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1 / 2)

蜜語紀 紅九 13740 字 7個月前

83、夜遇的反思

這天下了班,許蜜語難得不加班,她直接打車去了“夜遇”酒吧。正好李翹琪前幾天就約了她。

李翹琪從薛睿那裡聽說許蜜語和紀封飛快地談了一個戀愛、又飛快地分了手,覺得許蜜語應該有很多話憋在肚子裡。

於是她約許蜜語過來,想要挖出她肚子裡的話。她告訴許蜜語:“今晚我們放心喝痛快聊,這有我專用的休息室,萬一喝暈了我們今晚就直接睡在休息室裡。”

許蜜語笑著點頭說好。

“其實聽薛睿說你和紀封在一起的時候,我一點都不覺得吃驚。”

李翹琪陪許蜜語坐在吧台前,疊著腿晃著加冰的威士忌,歪頭看著許蜜語說:“從第一次你們來我這,你們倆但凡同框的時候,紀封的眼神就沒離開過你的臉。隻是那時你們都很有趣,你好像很努力地告訴你自己,你不能喜歡他,他也很努力的告訴他自己,他不該喜歡你。結果越是對自己下‘不’的禁令,你們卻越禁不住對方對自己的吸引。”

許蜜語聽著李翹琪的話想,原來局外人早就看透她和紀封之間的洶湧暗潮。

“不過呢,聽到你們這麼快就分手了,我一下子有點驚奇,但仔細想好像又不太驚奇。有點驚奇是覺得你們彼此是真心地喜歡對方;覺得不太驚奇麼,是覺得你在你們的這段感情中,會是比較累的那一個。”

許蜜語靜靜地看著李翹琪。她想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了解她、了解女人、了解戀愛中的人性。

李翹琪舉杯往許蜜語的酒杯上輕撞了下:“祝你們曾經在一起。”又撞了下,“祝你們已經分手;以及,愛過。”

許蜜語笑了,仰頭把酒喝掉。

“現在要不要和我聊一聊,你的這段戀愛啊?還有你為什麼想要分手?”李翹琪對許蜜語問。

*

許蜜語和紀封為什麼想要分手,李翹琪未必猜不出原因,隻是她覺得,許蜜語需要一個親口講出來的發泄機會。

許蜜語靜默地看著手裡的酒杯,看著冰塊漸漸融化在淡金色的酒液裡。酒的味道在被稀釋,就好像她起初決定分手時的難過,到今天也在慢慢被稀釋。

稀釋到現在似乎她可以正麵麵對了,她應該能夠做到把它心平氣和地講出來了。

她放下酒杯,轉頭看著李翹琪,把自己和紀封在一起的過程、他們一起做的事、他們之間的差距、她在這段關係中的感受,一一講給李翹琪聽。

她告訴李翹琪,是自己選錯了和紀封在一起的時間,這是她狠下心分手後想明白的事。

他們不應該在她那麼卑微渺小的時候在一起。也許當她足夠優秀、足夠自信時再答應和他在一起,他們的戀愛談起來會變得從容幸福得多。

“什麼鬼話。”李翹琪直接反駁許蜜語,“愛情這個鬼東西,來就來了,怎麼可能還輪得到你來選合適的時機?能選時機的那就不叫愛情。”

頓了頓,李翹琪晃著酒杯替許蜜語總結:“所以說,你最終決定和紀封分手,其實是因為你在這段感情裡沒有安全感。而你的沒有安全感,其實又是源自於你的不夠自信。或者再說得直白點,你在紀封和紀封身邊那些人麵前,感到自卑,對嗎?”

許蜜語難堪地點點頭。

李翹琪嗬地一笑:“許蜜語啊許蜜語,你三十一歲了,不是年輕小姑娘了,能和男人談戀愛就應該爭分奪秒地談下去,管他狗屁的自信還是自卑啊?你聽我一句勸吧,其實有些時候是你想得太多。你把自己和紀封之間差距太大這件事都刻在你骨頭裡了,時時刻刻地想、琢磨,越想越琢磨越確證你配不上他。然後呢,粗神經直男紀封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他按照自己的思路想為你做點事,結果不論他做了什麼事,在你看來都像是在印證你配不上他、他也介意你有過婚史似的。許蜜語啊許蜜語,你這是在用自己的不自信折磨自己,其實紀封應該真的蠻喜歡你。”

許蜜語把李翹琪的話聽進去了。她知道李翹琪說得很對。

道理她懂,隻是客觀事實也仍是客觀事實——

“可不論我自信不自信,我都確實是配不上他的。我離過婚,年紀大了不再是年輕小女孩,原生家庭很不堪,事業、金錢、人脈、生活環境等等等等,通通都是和他有著天壤之彆。”

李翹琪搖頭:“離過婚怎麼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離婚還要低人一等啊?我看也就你自己總是這樣想。再說你是跟紀封的條件談戀愛,還是跟他本人談戀愛?如果你是跟他的條件談你才該有這麼多顧慮,如果你隻是跟他本人談,就隨心所欲狠狠去愛好了啊,想那麼多乾嘛呢?”

