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以盯著袋子上那張紙條,沉默了足足兩分鐘。
人做夢，在醒來的那一瞬間往往會記得很清楚，但如果沒有外部條件刺激,則會迅速遺忘。
相反,如果這個時候給予了一定的條件,讓你再次回憶起了這個夢境……
那恭喜你，你可以把這個夢的內容記很久很久了。
需要一個什麼樣的外部條件刺激呢？
——比如，你在夢裡威脅打彆人屁股，醒來就發現,那人開始威脅打你屁股。
就，屬實離譜……
其實。
盛以此時此刻本應有理有據地質問江斂舟,為什麼要寫這麼過分的紙條。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夢裡的東西都是假的,可她確實心虛了一下。
所以,盛以最後就一言不發地取了早餐回家，洗臉刷牙準備嘗嘗江斂舟選的這家胡辣湯。
她邊拿著手機刷微博邊刷牙，邊吐掉泡沫漱口。
左右搖擺著臉,正準備吐掉漱口水，就看到微信進來了一條消息。
【ivan：洗漱好了嗎？我等會兒去你家吃早餐。】
盛以差點把漱口水咽下去。
她連忙洗漱完,心有餘悸地想，要是今天真的出事了，她盛以是不是就成了史上第一個刷牙被嗆死的人？
這讓她bkg的一世英名何在？
她走出衛生間，邊往臥室走,邊盯著江斂舟的那條微信消息看。
刻意慢吞吞地做完晨間護膚,滿意地盯著鏡子裡自己那張盛世美顏左看右看,盛以這才回了消息。
【阿久：？憑什麼？】
【ivan：剛護膚完？】
【阿久：……】
他是在她家裝了監控嗎？
看盛以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江斂舟也沒再追問,又繞回了盛以上個“憑什麼”的話題處。
【ivan：因為你把兩份早餐都拎回了你家裡。】
盛以：“……”
她安靜兩秒，到了餐廳，拆開早餐。
果然，不管是胡辣湯、油條、水煮蛋還是小菜，全都是兩人份的。
但她怎麼可能會知道那是兩個人的！
正常人不都應該把自己的那份先拿走、再送彆人的嗎？
奈何吃人嘴軟，自己都已經把早餐拿回來了，江斂舟提這樣的要求自己不答應，未免顯得太過分了。
況且，她也確實吃不完足足兩大份早餐。
所以隻斟酌了一下，盛以就同意了這個要求。
微信消息發出去的下一秒，她家的門鈴準時響起。
精準度堪比新年的鐘聲。
盛以都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氣還是好笑。
她拉開門，便看見江大少爺懶洋洋地倚在牆上，看著這邊。
確實挺早，他大概也剛睡醒沒多久，頭上甚至還立著一根呆毛。
盛以甚至都沒來得及說話，江大少爺便先發製人，輕“嘖”了一聲，吊兒郎當的：“盛大小姐還挺不客氣，兩份早餐都拿走了，我吃什麼？”
盛以輕笑了一下，問：“閉門羹吃嗎？”
江斂舟：“……”
江大少爺瞬間輕描淡寫地揭過了這個話題：“吃飯吧。”
邊說，邊抬手去壓了壓自己頭頂的呆毛，反客為主似地往盛以家裡走。
換鞋時，他看了看盛以鞋櫃裡的一次性拖鞋，還皺了皺眉不怎麼高興地開口，“我比較喜歡藍色的拖鞋。”
說完，他若無其事地看向了盛以腳上的布質粉色方格四季拖，還挺認真地打量了一番，最後很大師風範地品鑒道，“你這雙的樣式就不錯。”
盛以：“……”
盛以：“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你表揚了我的審美？”
江斂舟沒說話，隻是掀眸看了她一眼。
意思很明白——
你知道就好。
盛以：“……”
兩個人坐在了餐桌上，江大少爺這會兒倒是沒那麼欠揍了，把兩份胡辣湯都打開，推了一份到盛以麵前，又擺好了小菜。
他懶懶散散地在桌邊磕開了雞蛋，邊撕雞蛋殼邊同盛以道：“你真應該感到榮幸，讓哥這麼金貴的手給你剝雞蛋。”
盛以：“……”
盛以：“不要說的好像是你孵的雞蛋一樣。”
江斂舟有些無語，邊把剝好的雞蛋放在盛以前麵的盤子裡，邊稍一挑眉問：“今天準備做什麼？”
“看直播吧。”盛以邊說，邊拿了iad打開了《同桌的你》直播間。
今天是第四次錄製的最後一天，嘉賓們此時此刻正聚在一起吃早餐。
