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就成了藝術品。
還有工作人員起哄:“挺好看的,就這拍一張吧!”
江斂舟向來五感靈敏,人家隨口嘟囔的,他也聽得一清二楚。
稍一思索,江斂舟覺得竟然還挺不錯。
……兩分鐘後,盛以看著那張新鮮出爐的照片,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裡不對,竟然同意了這樣拍。
照片上,江斂舟跟盛以一人提著一隻燈籠,站在大叔家門前,分居左右。
紅色的春聯,紅色的鐵門,紅色的燈籠。
和忍不住帶了微笑的他們倆。
大叔看了眼,直誇好:“真喜慶!就跟那結婚……”
他頓了頓,一時間有點捉摸不透這神仙跟仙女的關係,“照”字就沒敢再往下說。
【啊啊啊說出來!大大方方說出來!就是結婚照沒有錯!】
【嗚嗚嗚又甜又可愛,jlz跟sy每次都有完全不同的任務解決方案。】
【可以啊木以成舟,來大叔家這一趟,風景合照跟美食照都解決了一張。】
大叔倒沒想到,江斂舟說幫他掛、就是真的幫他掛。
他本來覺得江斂舟這模樣,怎麼都不可能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但梯子一搬來,江斂舟還真就提著手裡的燈籠,對盛以道:“幫我扶著梯子。”
盛以應了聲,走上前,雙手扶住。
江斂舟邊掛邊問:“偏嗎?”
沒等大叔開口,盛以已經接了話:“往右一點……嗯,好。”
說完,江斂舟還沒說話,她便自然而然把另外一隻燈籠也遞給了他。
江斂舟沒接,盛以抬頭看他,挑眉疑惑。
江斂舟便有幾分無奈:“得把梯子搬個地。”
盛以:“……哦。”
心裡瘋狂罵自己蠢,麵上倒是什麼也不顯,自有大佬風采。
看著江斂舟把梯子挪到另一邊,再上去,盛以又扶住梯子、給他遞燈籠:“嗯,對,再往右一點……OK了。”
——等江斂舟下來,目睹了全程的大叔,都一句話也沒能插進去。
也說不出為什麼。
明明看江斂舟跟盛以剛才的表現,看上去都不是不好接近的人。他們兩個人說話的頻率也沒有太高,不至於連個縫隙也沒有。
可就是……
渾然一體。
插不進話,也不想插話。
是無比奇妙的感受。
仿佛隻是看著他們對話,就能平和下來,是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似乎他們隻是站在一起,便已經成了“美好”的代名詞。
【這是什麼新年裡小夫妻一起掛燈籠的畫麵啊友友們,我被狠狠治愈到了……】
【好,以後阿久嫁了麻麻就放心了,看jlz的樣子,像是會做家務的,不錯不錯。】
【我現在隻想魂穿大叔,大叔,您能寫個1000字小論文告訴我,我的CP現場有多好嗑嗎TT我會感謝您一萬年的!】
燈籠掛好,大叔便搓了搓手:“進來吃火鍋吧。”
自認為做了事的江斂舟跟盛以也沒客氣——
主要是臨近中午,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
倆人跟在大叔身後往裡走,一個賽一個地坦蕩。
能隱約看出來,大叔家也就是普通的人家。
院子裡養了幾隻雞,大叔莫名有些不好意思,過去摸了幾個蛋出來,帶他們兩個人進了裡屋。
大嬸正在準備食材,擺在電磁爐上的鍋子裡煮著湯,沒放辣,似乎快要煮開了。
周圍放了些盤子,上麵堆著各式食材。
看上去沒什麼值錢的,大都是青菜、豆腐之類的,但大嬸依舊喜氣洋洋的。
眼看著一窩蜂進來一堆人,還有扛著攝影機的,大嬸愣了愣:“……你不是去掛燈籠了嗎?”
這是掛了燈籠,還是捅了馬蜂窩?
大叔似乎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不自在地撓撓頭:“那個,大侄子跟大侄女沒吃飯,剛幫了我忙,想來吃點火鍋。”
江斂舟以退為進:“是不方便嗎?”
跟大叔一樣樸實的大嬸,哪裡見過這種招數?
她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很歡迎你們,那個,就是怕你們吃不慣。”
大叔這會兒倒是拿著雞蛋先去了旁邊的屋子——似乎是廚房。
盛以正跟大嬸說著話,沒怎麼注意,江斂舟倒是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
這頓火鍋吃得很奇妙。
江斂舟跟盛以都是無辣不歡的人,往常吃過的各式美味也不知凡幾,吃起來火鍋也都各有偏好。
——起碼往常大概不會以青菜為火鍋主菜的。
但這頓雖然並不奢華,可能是大嬸的手藝很不錯、再或者是氛圍實在溫馨,江斂舟跟盛以都吃得很舒服。
這張美食照是江斂舟拍的。
到底是在圈子裡待了幾年的人,頗有一些審美。
冬日裡冒著熱氣、翻滾著湯水的火鍋,周圍青色、白色、紅色均勻分布,說不上是多難得的美味,可就是看了便讓人忍不住想大快朵頤。
——盛以都吃到懶得出去錄節目了。
她琢磨了一下,跟江斂舟商量:“你說,反正我們倆都是最後一名了,要是沒完成任務也沒什麼差彆吧?”
