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半時分, 低聲隨著晚風緩緩而來, 黃藥師猛然驚醒, 目光落到空著的床榻上，坐起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仔細聽去，此時已經沒有笛音了。
是夢嗎？
已經是第四天了，在夜晚也笛音傳來，但是卻是隻有他自己能夠聽到, 問彆人皆是什麼都沒有聽到，笛音非常真切，就好像是真實存在的，但是除了他之外沒有一個人聽到, 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因為那天在寧王府聽到了, 所以在了一場夢。
黃藥師不相信這會是夢, 所有決定夜晚不睡覺了, 等著笛音出現，但是結果讓他失望了，等了一整夜, 笛音沒有出現。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麵, 無論他睡還是不睡，都沒有再聽到笛音。
真的仿佛就是一場夢, 夢醒了，填滿他心臟的笛音也不複存在了，可那種真實的感覺告訴他，這不是夢, 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那四天的笛音的確是雲夢吹奏的，隻是為了讓黃藥師有感覺而已，至於為什麼不直接到他麵前告訴他一切。
如果她這麼做了，不是她瘋了就是黃藥師瘋了，竟然連這樣荒謬的事情都會相信，如果她什麼都不記得了，有人到他麵前這麼說，她一定會認為對方瘋了。
而這些天黃藥師聽不到笛聲了，是因為她離開了京城，回到了江南。
既然打算和劉瑾等人作對，她便一直讓藍寶監視著他們的動向，之前她以為他們沒有抓到卓冰，也不知道藏寶圖被紋成紋身，不曾想他們還是通過卓冰掉落的紋身工具猜到了他的做法，並且在紋身店裡麵找到了四大美女的畫像，以至於更加準確的猜測到了紋身可能被紋成四大美女的模樣，以至於他們開始尋找後背帶有紋身的人。
黃藥師已經找到了，他跑不掉，現在她的主要任務就是讓那些人身上帶有紋身的人不會死於非命。
和之前秋月所想出來的辦法差不多，找了四個美女來扮演曆史上有名的男子，如果是足以匹配的紋身便配成一對，而那有名的男子自然就是四大美女的配偶了，這樣一來就能夠找到紋有四大美女圖案的人了。
當雲夢趕到長樂坊的時候，已經活動進行的最後一天了，根據藍寶的情報，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員傷亡，也就是說他們還沒有找到紋有四大美女地圖的人。
“我們會不會找錯方法了？店鋪裡麵有四大美女就一定是四大美女的圖案嗎？”
麵對同伴的質疑，歐陽東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會的。”
但卻沒有做更多的解釋。
爬梯比賽開始了，每個男人都力爭往上爬，想要躲得上麵的錦球，這樣就能夠和美人同桌而席了，表現的更好一些，說不定還能夠得到佳人的青睞。
雲夢察覺到四周殺氣漸起，果然有一個人從梯子上掉下來，立馬有人過去撕開他的衣服看，如果是帶有路線的四大美女圖案立馬捉起來殺掉扯去後背的皮帶走，做法十分的血腥。
前麵幾個後背上的紋身都不是四大美女，所以逃過一劫，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掉下來的人越來越多，也有人出現了四大美女的紋身圖樣。
見人被帶走了，雲夢立馬跟過去，從東廠殺手的手裡把人搶過去，而那個人早就被嚇得暈過去了。
歐陽東一直在暗處看著，在雲夢出現劫走人的時候他就發現了，握了握拳頭，他之前見她離開了江南去往京城，什麼時候回來的？
“怎麼回事兒？那個人是誰？”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哪個女人這麼大膽，竟然敢救走東廠要的人？
“彆管她，她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繼續找人。”
四大美女的紋身被東廠的人找到了三個，可每找到一個想要動手的時候都被雲夢給把人救走了，歐陽東讓人記住那三個人的模樣，準備日後動手。
但是最後一個貂蟬圖案的紋身始終沒有現身，歐陽東眉頭微蹙，也不知道這件事情和雲夢有沒有關係？還是她提前找到了貂蟬紋身圖案的人給帶走了？
可是也不對，她怎麼知道他們要找的圖案出四大美女？即便她在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情。
“之前在店鋪裡麵找到一枚六藝會館的折扇，莫非那最後一個人就是六藝會館裡麵的人？”
