任了之後便辭官，他真的不喜歡做官, 當初做官是為了找到雲夢，同時也為了讓傅老爺心願達成。
現在這兩者都做到了, 他也該辭官回家了。
粵西和丹陽縣不同, 有著屬於自己的風土人情。
街邊很多小販販賣燈籠，為了招攬生意，很多攤子都掛出來燈謎，猜中了便可以將燈籠拿去。
雲夢對燈謎沒興趣，但是這些個花燈紮的不錯，買了一個小兔子抱著月餅圖案的燈籠拿在手上, 燈籠裡麵蠟燭點燃，黃|色的光芒映射出來，到真的好像是兔子在一輪明月裡麵吃著月餅。
逛了一圈兩個人回家, 剛把燈籠放下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姐姐姐姐。”
抬頭看去，一隻雪白的小狐狸正趴在房梁上, “十八娘，你怎麼在這兒？”
“我是來這看你的啊。”小狐狸跳下來，化作一個靈動少女模樣，頭上的發飾帶著白毛，足以證明她的身份。
十八娘從懷中拿出來一封信，“這是胡媚姐姐讓我交給你的。”隨之又拿出來另一封信，送到黃藥師麵前，“這是傅官保要我給你的。”
在胡媚和傅官保成親一年的時候，胡媚也決定和傅官保在一起，但是她不想要騙傅官保，將自己的身份挑明了，傅官保在‘失去胡媚’和‘接受胡媚身份’兩者之間權衡，最終決定和胡媚在一起。
胡媚信中說了，她準備和傅官保去京城，明年年初的會試，又在信裡說了一下她對京城的幻想，不管什麼時候，有皇帝住著的京城都是人數最多的，能人異士也是最多的，而妖怪在沒有修煉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是不敢去人那麼多的地方，以至於胡媚還真的從來都沒有去過京城。
而傅官保在給黃藥師的信中也說了，他準備去京城，而傅老爺和傅夫人一同前往，和黃藥師保證他一定會認真仔細的參加考試，但在信的最後又說了一句，“沒有把握，如若未能高中，還望兄長海涵。”
這兩年他們在粵西，黃藥師沒有經常看著傅官保的學問如何，但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們回去過一次，那時候傅官保的學問還是不錯的，按照黃藥師對這裡科舉難度來說的，傅官保即便是不中前三甲，也是名列前茅的。
當然，這些的前提是他認真參加考試，如若是像之前鄉試時候開考剛一個時辰就睡過去了，他肯定是沒戲。
說實話，黃藥師對傅官保的學問也是有一定了解的，鄉試的時候隻答了一個時辰就能夠高中解元，他後來看過他的卷子，到底也沒有看出來他和第二名第三名的相比好在哪兒？隻能說不相伯仲，可他偏偏就是第一名。
“十八娘，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我是和十四娘一起出發的，隻不過她和馮生沒有來粵西。”十八娘掏出來一塊月餅啃著。
在一年以前，州府那裡發生了一場疫情，好多大夫過去都束手無策，後來雲夢過去忙了好幾日，這才研究出來控製疫情的藥方，但還是有不少人死於這場疫情，其中就包括馮生的爺爺和阿祿。
三個月之後疫情徹底的消失了，馮生知道辛十四娘喜歡行俠仗義，便變賣家中的鋪子，遣散了仆人，隻留下一個老仆人看著宅子，帶著辛十四娘四處走，一邊遊山玩水，辛十四娘一邊收妖。
因為這場疫情的緣故，讓辛十四娘看到了很多家庭的生離死彆，人心險惡和世態炎涼，看透了這麼多事情，心界上升了一個層次，修為也跟著提升了不少，雖然距離成仙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比凡間的很多妖怪都厲害了。
他們二人四處行走，辛十四娘懲惡揚善，每當辛十四娘和惡妖或者是惡人打鬥的時候，馮生都會拿下背著的古琴彈奏一曲，聽著馮生能夠讓人心神安寧的曲子，辛十四娘有如神助，往往都能夠更快的打敗敵人。
十八娘跑到一個房間前麵，燭火從窗戶裡麵透過來，少年拿著書仔細的影子映到窗紙上，十八娘起了捉弄之心。
一個轉身，原本身上的紗裙變成了粗布衣裳，梳好的頭發也披散開了，緩緩走到門口，轉了轉手指頭，一陣風吹過來，吹開了房門。
小石頭正在看書呢，感覺到風把門給吹開了，剛開始也沒在一起，以為這是秋天到了有風很正常，可剛放下書要去關門，一抬頭就看到門口站著的一抹白色，披頭散發一身白衣，猝不及防的嚇了他一跳。
“你是什麼人？”
小石頭喊道，隻見拿到身影緩步進來，對著小石頭走去，小石頭立馬抽出掛在床前的寶劍，指著她，“你再往前來我可就動手了。”
“那我就先吃了你。”
聽到聲音小石頭一怔，有些耳熟啊，目光落到地上的影子上麵，在身體後麵赫然有著一條尾巴，對於麵前的這個人是誰，小石頭心中已經明了了。
