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馬上就要到了華太師的六十歲壽辰了, 之前在宮中的時候有人提起過華太師家中的廚子做飯很好吃，引來了皇上的興趣，準備在華太師壽辰之日來到華府親自為華太師賀壽, 並且品嘗出廚子做的一道名叫‘火龍吐珠’的菜。
華太師想要讓自己的兒子華文武在皇上麵前好好表現一番，但他文不成武不就讓華太師十分的煩心, 並且一度教訓華文武。
華太師知道, 如果華文武不能在皇上麵前表現的文武不凡, 他丟麵子是小事兒, 還會被寧王給揪著不放, 到那時候會有很多的麻煩。
最後還是唐伯虎想出來一個主意, 在皇上考教文學的時候在茶杯蓋子上麵寫上答案，考教武學的時候便讓關師傅在拆招的時候用一些花招子, 看起來很厲害, 但實則華文武的動作很簡單，以求在皇上麵前能夠蒙混過關。
能否在皇上麵前蒙混過關秋香不知道, 但是她知道在華太師麵前是蒙混過關了，隻要配合的默契一些, 說不定明日在皇上麵前真的能夠蒙混過去、
“我發現你這個人很奇怪，你乾什麼一直跟著我？你沒有工作嗎？”
唐伯虎眼神飄忽，四處亂看, “我今天的工作就是幫助文武少爺度過難關, 已經做完了，這不是來看看秋香姐你有什麼活兒給我乾，我華安既然已經賣身華府為奴, 我當然不能拿錢光吃飯不乾活不是。”
“看你笨手笨腳的也就隻能敢動腦子的活兒，不像是一個會乾粗活的人，明日皇上就要來府中用飯了，你這時候惹出什麼亂子對太師也不好，你就跑趟腿兒，去城東的裁縫鋪子裡把夫人的衣服拿回來吧。”秋香隨口吩咐道。
“好，我現在就去。”去拿華夫人的衣服，不知道能不能在衣服上做些文章呢？
臨走之前唐伯虎又看了秋香一眼，真的是太像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他昨天整整想了一晚上，在這兩個人身上除了名字不同，他找不到任何一點兒不同的地方。
秋香到處猜到了幾分，唐伯虎在剛見到她的時候說過一個叫做‘長樂坊’的地方，她好像也聽姐姐說過，看來唐伯虎認識的應該是姐姐，看樣子是有事情找姐姐幫忙，而那個周文斌應該也是認識姐姐的，明日皇上來過之後出去找一下姐姐，確定一下他們是否認識，如果真的是朋友有事情需要姐姐幫忙，她一定會幫助的。
“秋香你在這兒呢，太好了快和我來。”石榴見到秋香迫不及待的拉著她便往廚房走，端來一盤油條給她看，“你看看怎麼樣，是否一模一樣的？”
“什麼一模一樣的？這不就是油條？和外麵賣早點的鋪子賣的倒是一模一樣的。”除之之外她也沒看出來什麼稀奇的東西來。
“這就對了，我做到了和外麵早點鋪子裡麵的一模一樣，看拿著胖祝還怎麼在我麵前顯擺。”石榴叉腰得意的說道。
“胖祝是誰？”
“一個新認識的朋友，他在吃食上麵很有一套，明日皇上來我準備讓他來幫我呢。”石榴咬了一口油條，味道也差不多，這個祝枝山還真是有些辦法。
秋香想了一下覺得不妥，“明日皇上來華府，皇上出宮非同小可，還是不要讓陌生人隨便來府中了，萬一是心存歹心之人便不好了。”
“你放心好了，胖祝他就隻是一個普通人，不是心存歹心之人，而且我已經和夫人請示過了，明日可以請一個人進府幫忙，不會有問題的。”
“總之你小心一些，在皇上麵前我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太師，我們不妥當就是太師不妥當。”
石榴歎了口氣，“我真是服了你了，怪不得你能當一等丫鬟呢，想的就是多，明日胖祝來了我隻讓他在廚房裡，彆的地方都不準去，這下總可以了吧。”
“你自己小心些便好。”
夜晚，雲夢來到城郊的山腳下，她也是剛剛發現，這裡有一條和東廠通著的密道，是跟蹤東廠密探時候發現的。
隻是她不知道裡麵是個什麼情況，不敢貿然的進去。
“什麼人在那裡？”一道嗬斥聲傳過來，雲夢連忙躲到一棵粗壯的樹後麵。
隻見遠遠的走出來一個一身黑衣的男人，“是我。”
林銘看著麵前的人，十分詫異，“歐陽東，你怎麼會在這兒？這段時間你去哪兒了怎麼不回東廠？”
“我為什麼要回東廠？”歐陽東目光緊緊的盯著林銘，“我勸你也最好早些離開，正義終將會戰勝邪惡的。”
“歐陽東你在說什麼呢？你腦袋壞掉了吧？這些話你敢在劉公公麵前去說嗎？”林銘做好了隨時和歐陽東出手的準備，警惕的看著他。
雲夢也十分的詫異，到底是怎麼了，歐陽東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會忽然回來了？還說這些話？這太不符合他一貫的風格了。
