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參加太平公主。”章瓊香看到雲夢忽然出現在麵前也是一驚, 連忙行了一禮。
“章尚宮急色匆匆欲往何處?”
“今日宮中舉行宴席, 奴婢想著回尚宮局早些做準備。”章瓊香在說的時候眼睛四處亂砍,可一點兒都不穩重。
“宴席的事情不著急, 本公主倒是有一事想要和章尚宮說一說。”
章瓊香低眉斂目, “公主儘管吩咐。”
雲夢也露出一抹笑容,“本公主多日不在宮中居住, 但也是時常想念著司膳房當中的吃食, 故而本公主想要帶走司膳房當中的幾名宮女去公主府, 也還請章尚宮幫本公主挑選幾個得力的, 稍後本公主出宮之時便要帶走。”
“公主想要司膳房幾名女史是司膳房的福氣,隻是尚宮局所屬後宮, 未經賢妃或者是太子妃準許, 奴婢也不敢擅自讓公主將人帶走。”
章瓊香說著,這也是宮中的規矩,但她心中也擔心著,就害怕這位曆來都是說一不二的公主會發怒, 不曾想她也隻是將臉上的笑容斂了去, 並未對她動怒,“這個章尚宮放心,本公主一會兒便去稟告皇兄, 章尚宮隻要按照本公主的吩咐做事即可。”
“是, 奴婢遵命,如果公主沒有彆的的吩咐,奴婢先回尚宮局了。”
“去吧。”
章瓊香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也是在宮中服侍過七代帝王的老人了,又身為尚宮局之首,什麼事兒能夠讓她如此不穩重?
“著人去查查。”
雲夢說完,柳胭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次的家宴是慶祝王蓁的有孕之喜,李隆基和王蓁自然是主角,雲夢也甘願當一個配角,看看戲也挺好的。
“太子妃初次有孕,可千萬要當心,皇上也吩咐過本宮多次,一定不能讓太子妃勞累了,這後宮之事是忙也忙不完,一定要多休息才是。”賢妃一派慈愛的關心著,王蓁自然是應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是親婆媳呢。
就在雲夢看樂嗬的時候,外麵太監的一聲叫喝傳來,“皇上駕到。”
眾人起身行禮,隨後落座,所有人都來了,菜肴也陸續的都上來了。
“太平,今日駙馬怎麼沒一同過來?”
“駙馬他身體抱恙,今日是慶賀太子妃有孕,若是將病氣傳給殿中諸人便不好了。”雲夢說道。
李隆基拿起酒杯掩去唇角的冷笑,當真是身體抱恙嗎?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吧,他著人去聯絡玄冰閣的人,對方的回答可是再不接受他的委托,而經過他多番調查,那位幕後之人姓武,在京中有些權勢。
隨著則天皇帝的去世,武家都已經沒落了,現在說來最有權有勢的不就是駙馬武攸暨了。
陸續的有菜肴送上來,雲夢吃的不亦樂乎,而就在這時候,忽然王蓁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噗……”
“蓁兒。”李隆基連忙抱住要倒下去的王蓁。
“怎麼回事?太子妃為何會突然吐血,傳太醫。”李旦揚聲說道。
雲夢也被忽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看向麵前的飯菜,忽然目光一凜,看來尚宮局這次是要有□□煩了。
王蓁吐血了,不適合顛簸,隻能送到偏殿上,太醫很快就來了,檢查一番說道,“啟稟皇上太子殿下,太子妃這是中毒所致,恐怕胎兒性命難保,隻能儘早喝下墮胎藥,如此一來方能夠保住太子妃一命。”
“那還不快去熬製她墮胎藥,在這兒愣著乾什麼。”
“不要,三郎不要,蓁兒要留下這個孩子。”王蓁靠在李隆基懷裡虛弱的說道,他不能沒有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她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她不能就這麼的讓這個孩子離開她。
“蓁兒你放心,三郎一定為你抓到凶手,不會讓其逍遙法外。”失去一個孩子,李隆基當然會很傷心,但是他現在沒有時間去傷心想那麼多,目光掃過站在殿內的雲夢,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如果能夠用這件事情讓她在父皇心中的分量減輕,也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王蓁淚流滿麵,哭訴著,這樣的情況下李旦在也不合適,“太子,安撫好太子妃,朕會幫你們找到凶手。”
“多謝父皇。“
雲夢跟著李旦一起出去,殿內的人正在撤去宴席,“等一下。”
“太平這是何意?”