“好啊，看咱們今天誰比較厲害。”小石頭一劍刺過去，眼看就要刺到了，十八娘連忙躲開，把麵前的頭發捋到一邊，“你還真動手啊？”
看見少女的本來麵貌小石頭一點兒都不驚訝，“那當然了，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我當然要奮起反擊了。”
如果真的遇到女鬼了，當然要一劍殺了，不然等到惡鬼動手了，那他就處於被動了，他現在還沒有那麼多的本事來任由惡鬼發揮有恃無恐。
“行，算你厲害。”十八娘一個轉身，換回了她原本的紗裙，“怎麼樣，要不要出去比劃比劃，看看你這一年來的進步了沒有。”
“好啊，城外走著。”
一隻狐狸，一個修仙之人，穿過鼎沸熱鬨的街道，來到城外的空地上，刀光劍影，十八娘以披帛當做武器，而小石頭則是一把寶劍。
今天是中秋佳節，所有的人都在城裡看廟會，現在城門也都已經關上了，故而這時候城外真的沒有人，也沒有人看到他們兩個人的對決。
但是沒有人不代表沒有其他的東西，妖魔鬼怪，亦或者是修行之人。
小石頭以前的時候身上周身散發著一股仙氣，能夠吸引來很多對他心懷不軌的妖怪，但是自從修煉了開始，他懂得隱藏自己身上的這種氣息，除非是很厲害的人，不然無法看到他身上的仙氣。
隻不過現在在和十八娘對打，小石頭也沒有了顧及，和十八娘打的不亦樂乎。
而也就是因為此時沒有顧及到，成功的讓一個修行之人注意到了他，不止是他，還有和他對打的十八娘。
十八娘是狐狸精，周身都是妖氣，一身仙氣的人和一身妖氣的人對打，一個修行之人看到這幅模樣下意識的就會認為是有神仙捉妖。
可是躲在暗處看他們兩個人的招式，雖然是在對打，但都隻是點到為止，並沒有下狠手，看他們兩個都是少男少女的模樣，更是不由得想到男女感情之事上。
十八娘雖然年歲在眾姐妹裡是最小的，但她也是修行了兩百多年，不然也不可能化作人參，而且因為從小和父親姐姐們在一起，以至於她身上的妖氣也是極為純淨的。
小石頭和十八娘繼續對打著，不知道已經有人暗中看著他們了，想著如何將他們吞之入腹，好成就她的修為。
“你個毒婦，往哪裡逃。”
忽然傳來一聲大喝，小石頭和十八娘都停下來了，循著發聲處看過去，隻見一個趁著一身灰色道袍的倒是一手拿著拂塵，一手拿著一把劍，對著一個方向刺了過去。
劍尖所到之處發出陣陣光芒，在刺向一棵粗壯大樹後麵的時候，又是一陣電光火石，但卻隻是飛灰飛過，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這是在乾什麼？”十八娘湊到小石頭耳邊問道，她也見過不少的狐狸，大多數都是來除妖的，這個道士看出來她要妖怪了嗎？
“我也不知道，我們先走吧。”對於不了解的情況，他們好露出感覺離開比較好。
十八娘點頭，兩個人剛要離開，身後的道士開口叫住了他們，“兩位請留步，貧道有一事想要問問兩位。”
兩個人轉過頭，小石頭問道，“你想要問什麼？”
“現在已過子夜，不知兩位在這裡乾什麼？”
“我們在這裡乾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嗎？”小石頭不答反問，也沒有規定晚上不能來這裡吧。
陸道長一笑，“貧道沒有彆的意思，貧道隻是想要問一下二位，剛剛在此處可有發現什麼異常？或者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嗎？”
“我們在這兒就隻看到你了，道長認為你是不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呢？”小石頭不怎麼喜歡這個道士，看他們的目光當中都透露著古怪。
回答完問題拉著十八娘離開。
陸道長看著兩個人離去搖搖頭，真是世風日下，修仙之人和妖怪在一起玩鬨，世道當真是變了。
在一些人眼中，神仙就是神仙，妖怪就是妖怪，神仙和妖怪之間就應該勢不兩立，神仙有著斬妖除魔的能力，妖怪天生就是對人類有害的，無論是人類還是神仙，對於妖怪都應該是深惡痛絕的。
其實這是一種非常狹隘的想法，神仙斬妖除魔是沒有錯，但是這個妖魔，並不能代表所有的妖魔，而是那些作惡的妖魔，危害世人的妖魔神仙應當除掉，可隻是一心想著修煉，從未害過人的妖怪，又有什麼錯？隻因為投生在妖怪的肚子裡麵嗎？
這一晚小石頭和十八娘沒有分出來一個勝負，約定了明日繼續去對決，各自回房間睡去了。
第二日吃過早飯，黃藥師去處理公務，雲夢則在花園裡麵曬太陽，十八娘變會她原本的模樣，趴在一棵花樹下麵，聞著花香曬著太陽，十分的愜意，還時不時的抻個懶腰發出嗚嗚的聲音，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這時候，忽然有好多的小蝴蝶飛過來，這些都是她養著的，專門為她來打探情報用的，這裡附近有什麼妖魔鬼怪出沒通過這些小蝴蝶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提前知道，也能夠造作防備不是。
