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這老道士也真是夠可惡的了。”眼見已經沒有人影也看不到聲音了, 雲夢不滿的說道。
黃藥師捏了捏她的手, “好了，方才你是怎麼和霜玉說的，不喜歡的人不去搭理就好了, 何必費心費神？”
“以後彆讓我再見到他。”看不到自然是皆大歡喜，可如若看到了，再敢招惹她她也不是好惹的。
黃藥師低低一笑，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管他成神成仙, 我偏愛溫柔鄉，即便是英雄塚，我也甘之如飴。”
“這才對嘛。”
而在兩個人沒有看到的地方, 那跛足道人並沒有離開林子, 而是又遇到了一對夫婦，赫然便是之前在亭子的時候那對因為無子而憂愁的夫妻。
他們本是去尋找妙曲的, 可是吹奏之人沒有找到，反倒是看到了一個口中念念叨叨的老道士，他們在來林子之前便聽說過了，這林子是姑蘇當官的修建的，隻為了能夠有一個地方賞景，四周官兵把守著, 非達官顯貴不能進來。
可是現在怎麼一個穿著如此破爛的人進來了？那男子見他口中念叨的不似凡俗之語，上前攀談，“這位道長安好。”
“老爺安好。”跛足道人回了一禮, ”不知老爺如何稱呼，叫住貧道所為何事？“
“鄙人行甄，方才隱約聽到道長說什麼‘好啊’‘了啊’的，不似凡俗之語，故來請教。”
跛足道人一笑，“哈哈哈哈，老爺果然頗具慧根，我這首歌兒就叫好了歌，人間之事好就是了，了就是好。”
甄士隱覺得不凡，但又說不出來個距離哪裡不凡，“道長果然是得到高人。”
“我觀老爺似乎是有事煩心，不如說出來讓貧道聽聽，興許貧道能夠為老爺解難呢。”跛足道人說道。
甄士隱心中一喜，連忙說道，“也不怕道長笑話，我已年過四十，與妻子成婚將近二十年，卻依舊無所出，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甄某是擔心百年之後無顏麵對泉下的列祖列宗。”
跛足道人聽了卻又是一笑，“依貧道來看，甄老爺還是不要子嗣為好，即便是強行有所出，那也必是累及爹娘之物，要他何用？”
“道長何出此言？莫不是日後我那孩兒會敗壞我甄家家產不成？”甄士隱連忙問道。
“天機不可泄露，也還請甄老爺莫要再問，今日我看我與甄老爺有緣多說幾句，已然是多嘴了，甄老爺一聽即可，信與不信，皆是天命。”說完跛足道人繼續往前走，速度很快，甄士隱追了兩步想要問個究竟，但一眨眼之間，隻能看到跛足道人的一個背影，已然是追不上了。
甄士隱的夫人娘家姓封，聽到了甄士隱和那跛足道人的話，見跛足道人走了，從樹後走出來，“老爺，那道人所說的，可信嗎？”
“可信不可信，又有誰知道？”甄士隱心中也是十分疑慮，這些年他們夫妻一直求子，做善事，燒香拜佛，隻為有人能夠繼承他們甄家香火，哪怕是個姐兒呢，日後找個入贅女婿也好啊。
可今日被這瘋道士一說，他們的兒女日後是個累及爹娘之物？
看那道士不似說謊，而且他的那首好了歌到也真的是有些意思，莫不是在提醒他們不可要孩子？
可不要孩子，甄家的香火在他這裡斷送了，日後死了，去了閻羅殿也無顏麵對甄家的列祖列宗啊。
甄士隱心中忐忑不安，回家的路上也是愁容滿麵的，但也隻能勸自己不要多想，現在夫人還沒有懷孕，也許他們夫妻注定了一生無子呢。
甄士隱如此安慰自己，也就沒有把那老道士的話放在心上，可是沒兩日，封氏竟然被大夫診出有孕的消息，擔心一個大夫診斷錯了，接連請了三四位大夫，皆是脈如走珠，是喜脈。
送走了大夫，甄士隱響起跛足道人之話，又是滿麵愁容，“唉，想要多少年了偏偏沒有，現如今他卻偏偏來了。”
“老爺，我們求了多少年才有了這麼個孩子，這也許就是命中注定。”封氏手附在小腹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能夠感覺到小腹當中有生命的存在。
“這孩子……唉……”甄士隱猶豫再三，終究是說不出來不要這孩子的話。