江斂舟:“……”
大少爺要多不滿有多不滿,“誰說我們最後一名?”
盛以:“?”
盛以緩緩朝著他豎了個大拇指,“確實,莫欺少年窮。”
江斂舟跟沒看出來盛以是在嘲諷他一樣,揚了揚眉:“上次錄製那樣的全程第一有什麼意思?大家現在都愛看逆襲劇本。”
盛以“哦”了一聲:“他穿越到了廢柴老幺身上,廢柴身上沒有一絲靈力,但他乃是自行修煉、已臻大乘的半仙,看他如何化解危機、廢柴崛起、逆襲人生?”
江斂舟:“……”
盛以:“不對是嗎?那,被封為樂壇天才的他,一朝穿越到剛剛入圈、被眾人嘲笑的練習生身上,看他如何走上巔峰,坐穩神壇?”
江斂舟:“……”
眼看著盛以還要繼續,江斂舟一陣失語:“你的書單還挺豐富。”
“哦,”盛以無波無瀾地點頭,“有一段時間因為也做不了彆的,實在無聊,就刷了一些。”
她頓了頓,“有一些寫得還挺好,要給你推薦一下嗎?”
江斂舟:“回複TD。”
盛以:“……”
眼看著節目組催進度的工作人員,眼皮都快遞抽筋了,江大少爺隨手拍了拍衣角並不怎麼存在的灰塵,站起身,跟盛以一起朝外走。
直到走出去了這條街,盛以才回頭看了眼已經落在後麵很遠的那扇門。
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
但她還是問:“你剛才在桌子上放了什麼?”
盛以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錢。
但下一秒又覺得不對——
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就是覺得,江斂舟即使想做什麼,也不會做直接放錢的事。
江斂舟懶懶看她:“你看到了?”
盛以點了點頭。
江斂舟便輕笑了笑:“一張寫了電話號碼的紙條罷了。”
“電話號碼?”盛以有些意外。
“嗯,我朋友是研究阿爾茨海默症的權威,可能會對他們有所幫助,我也跟我朋友打了招呼,他們應該負擔得起。”
江斂舟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仿佛他壓根沒做什麼一般。
盛以頓了頓:“你怎麼知道……?”
“看到大叔拿著雞蛋去了廚房,又端了雞蛋水進了隔壁的房間,大概是去喂病人了吧,所以我就看了眼。”江斂舟寥寥幾句,“正好我朋友是研究這個的,我在他那裡看到過一些患者用藥,那位大叔家裡就有。”
盛以一時間有些語塞。
她倒是一眼能看出來大叔家裡的經濟條件並不算好,不管是陳舊的、很容易被風吹下來的燈籠,再或者是吃火鍋時的青菜豆腐,以及家裡掉了漆的家具和像是二十年前才有的電視機。
但她也隻以為是普通的經濟條件一般,並沒有往因病致困去想。
可,永遠都看上去對很多事情不甚在意的江斂舟,想到了。
又不動聲色地幫忙,用根本不會讓人有任何不適的方式。
他甚至不會覺得自己有在做什麼值得宣揚的事。
紙條悄悄地放,一句話也不說。
如果不是自己問起,他大概隻會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
——盛以一時間有些難以說清楚自己的感受。
好像有些意外如此,可又好像覺得……
是江斂舟。
不愧是江斂舟。
江斂舟瞥了她一眼:“怎麼了?”
盛以抿唇,搖了搖頭。
她似乎是有幾分猶豫,又問,“好奇你那時給我買晚餐寫紙條時,在想些什麼。”
就連買晚餐都默不作聲。
大概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在乎一些。
江斂舟大概沒想到她會突然提起這件事,微微一怔,繼而笑了笑:“沒想什麼。”
盛以見過很多從小順風順水、錦衣玉食的人。
他們大都少了一些同理心,再或者說,很難對一些事情感同身受。
但盛以其實並沒有什麼異議——
哪怕她自己並不會如此,但事實是,要沒經曆過的彆人對你感同身受,本就是極其苛刻的要求。
所以盛以見過的這些人裡,也不乏一些慈善家。
他們便把“慈善家”這樣的標簽戴在身上,以此為榮。
江斂舟卻很奇怪。
他說。
“如果非要想些什麼,大概會在想……”
“有沒有冒犯到你。”
盛以愣了愣。
下一秒,低頭笑開。
“嗯,現在倒是有些後悔。”江斂舟慢悠悠地說。
“後悔?”
江大少爺眼裡便帶了幾分吊兒郎當的笑意。
“可不是嘛,早知如此,當時的紙條就應該寫——”
“以後可得以身抵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