“今天這裡有六藝會館的人嗎？”
“有，就是江南三寶，唐伯虎文征明和祝枝山。”
歐陽東一聲冷哼，“文人不屑於這些遊戲，夜晚去探一探是否有貂蟬圖案的人。”
“好。”
雲夢將那三個人給救出來之後，用藥水去掉了他們後背的紋身，一點兒痕跡都沒有了，任誰也看不出來曾經有紋身的痕跡，隨後便離去，讓他們在野外一|夜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等到明日一早行了自然會回家去的。
而最後一個有貂蟬圖案的人她知道是誰，江南蘇州六藝會館的館主周臣。
周臣不是秋月親手殺的，但在秋月心中，一直都覺得對不起周臣，她以為殺了周臣，拿到最後美女藏寶圖之後就能夠徹底的脫離了東廠，安心的嫁給唐伯虎，所以在麵對教她音律，詩書的周臣，她也是動了殺心的，隻是在最後關頭猶豫了，周臣被歐陽東給殺了，割去了後背的皮，帶到東廠去給劉瑾交差。
劉瑾明麵上是放了秋月離去，但實則在她身體裡麵下毒，在她喝了三碗酒之後就會毒發，如果沒有解藥便會爆體而亡。
秋月不想死，隻能重新回到東廠，為劉瑾做事。
雲夢想著趁熱打鐵，直接去把周臣後背的紋身也洗掉，這樣他也就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可當她連夜進了蘇州城，還沒有找到周臣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人跟蹤她。
調轉腳步，去往一個小巷子。
歐陽東跟著雲夢來到小巷子，發現小巷子裡麵是死路，裡麵並沒有雲夢的身影。
“出來吧，隻有我一個人。”
歐陽東話音剛落，一道身影落到他麵前，“跟蹤我做什麼？”
“你當真也和東廠的人作對嗎？”
“你看我想開玩笑的嗎？”她不是已經這麼做了，還問有什麼意思？
歐陽東之前以為既然和東廠作對就是雲夢喜歡做的事情，那就讓她去做好了，但他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命，之前有個背叛了劉瑾的人，被劉瑾一掌打死了，氣息都斷了，但眼睛仍然瞪得老大。
如果讓劉瑾知道雲夢她沒有死，而是假死離開了東廠，他一定會非常生氣，再加上她現在和東廠作對，數罪並罰，她的下場一定比活活打死的那個更加淒慘。
雲夢知道歐陽東是好意，作為朋友他不希望她有危險。
歐陽東和秋月一樣，從小就進入了東廠，這就好比有了主人打幼犬，在幼犬長成狼狗之後依舊不敢反抗，已經形成了慣性思維，其實仔細想想，劉瑾有什麼好怕的。
縱然他手中養病殺手密探無數，身後也有寧王幫護著，但他還不是人一個，他又不是神仙，難道還有三頭六臂不成？
“我知道我是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用行動證明給你看，劉瑾他不是堅不可摧的，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你現在也可以想一想，離開東廠之後做什麼，過著普通人的生活，其實也很好。”
雲夢說完，也不理會呆愣的歐陽東，縱身一躍離去。
歐陽東看著空無一人的小巷，過普通人的生活，那她為什麼不過普通人的生活，非要攙和東廠的事情裡來呢？
她說她是因為想要報仇，他不信，因為他沒有在她的神情當中看到仇恨，真正的恨一個人神情是掩蓋不住的。
雲夢不知道歐陽東從她的神情當中看出來了許多，當然就算她知道她也不會在乎，真實的感情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怎麼做。
當和歐陽東分開，潛入六藝會館內部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周臣也已經起床了，她有不能將周臣打昏去掉紋身，隻能等晚上的時候再行動了。
“館主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不多睡一會兒嗎？”
“今天就是伯虎他們和周文斌比試了，我怎麼睡得著，也不知道這七天伯虎他們訓練的怎麼樣了，如果不能贏他們三個可就要賠給周文斌一隻眼睛，唉……”周臣一聲長歎，周文斌是他都很少見到的奇才，他是真的很散心唐伯虎三個人不能獲勝。
唐廣德也是一聲長歎，他之前讓他兒子封筆，為了能夠和周文斌比試又讓他開筆，唐伯虎是他兒子，他當然也擔心了，之前王小蝶帶他偷偷的去看過周文斌練習，那可是百煉成鋼，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讓王巨力把他們領走訓練。