封氏和他做了多年的父親，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憂鬱，但她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她要這個孩子，“老爺，那道士說著孩子是累及爹娘之物便當真能夠累及爹娘嗎？”
“夫人此話何意？”甄士隱抬眸望去，隻見封氏臉上態度十分堅決，好似不似以往那般柔弱了。
封氏認真的看著甄士隱，“老爺，我娘家不是什麼書香門第，但我也是跟著教書先生讀過兩年書的，嫁與老爺之後也曾為老爺紅袖添香，這些年不說多麼賢德，但也自問是將甄家管理的井井有條。”
“我知道，這些年你十分辛苦。”他隻懂讀書，甄家沒有鋪麵，但有佃戶莊子，那上麵的事情說多不多但卻是繁瑣的很，都是封氏這些年在打理著呢。
得到夫君的體諒，封氏心中還是很歡喜的，“老爺認可妾身的能力，妾身卻不敢居功，妾身不過是隻讀了兩年書，便能夠做到如此，待到這腹中的孩子出生，老爺請先生好生教導著，日後即便不要那些功名利祿，隻做一閒散書生，又能怎麼累及爹娘？”
聽了封氏的話甄士隱眼前一亮，是這麼個道理，找先生好生教導著，他們甄家也是幾代的文人，算得上是書香門第，悉心教導一個孩子難道還不成嗎？隻要這孩子日後明事理，即便做了不得了的錯事連累了父母，他們做父母的也無怨無悔。
當即兩個人決定將這個孩子留下，其實甄士隱也是想要這個孩子的，隻是缺少一個說服他的理由。
他們兩個人不知道，在他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了所謂的‘天命’。
雲夢那首曲子沒有讓人懷孕的功效，雖說這是帶有靈力的世界，但她也不能無緣無故造小孩兒不是，隻不過那首曲子能夠靈氣沁入甄士隱和封氏兩個人的身體當中，讓他們得到一些眷顧罷了。
在回家之後，黃藥師也讓人去找了那對夫婦，那林子剛剛修建好，去的人不多，都登記在案，一查便能查到，知道是住在十裡街仁清巷的甄士隱夫婦，甄家在姑蘇算不得什麼達官顯貴之家，但因為他們夫婦二人為人心善，遇到災年都會開倉放量，官府募捐的時候也出銀子。
夫婦二人多年未有子嗣也是被人所感歎的，此次封氏有孕，甄老爺開倉放糧，驚動了附近的百姓，一傳十十傳百，黃藥師隻要略微打聽了一下便知道了。
“十裡街仁清巷？”雲夢眉頭微蹙，“這兩個名字可不好，勢力街，人情巷，都勢力了哪裡還有人情？”
“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你將它當成仁義清風即可，何必想那麼多。”黃藥師喝了口茶說道。
“好吧，你說的都對。”雲夢長舒一口氣，“也不知道吹了那首曲子，讓他們二人身上沾上靈氣，到底是好是壞。”
“你那首曲子的作用不過是讓他們二人加快了步伐而已，你就算是不吹奏曲子，他們再拜佛燒香幾年，身上也會沾上靈氣，有靈氣滋養著，身體好了自然也會受孕的，與現在的結果也無甚不同。”結果都是一樣的，提前幾年，興許會有所改變，但既然已經做了的事情，無法改變還不如靜觀其變。
“反正現在封氏已經有孕了，也不能將那孩子弄沒有了，隻能這樣了。”
日子一日比一日暖和，雲夢也開始時常帶著霜玉出去，還是去城外的林子裡麵，隻是到了四月份，桃花漸漸的謝了，但這些桃樹不止止是觀賞用的，桃花謝了，倒是開始結桃子了，到了入夏的時候便可以來采摘桃子了。
倒是霜玉，看得出來他很喜歡桃花，沒了桃花還嚷了好幾日想要去看，雲夢索性就帶著他去姑蘇城外山上的一座寺廟裡住幾日。
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帶著他去寺廟，吃幾日素齋，讓他跟著小和尚以前練拳腳，讓身體更加強壯一些。
他在家中雖然也練習騎射，也有師父教武功，但那種程度，可這寺廟裡的小和尚可是沒法比的，四月份山上的溫度比山下要冷很多，晨起赤|裸著上身，在空地上比劃拳腳，一個動作喊一聲，那氣勢猶如剛剛醒來的獅子一般，十分的厲害。
雲夢也不打算讓霜玉直接就有那樣的程度，給他找了一件僧衣，和主持說了一聲，讓他穿著僧衣和小和尚一起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