許蜜語看著眼前這個活得通透的女人,她有些被李翹琪的話鎮住了。消化了一下李翹琪的話後,她繼續講出自己的煩惱和疑惑。

“還有他送我很貴的禮物時,我總會不自覺地想,那些東西其實也是我和他之間存在巨大差距的證明。所以他送我越貴的禮物,我收下時心裡越會覺得有點難過。”

李翹琪把白眼翻上天:“我的天,你被你家人pua得太容易自卑了吧?你這個思路是不對的啊,正確的思路應該是這樣的:男人送你貴的禮物,證明你在他心裡,隻有最好的東西才配得上。如果男人明明能送你貴的禮物卻隻送你廉價的東西,那不是說明他會過日子,或者跟你平等,隻說明你在他心裡隻值那個廉價東西的分量。所以男人送你昂貴禮物,你要學會坦然接受,你要自信地告訴自己,你值得他這麼珍重地待你!”

許蜜語聽得像在心靈上打開了一扇新窗,透過這扇窗她好像又看到一片新的世界。

原來被饋贈禮物的價值,其實是投射出她在他心中的分量,而並非在標注強調他們之間的差距。

“所以啊,”李翹琪敲敲吧台,示意服務生給她換兩杯新酒,然後把其中一杯遞給許蜜語,替換掉原來那杯已經被冰塊稀釋變淡的威士忌,“收起你的自卑心,自信一點啦。隻要你保持住你的善良、韌勁、和美絕人寰的笑容,在養得活你自己的同時,又可以適當幫一幫彆人,能給身邊人帶去快樂,那你就是一個有能力和優秀的人。”

李翹琪喝一口酒,潤潤喉,繼續說道:“其實給身邊人帶去快樂這一點,紀封他不如你的,他隻是有錢;他除了有錢,就是高高在上臭臉一張,給身邊人可帶不去什麼快樂,隻能帶去壓力。但你不一樣,你善解人意,照顧彆人的感受,有治愈力量的笑容,你的這些特質足以令身邊人感到輕鬆快樂。”說到這李翹琪話鋒一轉,笑著揚眉道,“你看,你也有比紀封強的地方,並且強多了,你應該讓他對你感到自卑、讓他時不時就患得患失你將來會不會愛上其他更優秀的男人而不愛他了才對!”

許蜜語徹底地笑起來,這是她自分手後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

“李翹琪,你啊你,你可真是個馭男學的鬼才,怪不得薛睿對你死心塌地。”

李翹琪和她碰杯喝酒,喝完以後表情變得溫柔起來。

“其實我對薛睿也很愛,但我不告訴他。告訴他他就對我沒有攻略心了。讓他拿不準我到底愛不愛他,他才會對我始終充滿勁頭,每天都恨不得用儘渾身解數來達到讓我對他欲罷不能的目的。”

許蜜語在一旁聽得瞪大了眼睛,她由衷地讚美李翹琪:“所以你攻略薛睿的方式是讓他來攻略你?天,你好厲害,簡直是傳說中的釣係高手!”

李翹琪抬手拍她肩膀:“那你就好好想想釣係高手教給你的話,自信一點。這年頭啊,女人的安全感得靠自己給,不需要靠男人才行。等你哪天做到這點了,你就能安心坦然地和紀封那個層次的人談戀愛了,也不會再覺得他饋贈給你的東西紮手,不再覺得那些衣服啊首飾啊貴貴的禮物啊是你們之間存在差距的證明,你會看到那些東西其實隻是你男人喜歡你的心意而已。”

許蜜語笑起來,點頭:“你說的對,女人的自信和安全感,確實該由我們自己給自己。放心吧,我會做到的!”她和李翹琪碰杯。

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一起喝掉好幾杯酒。許蜜語覺得自己處在一種微醺的狀態裡,五感和世界之間好像隔著一層膜,人在變得稍稍遲鈍的同時,也變得燃燒起傾訴欲來。

“其實啊,”她把手肘拄在吧台上,手背撐著下巴,有些迷離地看著李翹琪,把壓在肚子最裡麵的話都給倒出來說了,“我有時候就是想聽他親口對我說一句,他喜歡我;在他把我惹不高興的時候,也能主動說一句對不起認個錯;冷戰之後不要一直冷著臉對我,端在那裡就等著我主動去求和解,那樣會讓我覺得我是個不值得他哄的女人,我會想如果換個沒有離過婚的女孩,他是不是就會去哄了?是不是因為和他談戀愛的是我,一個條件差的大齡離異女人,他覺得和我在一起是他對自己妥協後的結果,所以他才總是對我端著?”

