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甄言承身上帶著的寒意雲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想著有時間要好好的查探一番，怎麼說她和封氏也是有些交情的，如若當真是最不好的那一種情況變不好了。
另一邊, 英蓮又收到了彤玉的信件，和以往一樣，在一個大信封裡麵有兩個小信封，一封是彤玉給她的, 還有另外一封, 便是紫玉給她的。
這一年多的時間他們一直在用這樣的方式來通信, 她也不知道紫玉為什麼要這麼做而不是光明正大的給她寫信, 心裡麵的內容就是說一下最近的近況，還有他們對於詩詞的一些探討, 除此之外彆無其他。
在看過信之後她把信件全部收到自己的梳妝盒最下麵的一個抽屜裡麵，保證彆人看不到, 也用同樣的方式寫了兩封信, 請母親送到了林府去，等著雲夢回去之後帶回去。
雲夢沒有拆閱孩子信件的習慣，對於子女她給予了絕對的尊重，把信收起來，等著黃藥師帶著紫玉彤玉來了之後交給彤玉。
沒錯，黃藥師要來了, 他被調任姑蘇知府，這是雲夢走之前黃藥師對她說的，大概年前調任就能下來, 和他現在的國子監祭酒一樣都是從四品的官職，但是在外做官哪裡有在京中做官升遷的可能性大，所以在很多人看來，這是對黃藥師的貶謫。
但雲夢和黃藥師卻是十分高興的，能夠遠離京都一切都好說，再說國子監祭酒是個清閒的工作，而做知府，卻是有著實權，也算是能夠維護一方百姓安樂了。
所以雲夢這次出京城就沒有打算回去，隻是調任到底還沒下來，在沒有蓋棺定論之前變故也還是會有的，所以她沒有告訴彆人。
霜玉和趙德一同去參加童生考試，和兩年前一樣，霜玉都是信心十足的進入考場當中，但出來的時候和兩年前不一樣，兩年前他對自己還存有疑慮，但是現在，他信心滿滿。
“如若這次我沒有考上，就真的說明我不適合走科舉這條路，我也要想辦法另謀出路了。”
出了考場，霜玉如此說道，趙德把胳膊搭在霜玉肩膀上，“彆逗了，如果你就連個秀才都考不上，那你還是林霜玉了嗎？姚先生教導你三年，豈不是白白的教導了，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不成？”
“一邊去，你才是狗呢。”霜玉瞥了趙德一眼，把他推開。
趙德嘿嘿一笑，美滋滋的說著，“如果我這次能夠考中秀才，那我們家那老頭子得高興成什麼樣啊？我們家祖上倒八輩，都沒有出過秀才，我要是考中了，那可真給我們家長臉了，我想要銀子那還不是嘩嘩的就到我口袋裡了。”
在平時的交往當中，林霜玉覺得趙德的文采還是不錯的，就是不像其他文人那樣在日常生活當中總是引用各種詩詞，也不參加文人舉辦的詩會，但他寫出來的文章他看過，辭藻華麗又不失真情。
這次的考題並不難，找的有很大的幾率能夠考上，至於他自己嘛，他對自己的文采也有一個認知，如果這次沒有考上，並不是說明他文采或者是知識儲備糧不夠，而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三觀無法共和，他也就真的是不適合走科舉這條路。
“大少爺，夫人讓小的來接您。”走出考場沒多遠，便有小廝上過來說道。
霜玉和趙德告彆之後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向林家駛去。
在人生不同的階段，我們的思想也會不同，兩年的時間，又去了一趟京城，讓霜玉明白了很多的事情，跟著父親一起赴會，也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如果說兩年前的考場失意讓身為天之驕子的他第一次受到了打擊，曾經一度質疑過自己，那麼這次無論是否失意，他都能夠以一顆平常心去麵對，見得越多他越知道，他的人生不隻有科舉，還有其他更多更有用的東西。
時間進入了十二月份，童生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當雲夢知道結果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愣住了，感歎一句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兩年前她信心滿滿的送霜玉進考場，以為他沒問題，結果他沒有考上，現在她也是送霜玉進入考場，結果他又落榜了。
“夫人，你也莫要著急，也許大少爺隻是發揮失常了呢？”見雲夢愣住了，一旁伺候的丫鬟連忙安慰。
“霜玉人呢？”
“大少爺還沒有回來，可需要我讓人去找？”
“不用了，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一刻鐘之後，霜玉回來了，麵上帶著溫潤的笑容，“娘，你都知道了。”
