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蜜語紀 紅九 20780 字 7個月前

許蜜語不由又要氣餒起來。好像探查到這裡,路子又被堵死了。

晚上吃完飯,她回到宿舍,百無聊賴地在床上躺著,點開了微信朋友圈。又下意識地找到張彩露的頭像點進了她的朋友圈,一條一條地翻看起來。

張彩露的朋友圈裡曬了好些美食,很多她去過的餐廳消費都不低,是那種工薪階層去的次數多了會心疼錢的地方。

翻著翻著,許蜜語翻到母親節那天張彩露發的一張圖片。圖片裡是一個蛋糕,上麵寫著“武琴女士母親節快樂!”。

許蜜語一邊截圖一邊心跳加快起來。

她想她已經能夠確證,是張彩路換掉了酒店的真耗品拿出去賣錢了。

她找到張彩露的錯處了。

***

確定了張彩露就算被擠走也不無辜,許蜜語開始實施起另一項行動。接下來她該拜托大姐許蜜子來幫忙了。

其實這件事,如果能到許蜜子麵前親自說會更清楚一些。但從酒店到大姐家再回到宿舍,來回打車要花錢、來回乘地鐵又很費時間,第二天她還要早起上班的。

這樣的問題對以前的許蜜語來說,從來就不是問題。她但凡出門,不是開車就是打車,她都已經不知道乘地鐵到底需要花多少錢。

可是現在,她好像連來回乘地鐵的錢都舍不得了。

最後許蜜語選擇了最經濟的辦法,用手機給許蜜子打了通電話。

她儘量簡短地把事情經過描述清楚,又把自己的訴求提出來。

大姐許蜜子聽完大概後,先是嘮叨出來一堆小牢騷:“你啊你,給咱弟還房貸的事不積極,給你自己打算起來倒是挺有腦子的。行啊,那我就去幫你問問當初給你辦工作這人,看他能不能落實了你現在那個什麼露的領班的錯處,把她擼掉。”

許蜜語握著手機問了聲:“這事辦成的幾率大不大?”

許蜜子給她吃定心丸:“當然大啊,怎麼說我找這人他也是你們客房部副經理呢,讓他挪動個樓層領班,問題肯定不大。”

許蜜語聽到這,心裡亮堂了起來。

她催大姐儘量快一點辦這件事,否則她可能等不到張彩露離開,她就得先被弄走了。

許蜜子語調一揚,先數落她一通:“你怎麼這麼笨蛋呢,給人算計到馬上就要被辭退了才跟我說這事,真是慫包一個,你那點能耐全用來懟我懟媽懟咱弟了。”

數落痛快了,她終於給了準信:“行,我明天就聯係這人跟他說。彆說你怕你自己丟了工作,我也怕你丟了工作啊,你沒工資的話,弟弟的房貸就隻能我和你二姐幫著還,你這是想累死我們倆!老三你記著啊,我把這事給你辦妥之後,等你再發工資你得跟我和你二姐一起給許蜜寶還房貸!”

許蜜語掛斷電話前沒有明確回應大姐。這是她的一點緩兵之計。她現在連自己都沒活明白,絕不可能再去給許蜜寶那個廢物還房貸的。

第二天一整天,許蜜語都安心地工作。大姐很有把握的那番話讓她心裡有了底氣。這底氣甚至讓她在麵對張彩露時,心裡都起了那麼一絲絲的憐憫。

看著張彩露一如既往那麼張揚地對人表達著其實並不真誠的關懷,許蜜語會有點不忍心地想,她一定不知道,她馬上就要被辭退了。

但當尹香趁著中午吃飯悄悄告訴她,張彩露上午特意聯係了魯貞貞,誘導魯貞貞給她打不滿意差評時,她心裡僅剩那點憐憫和不忍心也沒有了。

原來家門以外的社會,是這麼的弱肉強食,哪怕是小小一個客房部,居然也是你死我活的。

尹香還告訴許蜜語:“不過蜜語姐你暫時可以放心,後來有個男人把電話打到客房部來了,我接的電話,他讓我去把領導叫來。我把張彩露找來之後,那邊語氣很強硬地叫了那個女的來講電話,那女的就對張彩露說,要取消那個不滿意評分,還讓張彩露不用再打電話過去了。我也是這樣知道的張彩露特意去聯係過那女的給你打差評。”頓了頓,尹香問許蜜語,“不過蜜語姐,那個好心男人是誰呀?是你娘家人來給你出頭撐腰了嗎?”