《同桌的你》向來財大氣粗，所以他們的餐桌上，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大桌，中式西式的早餐都有。
嘉賓們口味各不一致，這時便挑了自己喜歡的，甚至還有俞深這樣一邊吃著三明治、一邊就著鹹菜的中西式混搭吃法。
盛以看看直播間的早餐，再看看自己餐桌上的豆腐腦，很微妙地產生了一種“江大少爺好像過分樸素了些”的想法。
江斂舟竟然真的就明白了盛以的意思，慢條斯理地吞進去一口豆腐腦：“反對鋪張浪費，你懂嗎？”
盛以沉默兩秒。
——他們這是在用腦電波對話嗎？
正在心裡嘀咕著，就聽到直播間裡，尹雙抿了口牛奶，而後悠悠地歎了口氣。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尹雙：“不知道阿久跟舟哥現在在乾嘛，想念阿久寶貝了，她現在還在病床上嗎？不知道心情好不好，有沒有人陪她。”
盛以眼睜睜看著，剛才還算正常的彈幕，一瞬間變多了起來。
【啊啊啊我也想念阿久老婆了！阿久老婆你有在吃早餐嗎？】
【據說舟哥這兩天事情很多，現在肯定在辛辛苦苦地工作了，心疼阿久老婆跟舟哥。】
【每次《同桌的你》早晚餐時刻，已經是我心中的團圓場麵了。但一想到他們倆孤零零的，我就難受啊友友們。】
盛以：“……”
此刻，她不知道為什麼，微妙地就開始心虛了起來。
江斂舟也微眯了下眼，去看滾動個不停的彈幕，而後就著小菜吃了口雞蛋，悠悠然地念：“阿久老婆你有在吃早餐嗎？”
盛以：“……”
沒等盛以說話，江斂舟先解釋了一下，“念彈幕呢，彆多想。”
盛以：“？”
就跟自己的回答能被彈幕聽到似的，江大少爺還很好心地幫彈幕解答了起來：“不用擔心，阿久老婆正吃著呢。”
“嗯，阿久老婆這兩天比較放鬆，不用太心疼，但舟哥還是可以心疼一下的。”
“我們倆還好，不算太孤零零，就是阿久老婆話有點少，對舟哥愛答不理的，顯得你們舟哥更慘了呢。”
“……”
他就跟故意似的，提到自己，有時候還說“你們舟哥”，但念彈幕上的“阿久老婆”，絕對是直接念的。
還是在盛以麵前，丁點不避諱。
盛以：“……”
她站起了身，江斂舟這才從彈幕上分出點注意力來，看了盛以一眼，漫不經心地問：“乾什麼去？”
“想起來菜刀沒磨，打算磨一下。”
盛以的語氣實在是太平淡了，平淡到江斂舟邊在彈幕上尋找“阿久老婆”這四個字，邊跟著很自然地回答：“有什麼好磨的？鈍了就買把新的唄。”
餐廳裡寂靜了兩秒，江斂舟驀地意識到了什麼，緩緩轉過頭，假裝平常、實則膽戰心驚地問，“……磨菜刀做什麼？”
盛以沒回答，隻是朝著他露了個笑容出來。
江斂舟：“……”
他沉默地低下了頭，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安安靜靜地吃起了自己的豆腐腦。
直播間裡，薛青芙接了話，一貫的溫溫柔柔：“沒事，下次錄製就可以見到阿久了。我有個朋友是她粉絲，還想讓我……”
她的話隻說到了一半，盛以的平板就彈出了低電量預警。
10都不到了。
充電器沒在餐廳裡，盛以懶得去拿，她自己的手機又沒下載直播平台的a，便看向了江斂舟：“把你手機借我一下。”
江斂舟“嘖”了一聲，手上倒是乖乖地打開了直播間，還挺懂事地放在了支架上。
盛以已經可以完全忽視江斂舟的手口不一了，繼續看向直播間。
薛青芙剛剛那句話已經說完了，似乎已經跳到了下一個話題，盛以驀地就有些好奇了起來。
她又喝了口豆腐腦，再次看了眼彈幕。
似乎比剛才更熱鬨了——
【我笑死了，我就知道舟哥隻關心c這件事，看吧，一提“木以成舟的簽名合照”，舟哥刷地就跳進來了。】
【舟哥早上好，吃早餐了嗎？】
【嗚嗚青芙寶貝還缺朋友嗎？我也是木以成舟c粉，你能幫我也要一張他們倆的簽名合照嗎？】
【家人們，我剛剛接了個電話沒看完，所以青芙說了什麼？】
【青芙說：“我有個朋友是她粉絲，還想讓我跟阿久要張簽名照呢，最好是她跟舟哥的合照。”】
盛以：“……”
她偏頭問江斂舟：“她們怎麼知道你進了直播間？”
江斂舟懶洋洋地把最後一口豆腐腦解決乾淨：“我實名認證了，進直播間都有特效歡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