現在七天過去了，也到了見分曉的時候了。
雲夢想要像上次一樣，找棵樹坐著去看場上的比拚，但是她剛剛坐下，身旁就出現了一個人，悄無聲息，直到做到她身邊了她才感覺的到。
立馬轉頭看過去，竟然是黃藥師，沒有從前記憶的黃藥師。
“我們見過嗎？”黃藥師看著雲夢，沒由來的，他感覺莫名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和聽到笛聲的時候不一樣，那是心中被填滿了的感覺，現在是整個人周身上下都散發著舒適感，讓他從心底裡麵散發出來的愉悅。
“見沒見過又何必問我？問你自己啊。”等把他記憶找回來一定要狠狠的咬他一口，讓他記住疼痛，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忘記她。
黃藥師看著她的側顏，目光深沉。
如果是以往，麵對黃藥師這樣的目光，雲夢早就跑到他懷裡撒嬌了，但是現在他不認識她，她要是真的那麼做了一定會嚇到他，所以隻能克製著。
可習慣是那麼好克製的嗎？
雲夢也沒心思看比賽了，“想要知道就和我來。”
黃藥師縱身一躍跟著一起去，今日城中很多人都去看比賽了，以至於街道上的人很少，兩個人找了一個茶攤坐下，老板上了兩碗茶。
雲夢手肘搭在桌子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對麵的人，隻見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有些不喜歡的皺起眉頭，但還是咽了下去，把茶碗放下，很顯然是不會再喝了。
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遇到不喜歡的東西並不會說出來，隻是不在觸碰。
“你有什麼想問的？”
“我們之前是否見過？”黃藥師開門見山直接問道，這也倒是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不說多餘的廢話。
雲夢點點頭，“那日在寧王府，你對我大打出手。”
一想起這件事情她就委屈，雖然知道他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可她還是委屈，十分委屈。
黃藥師看著如此生動的女子，忽然有了一種感覺，她下一秒會勾上他的脖子，要求他給補償。
事實上這就是是他腦海當中的畫麵，“在寧王府大打出手之前……我們沒見過是嗎？”
“是，我們沒有見過。”雲夢長舒一口氣，告訴自己急不來，“我和你沒有見過，但我和你的前世見過。”
“前世？”人真的有前世嗎？
雲夢指了指黃藥師的手腕，原本是一抹紅色的印記，是藍寶傳輸給黃藥師的計算機技術，刻在他的靈魂裡麵，一直都在。
但是因為‘懲罰’的緣故，此時已經變得很淺，可以中斷了和藍寶之間的聯係，但還是能夠看的清楚，“那裡，就是我們前世姻緣的證明。“
黃藥師看著小紅點，沒由來的，他立馬就相信了雲夢的話，仿佛她的話有種魔力，讓他所沒有絲毫的疑惑，“那我們的前世……是什麼樣的？”
“我們的前世有很多樣，其中最為深刻的便是你等了我二十五年，終於等到我了。”所以這一世，換她來找他。
雲夢拿出來一條紅線，係在黃藥師的手腕上，“我會幫你找回來記憶的，現在係上這條紅繩，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許再和彆的女人勾勾搭搭，不然我饒不了你。”
“好。”
下意識的答應，黃藥師自己都驚訝了，他怎麼會回答的如此順口？抬頭看去，雲夢笑靨如花，因為他的答應而高興嗎？
即便他沒有了以往的記憶，但他還是回答的如此順口，和以前讚同她的主意一樣，不愧是她看重的男人，即便失憶了也還記著他們兩個相處的習慣。
藍寶在空間裡麵看著如此反複無常的雲夢，剛剛還因為黃藥師什麼都不記得恨不得殺了他泄憤，現在又因為他記得以往他們的習慣而興奮，果然女人都是善變的，他還是乖乖管好他的代碼吧，隻有代碼是真正可靠的，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人類感情太多變了。
和黃藥師相處，不能做親密的舉動，隨時都要克製自己，雲夢寧願不和他相處，可是不相處又無法讓他恢複記憶，隻能克製著自己不去和他做親密動作。
將黃藥師帶到城外，把一對赤金鐲子遞給他。
“這個給你。”
黃藥師接過雲夢遞過來的赤金鐲子，上麵雕刻著花紋，但當他拿在手中的時候，第一時間不是去看花紋樣式，而是波動率一下花紋，下一秒便有銀針從鐲子裡麵射出去。
“有機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