雲夢點點頭，仔細去看霜玉的神情，想要從中找出來一絲絲傷懷，但是她竟然一點兒都沒有看出來，“霜玉，你……”
“娘，我沒事兒。”霜玉來到雲夢麵前坐下，“其實知道結果的時候我反倒是鬆了一口氣，我知道我特立獨行，我也不想要泯與眾人，現在雖然是白身一個，但我也算是無拘無束，不用理會那麼多的事情。”
“你當真如此想的嗎？”她看不出來霜玉神情作假。
霜玉認真的點點頭，“是真的，這兩年的時間我跟著爹爹去赴會，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很多人我看得出來爹爹是不喜的，但是卻不得不和他相處，沒有虛以為蛇的客套，但也會同桌而食，我還是不是很喜歡那樣的生活，娘你說過人生很短，短到眨眼之間就過去了，所以我不想要委屈了自己。”
雲夢心中默默歎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其中的利益糾葛是無法想象的，霜玉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不想要參與其中，保持著自己的一顆赤子之心。
我們赤|條|條的來到這個繽彩紛呈的世界裡麵，孑然一身的離去，是最好的結束方式，但能夠用這個方式結束的人，卻少之又少。
“好，無論你怎麼選擇，我和你爹永遠支持你。”
霜玉一笑，他知道無論他做什麼，他父母都會支持他的，他很慶幸生在這個家庭裡麵，從小衣食不愁，父母給他找了最好的老師啟蒙，教他很多，其中一些道理足夠她一生受用。
“對了娘，我們什麼時候回京城，我去收拾一下東西，馬上就到年下了，要早些啟程才是。”沒有考上，雖然他沒有覺得怎麼樣，但還是會有人覺得他是敗興而歸的。
索性他也不在意那些看法，聽了也權當做沒聽到。
雲夢一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和你和說過嗎？你爹前兩天來信了，平調姑蘇知府，你爹已經帶著紫玉彤玉來姑蘇了，我們不用回去了。”
“啊？”霜玉一怔，沒想到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但官場的事情他不清楚，“那他們什麼時候能到，我去接一接他們。”
“接到不用，他們走水路過來，你留意一下碼頭的動靜就成了。”雲夢拿過霜玉的左手，搭在他脈搏上麵，“你身體還是有一些虛弱，今日我讓廚房燉了湯，你睡前記得喝一碗。”
“好，我知道了。”從小他們喝的湯都是雲夢用她秘製方式熬燉出來的，十分好喝，冬天喝了身體暖融融的，夏天喝了神清氣爽，身上的溫度也能降下去不少。
黃藥師調任的事情榮國府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聖心難測，突然調任的事情也是時有發生，賈母對此不敢多說些什麼，但是她都沒有來得及和女兒告彆呢就又要麵臨好幾年見不到麵的事情了。
“母親，你也莫要傷懷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無法更改了。”賈政見母親傷心連忙安慰道。
賈母長歎一聲，“我的女兒啊，這才回來多久啊就要走，我的敏兒啊。”
“姑父也隻是調任而已，說不定過個一兩年也就回來了，老祖宗可不要哭壞了眼睛才好啊。”王熙鳳在賈母身邊伺候著，自然知道賈母喜歡這個女兒，離開了定然舍不得，但是既然是嫁出去的女兒，那便是外姓人家了，自然是夫家去哪兒便跟著去哪兒了。
王熙鳳雖然性子潑辣，但她終究是個古人，出嫁從夫在她看來再正常不過了。
王氏卻開心無比，整日看不順眼的人走了，他現在又有兩個兒子，還有一個銜玉而生的上吉之兆，老太太還把那件寶貝的不行的萬福被給了寶玉，日後她的日子便是安然無憂了，而讓她更加欣喜的是她期待著雲夢看到那個‘驚喜’時候的模樣，雖然看不到，但是想想就覺得好開心。
她出嫁，嫁給了探花郎，婚後多年，一直伉儷情深，沒有妾室通房，這也是她不喜歡那個女人的一個原因，憑什麼最好的都是她的？榮國公嫡女，做探花郎的正房夫人，養育三個孩子模樣還如同少婦一般。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因為她很快就會遇到麻煩了。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雲夢不知道未來有什麼‘驚喜’在等著她。
去年過年的時候因為霜玉不在，他們一家人沒有一起團圓，今年又在一起了，也可是團圓了。
霜玉在知道黃藥師準備帶著弟弟妹妹回來了之後便開始大張旗鼓的讓人收拾屋子，去置辦一些家常要用的東西，忙活了好幾日，終於是將黃藥師三個人一同等來了。