歐陽東一聲冷笑，二話不說對這林銘攻了過去，雲夢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要知道這裡可是東廠密道的出入口，公然在這裡打起來對歐陽東可沒好處，而且時間越長他越危險，歐陽東做了這麼多年的殺手，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看現在歐陽東和林銘的對打，兩個人不相上下，但可以看得出來，林銘是用很大的力氣才保持著在歐陽東手底下不吃虧，終究是年輕，不如歐陽東老練，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已經落於下風了。
雲夢動了動耳朵，忽然聽到一陣聲音傳來，果然下一秒，隻見密道的門被打開了，幾個一身黑衣的人快速的出來，對著歐陽東出手。
雙拳難敵四腿，即便這幾個人的武功都不如歐陽東，但他一時之間還是落了下風，眼見他要打不過了，雲夢拿出一顆□□扔過去，一瞬間煙霧四起，手疾眼快的帶著歐陽東離開。
可即便如此，歐陽東還是傷到了，跑了一段見後麵沒有人追上來，歐陽東坐下，捂著手臂上的傷口，“你也是想要去東廠的嗎？”
“嗯，今天剛剛發現了密道，想要進去還沒去呢就看到你了。”雲夢將一顆藥丸遞給歐陽東，“我以為你走了，怎麼又回來了？”
歐陽東一聲冷笑，“嗬，走了？我能走去哪兒？你還有個妹妹呢，我卻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他是真的很想要離開東廠，回到一個屬於他的家裡，但他當初如果還有家人，也就不會進入東廠了，可他的家人是怎麼沒有的？
想起來還真是諷刺。
歐陽東吃下雲夢給的止血藥丸，勒緊手臂已經不出血了，仰頭倒在草地上，仰望著萬裡星空，“秋月，你還記得你剛來東廠的時候嗎？”
“記得。”小小年紀，進入東廠，從進入的第一天開始，都沒有給她一個適應度機會，她就開始進入到密集的訓練當中，在這些訓練裡，如果她不想死就要讓彆人去死，秋月永遠都記得，她殺的第一個人，是進入東廠的是二十三天，那個教他近身肉搏的人。
那天晚上，她得到了一頓好吃的，有雞有肉，那是她和爹爹在一起時候爹爹買不起的食物，她以前做夢都能饞醒了，可是真的放到她麵前了，她卻一點兒想要吃的欲|望都沒有，第二天一早，那些冷掉的東西被拿走喂狗了，而她餓了一天的肚子。
從那以後秋月知道，她就和劉瑾養的那條狗一樣，做的好了，有好吃的東西，做的不好了，會遭到毒打，甚至是失去生命，劉瑾可以有無數個秋月，但秋月隻有一條命，從那是幫開始，她努力的活下去，殺了很多的人。
直到遇到唐伯虎，讓她冰冷黑暗的世界當中透了一絲光亮，可是最後秋香發現，這光亮是有了，但是距離她十萬八千裡，看得見，摸不著，也無法和光亮永遠的在一起。
“以前我隻是以為我倒黴，在父母去世之後遇到了劉瑾，被劉瑾帶回了東廠作為密探來訓練，可是後來我發現，從我父母年輕的時候開始，他們就已經是劉瑾的人了，而他們的死，我進入東廠，都是劉瑾的意思。”
歐陽東說的不甚明了，但雲夢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看來這段時間歐陽東是找到了他父母的消息，知道他父母從前就是東廠的人，後來被劉瑾所殺，又將他帶進了東廠。
“劉瑾已經死了，你也無法再找他報仇了。”
劉瑾死了，歐陽東當然知道，劉瑾是活生生在他麵前被燒死的，被燒成了一堆灰燼，現在想起來那熊熊烈火他心中就有無限的喜悅，劉瑾死了，雖然不是他親手殺的，但他親眼看到了，也算是他為父母報了仇。
歐陽東如此安慰自己，但在他內心當中還有另一種聲音在告訴他，劉瑾並不是他殺的，甚至在雲夢要殺劉瑾的時候他還阻攔了，他不算是為父母報仇，他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
在這種聲音的驅使之下，歐陽東來到了東廠的秘密通道前，還沒有靠近呢，就被林銘給發現了。
之前他在東廠的時候，和林銘也有過合作，知道林銘有些什麼本事，本來以為對付一個林銘不在話下，不曾想東昌的那些人竟然來的那麼快，如果不是騙過他很有可能就已經成為那些人的刀下亡魂了。
雲夢縱身躍到樹上，已經是秋天了，樹葉都掉的差不多了，此時倚在樹杈上，看向星空沒有樹葉的遮擋。
沒有一個人願意來東廠，但來到東廠之後，都必須儘心儘力的幫東廠辦事兒，因為他們都想要活下去。
在東廠裡，哪一個剛進來的孩子不是無父無母，也許看來東廠的殺手無情，但真正將他們訓練成無情殺手的又是誰？