許蜜語不由自嘲一笑。她哪裡有能給自己出頭撐腰的娘家人?那男人應該是她決定不要的出軌前夫吧。

她不想解釋太多,隻鄭重地謝過了尹香。

晚上下班後,許蜜語立刻又打電話給許蜜子,問她情況怎麼樣,副經理怎麼說。

她滿懷期待地等一個好結果。

然而許蜜子卻在電話裡埋怨她說:“許蜜語,你說這些事情,你怎麼就不能早幾天告訴我呢?現在才跟我說,好麼我今天一問,人家副經理就在前天已經從斯威酒店跳槽去彆的地方了,你說你吃.屎都趕不上一口熱乎的!這事到現在啊,我是幫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許蜜語的期待一下子滅掉了。她的心一下子跌倒了穀底。

她想了想,不甘心地問許蜜子:“大姐,就算他已經跳槽了,他曾經的人際關係還在,是不是也能……”也能發揮一下餘力啊?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許蜜子打斷:“能什麼能啊!我這麼跟你說吧,我今天給他打電話,他對我的態度就已經很冷淡了,知道為什麼嗎?是,我們旅行社和你們酒店有業務合作,但這不足以讓我跟他能說得上話,他之前對我客氣,那是因為他知道我是聶予誠老婆的姐姐,聶予誠以前幫過他的忙!我托他幫你安排工作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聶予誠已經離了婚,而你就是那個前妻,他是衝著我是聶予誠妻姐的麵子,把你安排進酒店的。但現在他知道聶予誠已經換了老婆了,我這個前妻姐是一點麵子都沒有了,你就彆再拉著我去給你丟臉求人了!老三啊,不是我說你,好好的日子讓你過得稀碎,現在都要連累我也得去看彆人的冷臉冷眼冷屁股!”

許蜜語消化著這通牢騷。相比於期待徹底破滅的黯然,她現在更深的感受是覺得諷刺和好笑。

原來,這個人是看了聶予誠的麵子,幫聶予誠老婆的姐姐,把聶予誠老婆安排進酒店工作的。

終於繞明白這裡麵的彎彎道,許蜜語想,這世上還有比眼下這一遭更諷刺的事嗎?

轉瞬她想,也許是有的,比如許蜜子是哪裡來的底氣,居然還要埋怨是她許蜜語搞沒了她許蜜子的麵子?當初她許蜜子那點麵子,難道不是靠她許蜜語得來的嗎?

這點借著彆人的光得到的麵子,本來就不是自己的,終有一天失去了,還要跳腳怨人。

許蜜語都快因為大姐的理直氣壯而覺得她真的有理了。

“大姐,”她想了想,忍不住說,“我從前能讓你借上光,我沒有要求你對我道謝;我現在不能讓你借上光了,這也不是我的罪過,所以你沒有立場怨我這、怨我那的。”

許蜜子的音調一下子拔高:“許蜜語,你是腦子發病了吧?怎麼這樣跟我講話?難道我沒有讓你借光嗎,難道你現在的工作不是我給你找的嗎?媽和弟說得沒錯,你真就是一隻白眼狼!……”

許蜜語把手機拿離耳朵放到一邊,自己該乾什麼乾什麼,任由許蜜子把歪理邪說自己講個夠。她實在懶得去搭理。

她滿心嘲諷地想,真要命啊,老許家已經有了第二個焦秀梅了。

*

第二天上班,許蜜語有點怏怏的打不起精神。

許蜜子那邊的路一堵死,她一時間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她有推演過,如果她去舉報張彩露偷換了耗品會怎樣?

“沒用的,”尹香給了許蜜語答案,“不是沒人懷疑過,張彩露換了洗發水什麼的。但她做人圓滑,自己賺到外快也不忘把領導們答對得明明白白,所以領導們都向著她。除非你能直接找到我們酒店的高層領導,但這對我們客房服務員來說,是不可能的,高層哪會見我們、聽我們反映問題啊?他們隻會把問題發回到部門領導手裡,那這樣,就還是張彩露的保護傘說了算啊。”

許蜜語很意外地想,原來她發現的問題,早就不是一個新鮮的秘密。原來張彩露這麼乾,是有點有恃無恐的。她開始覺得,現實裡的職場和生活,其實比她看過的那些劇集精彩多了,也曲折複雜得多了。

連舉報這條路也堵死了。許蜜語感覺,她好像已經無路可走了。

好像不久的將來,她到底會被張彩露集出三個不滿意差評,而送離酒店。

下午許蜜語繼續怏怏的提不起精神。

好在下午房間比較少,做完所有房後,她回到客房部去休息。

除了她還有其他幾個也做完了房的同事在,她們正在閒聊天。

許蜜語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忽然有個同事說道:“最近頂層怎麼不來下邊借人用了?”