之前霜玉因為病了的緣故，船不敢行的太快，害怕船行的快了他暈船，病的更嚴重，現下紫玉彤玉兩個人都沒有出現不適的症狀，黃藥師就更不用說了，一行人隻用了二十天便回到了姑蘇。
因為姑蘇本來就是家鄉，他們隻是帶了自身的東西而已，那些大的家具什麼的完全沒有帶過來人，可即使是這樣，再加上下人，也還是兩艘大船才回來。
“娘。”剛回到家，彤玉見到雲夢便迫不及待的撲了過去，抱住雲夢的腰不鬆手，她從出生到現在，這是第一次和雲夢分開這麼長時間，足足有兩個多月，她很想念呢。
相比較彤玉充沛的感情表達，紫玉就內斂的多了，但一雙眼睛也是不錯眼的盯著雲夢，雲夢也把他撈進懷裡，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們。
“小少爺和小姐許久沒有見到夫人了，定然是十分想念的呢，這下相聚了，可是要好好和夫人親近親近呢。”
這時候一道清麗的聲音在一旁傳來，雲夢這才注意到，在彤玉身後不遠處站著身著粉衫的女子，臉色有些蒼白，應該是坐船沒有休息好。
她怎麼不記著他們家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丫鬟了？看著有些眼熟。
忽然之間雲夢想起來了，她在賈母跟前見過她，隻是伺候賈母的，怎麼跑到他們家來了？
“霜玉，一路過來紫玉霜玉也累了，你讓人帶著他們去洗漱一番休息，等你爹從衙門回來之後咱們開飯。”
看兩個孩子走了，雲夢這才抬眼看向麵前的女人，“是母親讓你來的？她有話要你和我說？”
“是老祖宗見夫人回姑蘇了，擔心小少爺和小姐無人照顧，便讓我去林府伺候的，林大人回了姑蘇，我便跟著來了，一路上也要照顧一下小少爺和小姐。”
雲夢想起來她和賈母說她要回姑蘇的時候賈母對她說的話，看著麵前的這個女子明白了賈母的用意。
給自己的女婿塞女人，也是有夠奇葩的。
“行了，現在回了姑蘇了，也不用人照顧了，明日我便讓人送你回京城去，你下去吧。”她是賈母塞過來的，但她沒有明說，索性她就裝作不知道，省得麻煩。
夏柳回房間放好了自己的東西立馬就來雲夢身邊伺候，剛一進正廳，就看到紅袖‘撲通’一下跪在雲夢麵前。
聲音很響，光聽著就她就覺得疼，雲夢不喜歡彆人隨便下跪，故而一直以來他們這些下人都是行禮的，一年到頭也就在主子祭拜先祖，還有清明掃墓的時候他們跟著跪拜而已。
“夫人，臨走之前老祖宗已經將賣身契給了我了，讓我交給夫人，從今以後我就是夫人的人了，求夫人不要把我送回去，賞我一口飯吃。”
雲夢厭惡的看著麵前跪著的女人，胸口悶著一口氣，莫名的有些惡心，“既然母親吧賣身契給了你，那邊是還你自由身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母親既然能夠讓你來照顧我的兩個孩子，想必是很重用你的，這些年也應該攢了不少的體己錢，既然得了自由身便找個人家嫁了就是，又何必來我麵前讓我賞口飯吃？”
“夫人。”夏柳見雲夢動怒了連忙上前給她倒了杯茶。
雲夢不想要看到這個女人，“讓人把她帶下去，明日送回京城。”
夏柳聽了便要去找兩個家丁過來給人帶走，隻是剛回來，所有人都忙著呢，她得去外院找，而就在她剛剛走出正廳，隻聽到裡麵一陣哀嚎。
“夫人，你不能不要紅袖啊，老祖宗已經將紅袖送到了林府，日後便讓紅袖伺候夫人，紅袖一定會儘心儘力的，隻要夫人不願意看到，紅袖是絕對不會在夫人麵前礙眼的。”
原來她叫紅袖啊，紅袖添香嗎？隻是她這是要給誰添香啊？黃藥師嗎？
雲夢掙脫開被紅袖拽著的裙角，“這裡是林府，可沒有什麼老祖宗，有的祖宗也那是林家的祖宗，你既然說母親已經將你給了我，可我怎麼看著你好像心還在榮國府而不在林家啊？”
紅袖一怔，沒想到雲夢竟然這麼說，這完全不像是一個女兒會說出來的話啊。
“夫人……”
“我不管母親讓你來到底是什麼目地，我都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看在母親的麵子上，我找個人送你回去，不會讓你這一路上遇到什麼事兒。”
雖說紅袖是賣身到賈府的，但既然賣身契在她自己手中，不管她是自戕還是路上遇到什麼麻煩死了，她雖然不至於惹上什麼事兒，但也會有不少的麻煩，所以還是要注意一些的好，讓人看著親自送回榮國府，也免得她一路上弄什麼幺蛾子出來，到了榮國府之後她如何，那就和她沒有關係了。
這時候夏柳已經找了兩個粗壯的婆子過來，強硬的帶著紅袖離去。
“夫人莫要生氣，紅袖此人不值得夫人為她生氣。”夏柳給雲夢順著氣兒。
雲夢喝了口茶，壓下去心中的惡心感，“母親是什麼時候把她送到林府的？你同我仔細說說那紅袖在府裡都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