雲夢默默的歎息一聲，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而十分的人生當中，就是因為有了那一兩分的如意，才能有勇氣活下去，不斷的去探索那如意的一兩分。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雲夢躍下來，歐陽東也站起來，給了她一份地圖，上麵是用鮮血畫出來的，而此時歐陽東臉色蒼白，“這個密道是十年前劉瑾讓人建造的，我也是三年前才知道，這是我所知道的所有地方，希望你能夠用的上。”
“謝謝。”雲夢將地圖收下，不管以後是否用得上，歐陽東的這份心意她收到了，“你接下來打算去哪兒？”
歐陽東看著遠方從地平線緩緩升起來的太陽，“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和東廠比起來就好像是一隻隨時都可以碾死的螞蟻一樣，雖說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但也有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不是，我準備四處走走看看，收留孤兒，不說能給他們多麼好的生活，但最起碼，也讓他們儘可能的不被東廠的人捉去像你我小時候一樣訓練。”
“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放心好了，總有一天東廠會毀在自己手上的。”
歐陽東知道雲夢是在安慰他，長舒了口氣，提著劍向著朝陽的方向走去。
人活著，還是要看著太陽前行的，這樣影子就會在後麵，麵前一片光明。
城門大開之後，雲夢跟著一同進了城，今日是華太師的壽辰，她也該送去一份禮物，人情往來，為了秋香。
但她並沒有現身，而是找了一個小孩兒，將禮物送去給秋香，讓秋香代為轉送，禮物不是多麼名貴的，畢竟秋香的身份也隻是丫鬟，送的禮物太貴重了太顯眼也不好。
一副南山鬆鶴圖，華太師看了很開心，“這幅畫畫工精湛，配色鮮明，可以稱得上是大家之作，這作畫之人必定是有風骨之人，隻是此人老夫為何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太師過譽了，這幅畫是我姐姐秋月為了給太師賀壽作畫，並不是大家之作。”秋香解釋著，華太師更是讚不絕口了。
藍紅玉是個習武之人，看不懂什麼畫，隻知道好看和不好看，更多的就是看不出來了，“好了老爺，你不要再看畫了，往後有的是時間讓你看，那些賓客已經到了，你趕快出去招呼著啊，可千萬彆讓他們以為我們華府沒有主人迎客。”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快一些啊，彆再磨磨蹭蹭的，今日皇上來，彆打扮的那麼豔麗，搶了皇上的風頭可就不好了。”華太師臨走之前提醒道。
“還用你說啊，秋香早就和我說過了。”藍紅玉做到梳妝鏡前麵，“秋香，來幫我把這支釵戴上，這珍珠發釵可是點睛之筆，不打扮的那麼豔麗，可也不能太寒酸不是。”
“夫人說的對，秋香這就給你戴上。”
華太師六十歲壽辰，華夫人當然要在各位大臣的夫人之間豔壓群芳了，無論妝容還是首飾衣服都是精心準備了好幾日的，可就在剛剛出了小院子的時候，迎麵撞見了一個下人將一桶剩飯菜迎麵潑來。
將她從上到下澆了個遍，湯湯水水的，已經成為了一個落湯雞了。
“啊……”
“夫人夫人，夫人你怎麼樣。”秋香幾個人連忙張羅著，送藍紅玉回房間重新換一件衣服。
“華安，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怎麼把湯水都灑在夫人的身上了？”秋香把藍紅玉送到外廳之後就去找唐伯虎，剛剛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這個人就是在夫人走近了之後他才動的手。
唐伯虎笑笑，“秋香姐你彆生氣嘛，我這也是不小心的啊，還好夫人沒有怪罪，要不然啊我真的是吃不了兜著走了，你說對不對？”
“你不要嬉皮笑臉的，要是讓我看到你日後再不老實我就去告訴太師和夫人，讓他們把你趕出去。”在華府工作，可以說是所有做下人都想要進的府邸，工錢豐厚，吃食充足，還有假期，比其他的府邸可好太多了。
但唐伯虎他本來就不是賣身為奴的，當然也不會在意趕出去之後沒有新的東家收留，現在珍珠已經拿到了，明日一早他拿銀票出來給自己贖身，然後溜之大吉，等待著科舉考試就好了。
“秋香秋香，我剛剛聽到太師說他今日得到了一副南山鬆鶴圖，是丫鬟送的，這府裡還有懂字畫的丫鬟嗎？”他來到華府也有好幾天了，這裡的丫鬟也都認識了，他可沒看到有哪個丫鬟懂字畫的，不是他自吹自擂，再好的畫能有他的畫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