“皇兄來看。”雲夢走到剛剛王蓁的座位麵前,指著一盤菜說道,“這道菜裡麵的紅果,皇兄看著像什麼?”
李旦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雲夢這時候不是和他玩鬨的,更何況這還是剛剛王蓁所吃過的東西,“這不就是普通的果子?”
“皇兄可能不知道,但太平也是生養過的人,這可不是普通的紅果子,而是山楂,孕婦最忌諱的就是這類寒涼之物。”雲夢緩緩說道。
“尚宮局的人竟然如此不小心,來人就章尚宮和司膳房所有人抓起來。”李旦一聲令下,頗有一些天子一怒浮屍千裡的感覺。
雲夢連忙阻攔,“且慢,山楂寒涼,使用過度會導致有孕夫人小產,但萬萬不會中毒,再說從前尚宮局從未將此事弄錯過,皇兄還是讓太醫院的人將太子妃的飲食仔細的檢查一遍才行,找出來真正中毒的是什麼。”
李旦點點頭,讓人將這宴席上所有的飯菜都送到太醫院去,不止止是要檢查王蓁的飯菜是否有毒,也要檢查一下他的飯菜是否有毒,看看是不是有人要毒害他這個一國之君。
尚宮局司膳房的人現在都被李旦給關押了起來,雲夢之前所說帶兩個人回公主府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在回去的馬車上,柳胭和她說了她打聽章瓊香打聽到的事情。
“佛光寺?”
“是,奴婢打聽到近日章尚宮出宮次數不少,而每次出宮就隻有短短一個時辰,都隻是去佛光寺進香,根據章尚宮對那些人的說法是她母親的忌日要到了,要為母親祈福,所以出宮去寺廟的次數多了些。”
柳胭說道,雲夢隱約知道章瓊香是去見誰了。
當年武則天為女皇,李顯李旦都被她從皇位上拽了下來,而他們的妃嬪也是死傷無數,一來是用這樣的方式來打壓警告他們,二來也是害怕那些妃嬪的母家聯合起來,會反了她的政權。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旦也就不敢和一些有權勢的嶽家來往了,也不敢去見那些妃嬪。
周雨嫣曾經是李旦的側妃,因為母家在朝中是個三品官,手中也算是有些實權,當時被武則天打壓著,周雨嫣父兄被貶,想要找李旦去求情,但李旦因為害怕被牽連,拒絕和周雨嫣相見。
傷心之下周雨嫣自請去守皇陵,不到半年便病死了,在臨死之前,給李旦留下了八個字——心如死灰此生不見
“公主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佛光寺的一間廂房裡麵,周雨嫣站在窗邊,看著已經圓了的月亮,今天是十五,月亮都圓了,可是她和她的女兒,卻再也沒有團圓之日了。
雲夢到桌邊坐下,“你可以放心,皇兄並不知道你還活著,沒有人將你的行蹤告訴他。”
“那公主是如何得知的?”周雨嫣轉過頭來,她年輕的時候也是美女,但現在她一身粗布衣衫,年老色衰,不如從前一般冒昧了,但她周身氣勢卻如同從前一般,不愧是武將之家出身。
“本公主想要知道自然有知道的路子。”
從前一個是武則天的小女兒,一個是李旦的妃嬪,她們的交集並不多,但在周雨嫣的記憶當中,太平公主一直都是不可一世的,也隻有在武則天麵前的時候能收斂一些,她從來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事實上她也有這個倨傲的資本,不會有人說什麼。
而現在,她雖還是一身華麗宮裝,依舊氣勢奪人,但已經沒有了不可一世的模樣,是因為現在當權的不是她的母親,所以她懂得收斂了嗎?