另一個同事回她:“聽說頂層的套房管家之前被下麵樓層的服務員擺過一道,惹得上麵VIP貴賓很不滿意,套房管家覺得很沒麵子,就再也不願意從下邊借人上去了。”

前麵那個同事又說:“是不是又有誰上去想勾引VIP大老板了啊?就跟之前從咱們這辭職的那誰一樣。”

另一個回她:“那誰知道,八成是吧。不過聽說能住在頂層的貴賓,個頂個都是咱們酒店老板魏思源大老爺的座上賓,每一個都在老板那說得上話的,甚至他們要是不滿意酒店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叫老板把他無條件開除掉的。所以啊,要是上麵的套房管家惹到VIP們不滿意了,那還真不是個小事情。”

……

兩個人還在繼續聊著。

許蜜語腦子裡反複回播著剛剛她們說過的一句話:頂層貴賓要是不滿意酒店裡的任何一個人,都能叫老板把他無條件開除掉。

許蜜語從椅子上騰地起身向外走。

她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

許蜜語心裡有了打算。她想為自己再博一下。

她先去找到尹香,跟她說,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接下來應該沒什麼活了,如果萬一再有的話,就麻煩尹香先替她一下。

然後她去換了衣服,又到洗手間仔細洗了臉,重新梳了頭發盤了髻,還特意撥了些碎發在額前和鬢角。她知道自己這樣弄起來,會好看很多。

想了想,她乘電梯下樓、走員工通道出了酒店,又過條馬路,進了酒店對麵大樓一層底商的化妝品專櫃。

她在那裡,一邊很過意不去,一邊用試用裝飛快給自己化了個淡而雅的全妝。她難得有這麼主動出擊的大主意,值得一個全妝。這是給對方以尊重,也是給自己打氣。

畫好後,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瘦還是太瘦了些,但看起來氣色比之前已經好了太多,人也精神明亮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麼憔悴顯老了,年齡感從之前看起來像三十大幾,一下縮減回來好幾歲。

臨離開前,她暗暗發誓,以後手頭寬鬆了一定要回來買好多化妝品,她一定不白占今天這個便宜。

她又走回到對麵的斯威酒店,繞到一樓大廳的電梯區,找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在那裡站定並做好長時間等待的準備。

終於她有機會體會到了功夫不負有心人——等了不知道多久,她在角落裡站得腳跟都有些麻了,終於等到了頂層那個紀總的助理,如果她沒記錯,他好像叫薛睿。

薛睿正從外麵走進來,走向電梯區。

在他把手指按開vip專用電梯梯門的那一刻,許蜜語讓自己及時地登場出現。

她攔住薛睿,顧不得對方臉上顯露出詫異神色,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薛先生,麻煩您停一下、聽我說,我有一件頂要緊的事,想告訴您的老板!”她看到薛睿微微皺起眉,好像在評判她說的話有沒有足夠的分量。

她趕緊加一句:“是關乎到您老板利益的要緊事,真的!”

薛睿看著她,沉吟了一下,審視她話裡的含義和重量。然後他回複她:“我需要請示一下我老板。”

說完他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被接通後,原話複述許蜜語的請求。

手機裡傳來乾淨利落的兩個字:“不見。”

薛睿對許蜜語說抱歉,然後按開梯門,走進去,轉回身,在梯門關合前,他和站在電梯外的許蜜語互相對視。

梯門緩緩向著一起彙聚關閉。

就在關到一條狹窄縫隙、僅能容納一個很瘦的人穿過的縫隙時,許蜜語飛快地擠了進去。

她進到電梯裡的下一瞬,梯門徹底關閉,電梯開始上升。

薛睿意外到有點發怔地看著許蜜語。他沒見過這麼乾淨利落鑽電梯空子的人。

許蜜語看著薛睿,努力對他笑,笑得有些訕訕的。

薛睿出了聲:“許女士,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他伸手刷卡,想隨便按個中間層打發許蜜語下去。