李翹琪也拄著頭看著許蜜語說:“那你想要什麼,你就直接告訴他唄。我跟你說啊,男人都很蠢的,你不直接告訴他你想要什麼,想讓他靠自己領悟,如果領悟不到就是不愛你,那你早晚得氣死。他們啊,就是蠢得領悟不到,但這真不代表他不喜歡你。所以體諒男人在愛情中的情商吧,傻妞。”

許蜜語拄著頭想,是嗎?想要什麼,就直接告訴他是嗎?

可惜已經分手沒機會了,不然她好想試一試,如果直接告訴他她到底想要什麼,他會不會變得主動些,不再那麼端著?

可惜呀,現在是沒機會了。

*

下班時間,紀封手機響起一聲提示音。

他立刻拿起手機看,是乘車軟件給緊急聯係人發來的信息,通知他許蜜語下班後直接打車去了“夜遇”。

他看了一眼,淡定地放下手機。但之後就不受控製地進入到一種心不在焉的狀態裡:不是弄倒水杯就是翻亂了文件,或者盯著一行字來回看好幾遍都沒看進腦子裡。

最後他隻好對自己的心不在焉妥協,一抬頭對準備下班的薛睿問:“今晚有事嗎?”

薛睿拿不準紀封是要乾什麼,猶豫著答:“那我是該說有、還是說沒有啊?”

紀封狠狠白他一眼:“你跟我在這演小品呢?”頓了頓他說,“能這麼廢話,看樣子就是沒事。”

薛睿立刻想辯解:不是的!我有事,我要去找我的怨種情人,她至今還不肯答應做我女朋友呢。

“老板我有……”但他還沒來得及講出“事”這個字,就聽到紀封接著說:“既然沒事,那你今晚陪我去‘夜遇’喝酒吧。”

“……呃……啊?”

去“夜遇”啊。那沒事了。這和去找他的怨種情人正好順路。

兩個人到了“夜遇”,一進門薛睿就看到許蜜語和他的怨種女人李翹琪正一起坐在吧台前喝著酒。

他知道紀封也看到了。甚至他覺得紀封是有個特彆又神秘的渠道,在來這之前就提前知道了許蜜語已經在這裡。

他轉頭問紀封:“老板,蜜語姐在呢,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紀封冷著臉看他:“她在我就一定要過去打招呼嗎?就不能她喝她的,我喝我的?”

“……”薛睿看著紀封裝腔作勢的冷漠,什麼好話都憋回肚子裡不想再說了。

遇到這麼個口是心非的直男,真是活該他注孤生,活該他自己一個人偷偷消化他被分手的後勁。

他們找到卡座坐下來。

有男人走去吧台前,搭訕許蜜語,想要和她一起喝一杯。

許蜜語優雅地拒絕掉了。

之後不斷又有彆的男人也走過去,想要邀請許蜜語喝酒或者跳舞。許蜜語都一一拒絕了。她優雅地享受著孤獨。

薛睿看著每當有人過去,紀封的眼睛裡就長出刀子來。可惜他嘴巴硬得要命,死活不肯承認自己在介意。

這就搞得薛睿很想在這個口是心非的勥種老板身上再插一刀:“老板,你看蜜語姐行情多走俏,和她一起坐在吧台邊喝酒的其他年輕姑娘都沒有她吸引人,你看好些帥哥過去想跟蜜語姐交朋友呢!”

紀封抬起酒杯灌下一口紅酒,放下杯子時,他冷笑說道:“什麼帥哥,一群不正經的色.狼罷了。”

薛睿幾乎懷疑剛才紀封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醋,這空氣中的酸性含量實在是超標。

他們隔壁的卡座這時傳來情侶鬨彆扭的聲音。

紀封和薛睿都循聲去看了眼。是對很年輕的男女在吵架。

年輕男人正在激動地對年輕女孩說:“我給你買的裙子呢?那麼貴為什麼不穿?為什麼非要穿你自己這條便宜裙子?我等下要來的朋友都是有頭有臉的,你要穿得好一點他們才會高看你一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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