“今日宮中發生了一件事兒,可有人告訴你了?”
“身居佛寺當中,如何得知宮中之事?”看來是沒有成功,不然她不會了了佛子和她說話,應該緊著弄權。
雲夢看著周雨嫣,“今日宮中舉辦家宴,慶賀太子妃有孕之喜,可不曾想宴席過半,太子妃忽然吐血不止,太醫趕忙過去查看,發覺太子妃乃是中毒所致,隻能將用墮胎藥墮胎,再服用解藥才能個保住性命。”
“是嗎?可有查出來是何人所為?”
“這個倒還沒有。”雲夢長舒一口氣起身,“你沒有為人母,想必也不知道失去一個孩子對於母親來說的痛苦。”
雲夢話音剛落,原本麵無表情的周雨嫣忽然一行清淚從臉頰劃過,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怎麼可能沒有體會,仿佛一整片天都塌下來了,活著也是索然無味。
“公主深夜前來,難道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嗎?”
“當然不是,如果你想要走的話,本公主可以深夜送你出宮,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周雨嫣擦乾臉上的淚水,“不必了,人生在世了無牽掛,從此常伴青燈古佛,伺候佛祖百年……”
希望她女兒能夠早登極樂,免受輪回之苦。
如果有報應的話就衝她一個人來好了,她什麼都不怕,隻希望能夠放過她女兒。
周雨嫣一臉決絕,雲夢也知道她決心堅定,也不再多說什麼了,獨自帶著女兒生活,生活清苦些她也可以忍受,武將之家出身造就了她不屈的性格,既然當初能夠帶著女兒離開,她就已經知道未來的生活不會好過。
辛辛苦苦十幾年,終於將女兒撫養成人,但不曾想女兒患病,眼看著女兒藥石無靈受苦,又收到了新帝登基,劉皇嗣妃和竇德妃都獲得了追封,而她未提一字,很明顯十幾年過去了已經將她忘在腦後了,更不知道在他榮登大寶的時候,他的女兒正忍受著病痛的折磨。
心態一時之間崩塌了,她恨當日將她拋棄之人,將他們母女生命視如無物的人。
從佛光寺出來,雲夢在心中默默歎口氣,也許周雨嫣的想法是不對的,但她也是一個失去女兒的人,如果她不是武將之家出身,也不是出身在唐朝這樣女性比較開放的年代,也許她就逆來順受了,在女兒去世之後,她也就跟著一起去了。
“如何了?”佛寺外麵,黃藥師一身灰袍,長身玉立等著她。
“走一步看一步,回去之後讓人注意一些。”她想要送周雨嫣出城是出自她的惻隱之心,但周雨嫣既然不肯出城,她索性就看看她能怎麼做,說不定她在其中運作一二,能夠利用一番。
“走吧。”黃藥師牽著雲夢的手,兩個人攜手在房屋上行走,任由瑟瑟秋風吹在臉上。
“我陪你行走江湖的時間可能要往後推移了。”事情比她想象當中的有些難辦。
黃藥師握著雲夢的手緊了緊,“無事。”
隻要你在身邊便是淨土,淨土之地,便可安心。
第二日一早,李旦便著人來讓雲夢進宮,勤政殿內,李隆基和李成器還有李成理都在,其餘的還有章瓊香和司膳房的汪司膳。
“參見皇兄。”
李旦說道:“平身。”
“不知皇兄找太平前來所為何事?”看這殿上所有人都神情嚴肅,恐怕還是和昨天王蓁遇害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