許蜜語雙手合十地保證:“您相信我,我真的有對您老板的利益來說,是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薛睿猶豫一下,收回手臂。電梯繼續加快速度向上走。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眼前的女人。她今天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應該是仔細拾掇過自己。還是很瘦,但看上去已經比平時順眼好看了許多。她這麼用心地收拾一番,想必衝上頂層見老板的決心很大,大到就算他現在攔住了她,之後也總有攔不住的時候。

罷了。

“那你等下就說,是你自己硬闖上來的,我攔不住你。”

電梯門打開的前一瞬,薛睿這樣交代許蜜語。

許蜜語鄭重點頭說好的,跟著薛睿出了電梯。

薛睿讓她等在套房門口,他自己推開門走進去。

紀封正靠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看文件。聽見聲音,他抬起頭看過來一眼,先是看到了薛睿,馬上又看到了等在門口的許蜜語。

他微微眯眼,冷瞥向薛睿。

薛睿在那一瞬被紀封瞪得心裡發虛腿發軟,一時間竟然有種自己要丟掉飯碗的感覺。

他後悔沒在中間樓層時打發許蜜語下去,也在心裡使勁祈禱等下許蜜語不要亂說話,不要惹到老板不高興從而遷怒他。

紀封冷瞥過薛睿後,又冷淡地出了聲:“讓她走。”

聲音輕輕的,裡麵不容置疑的分量卻重重的,壓得薛睿大氣都不敢喘。他立刻聽話地走去門口,勸許蜜語趕緊下樓去,因為如她所見,老板並不想見她。

許蜜語急起來,一急之下,居然來了勇氣直接繞過薛睿,快步衝進套房,衝到紀封麵前去。

薛睿在心裡大叫一聲不好,老板最討厭不相乾的人不請自進這間屋子。他趕緊追上去,想趁許蜜語進一步激怒老板前把她帶走,也好為自己留一個全屍。

但等他追到許蜜語身邊時,已經來不及了,許蜜語已經開了口。

她語氣焦灼又著急地正看著紀封說:“紀先生,我有件事要告訴您!”

薛睿看到老板眼底裡已經湧起不耐煩。他馬上去拉住許蜜語的胳膊,打算帶她離開。

但她瘦瘦的力氣居然很大,他沒能拉動她,而她還在飛快地說:“那天晚上你們開會,那位段先生其實在坑您!”

薛睿心裡一驚,想拖走許蜜語的動作一頓。

他扭頭去看紀封表情。

紀封居然停止了不耐煩,還微微挑高了一邊眉尾。他對薛睿一擺手。薛睿鬆開許蜜語。

“說下去。”紀封把手裡的文件放到了一邊,抬頭看著許蜜語,對她說。

許蜜語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有戲,有戲!

“那天那位段先生,他和泰國那位普拉育先生,他們利用您聽不懂泰語,當著您的麵一起合計著等到敲定交易價格那天,要一起坑您一筆!紀先生,我聽得懂泰語,請您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

紀封看著她,眸色加深。

“繼續說,那天你都聽到他們說什麼了。”

許蜜語喘口氣後,馬上說道:“那天泰國的那位普拉育先生說,他的物業隻要賣到八千萬就可以,但段先生告訴他,等到定價那天他會跟您報價一個億。段先生還告訴普拉育,一個億對您來說是小錢,您不會因為多這兩千萬就不買普拉育的物業的。然後段先生讓普拉育在事後把多出來的兩千萬打到他自己賬戶上,說是算作幫普拉育談成這單買賣的辛苦費。所以紀先生,那天那位段先生,他在利用您聽不懂泰語,想要把您當成冤大頭坑您兩千萬!”

兩千萬對紀封來說,的確該是一筆小錢,他未必會在乎。

但許蜜語賭他一定會在乎他當著麵被段翱翔和普拉育當成傻瓜耍。

而聽她說完一切,紀封果然從沙發上騰地站了起來。

他向前走了一步,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許蜜語。

他審視著許蜜語仔細拾掇過的臉,微眯起眼。然後他聲音平板、叫人摸不著絲毫情緒地問:“你不會無緣無故衝上來對我說這些的。所以說說吧,你告訴我這些,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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