這個時代科技完全沒有，更提不上是否發達了，幾乎每個地方每年都有那麼幾件懸案，有的是沒有找到凶手，有的壓根就是無從下手，而在這些無從下手的案子當中，就有很多是妖怪所為。
因為普通人都沒有除妖的能力，更不可能直接將妖怪的事情寫進卷宗當中，也就隻能成為懸案。
而在這兩年當中，粵西本地從來都沒有出現過妖怪傷人的案子，再加上黃藥師的聰明才智，以至於這兩年的時間了所有發生的案子都得到了解決，沒有懸案，這也是黃藥師政績的一部分。
聽著這些小蝴蝶的彙報，雲夢眯起眼眸，有一個修行之人來了城中。
粵西本來也算是一個地域寬廣的地方，因為靠近大海，人來人往的人很多，來了一兩個修行之人不足為奇，但是這個修行之人，可和也歘還來的那些不太一樣。
十八娘起身準備去喝口水，正好看到一旁矮幾上麵放著一個小碎紙片，看著好眼熟，“這個不就是昨天的那個。”
“你見過？”
十八娘拿起來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確認和昨天那個道士刺破的一樣，“昨天晚上我和小石頭比武的時候，有一個道士對著一棵樹後攻擊，當是就有很愛的這樣的小紙片亂飛，這個上麵的墨跡和那個上麵的墨跡味道一樣，硬鋼就是差不多的吧。”
雲夢看著碎紙片上麵的圖案，因為紙片是碎的殘缺不全，具體是個什麼樣的圖案她也看不清楚，但是她一喜可以聞到一股灼燒的味道，是用天雷之火焚燒的，看來這個人的道行不淺。
十八娘又把昨日遇到陸道長的事情說了一下，“姐姐，你說那道長是好人還是壞人啊？”
“好人和壞人不是一概而論的，我沒有見過他我也不能下結論。”仔細端詳著紙片。
按照十八娘的說法，在她和小石頭比武的時候這個紙片應該就在了，在比武沒有結束的時候那個道士忽然出現，擊殺了這個紙片，隨後兩個人才離開，所以這個紙片應該是看到了小石頭和十八娘比武。
讓小蝴蝶們繼續去做事，雲夢也把碎紙片放到一邊，如若之處一個心懷不軌的修行之人到也和他們沒什麼關係，隻要她不在粵西地界作惡就行了。
“十八娘，十四娘和馮生這幾個月都走到哪兒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都去什麼地方了，不過這次他們回去我看他們都瘦了，想來應該是很辛苦的吧，可他們硬是笑嗬嗬的說不苦，我才不相信呢。”十八娘撇撇嘴，風餐露宿，有些時候還找不到客棧隻能睡在野外，他們是狐狸睡在野外沒什麼，但是馮生在野外住還說不苦，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怎麼可能相信。
其實雲夢是相信的，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哪怕是身體上吃些苦，心裡麵也是開心的。
馮生家財萬貫，即便是不做事也足夠他和辛十四娘兩個人一輩子的花銷了，物質上不缺，那就隻剩下精神上的了，辛十四娘喜歡懲惡揚善，馮生喜歡辛十四娘和彈琴，隻要這兩者都能夠滿足，他的精神上也能夠得到極大的滿足。
十八娘喝了口茶，又回到花樹下休息，她搞不懂人類的感情，她隻知道自己的喜惡，那些感情太複雜了，她不想去了解。
晚些時候黃藥師回來了，也帶回來一個消息，在城外發現了一具身體，全身上下沒有鮮血，就隻是一具乾枯的屍體，根據仵作驗屍已經無法檢驗出來死亡時間了，而且身上沒有傷口，也找不到死因。
“是妖怪所為嗎？”
“我去了現場，沒有妖氣，應該不是妖怪做的。”黃藥師走到桌邊，在一張紙上麵寫寫畫畫，畫出來一個圖案，“這是現場一棵樹上畫的圖案，我想應該是修行之人。”
雲夢看過去，發現事情還真是巧合，拿出那一片碎紙片，上麵的圖案正好是和黃藥師所畫的圖案有一樣。
“這是小蝴蝶送回來的，本來我還不確定是否作惡，現在看來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此時你不要管了，交給我。”
“好，都交給你。”雲夢把碎紙片遞過去，同時手勾上黃藥師的脖子，這張臉還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和從前相比並沒有任何的變化，“你也不用太擔心，我一定會保護好我自己的，不會被發現的。”
“這麼點兒小事兒我還是能夠應付得來的，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