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現,薄霧蒙蒙。
水汽漫無目的地飄蕩,順著清晨疲懶的風,懶洋洋落在草葉枝稍,將大路兩旁茂密的茅草染上鮮嫩的綠色。
“噠,噠……”
本是平平無奇的清晨,但伴隨著一串由遠至近的悠揚鈴聲,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駿馬蹄聲清脆,拖著流光璀璨的車廂緩緩而至,長嘶一聲,徑直停在關府門前。
此時正是清晨,關府又地處最熱鬨繁華的階段,來往進出之人絡繹不絕,這玄機大陸,人人皆以武為尊,民風強悍,早有愛看熱鬨的家夥遠遠地圍成一圈,踮腳張望。
沒辦法,這遠道而來的馬車通體由白玉打造,窗欞鑲著璀璨剔透的白水晶,車廂外有玄妙道紋悄然流轉,拉車的兩匹駿馬足下生小翼,長鬃在陽光下隱隱泛著青光,一看便非凡品。
馬車停穩,隨即薄簾一撩,車上探出一隻手。
纖細白皙,指節勻稱,膚色賽過最上好的瓷釉,晨曦毫不吝嗇散落而來,便如在指尖撚起一縷晨光,晃花了圍觀眾人的眼睛。
遠處有人探頭探腦,小聲問道:“來的是誰啊?”
“你問我,我問誰?”
“噓……小點聲。你們看那馬,那可是玄麟馬,通了靈的,老子上回在山裡碰見一匹,差點丟了這條老命——這來的肯定是個貴人,指不定是哪兒的修者呢。”
圍觀之人竊竊私語間,車內那人探出上半身,濃墨般柔順的烏發順著肩頭滑下——眉宇狹長,眸色清亮,膚若凝脂,皎若霜雪。
“少女”薄唇殷紅,麵色雖冷峭,天生上挑的桃花眼中卻隱隱有水光流轉,眉宇對女子而言略顯英氣,又被額角一抹淺淺的紅印衝淡。
冰藍色氣流繞而盤旋,不時凝成細小的冰淩,漂浮於半空,反射熠熠閃光,離得近的幾人下意識抬手擋額,心頭墜墜不安,竟不敢直視“少女”容顏。
豈止是修者,下凡的仙子也不過如此了!
謝子遊扶著車門框,小心翼翼走下馬車——他不習慣裙子,剛剛被裙擺絆了一下,額頭磕在門框上,雖不疼,卻有點麻。
他抬眼望向麵前朱門玉階的高大府邸,目光順著黑色金絲楠木匾上龍飛鳳舞的“關府”兩個大字遊移一圈,忍不住在心頭感慨道:“真氣派啊。”
係統在他腦海中接道:“馬上就要落魄了。”
謝子遊心底微微一顫,眼簾微垂,沉默不言。
的確,他今日便是為此而來的。
這般想著,謝子遊輕揮衣袖,示意身旁侍女上前敲門。
恰在此時,有一俊朗少年大汗淋漓,從外圍擠入人群中央。
他身後背著塊半人高的巨石,汗珠流水般淌下,氣喘籲籲地喊道:“讓一讓,讓一讓啊……我去,你們都圍我家門口乾嘛?有耍猴戲嗎?”
氣氛驟靜。
無數目光彙聚到少年身上。
他尚不自知,空不出手,便側頭一蹭,將臉頰上的的汗水抹在肩膀布料上。
“借個道借個道,我這功法腳下不能停,停下今天就沒效了……”
那棕色薄布早便被汗水濕透,透出沉重的濃黑色。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聲,直言道:“關公子,你何苦如此為難自己?這種粗鄙武夫練的的法訣,練一輩子也不可能破得了天人之障。不能修煉便承認不能,做個普通人有什麼不好?”
關珩又抹了下汗,嘴唇一抿,非但未怒,反而低低笑了起來。
陽光掃過少年緊實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落在他咧嘴時,露出的一截可愛的小虎牙上,明亮的眼眸中神采飛揚。
“我倒是無所謂。”
他眨眨眼睛,又搖頭歎道:“隻怕我那未過門的娘子不樂意啊。”
出言嘲諷之人登時訥訥地住了嘴。
關家的婚約,在這洛縣算是婦孺皆知。
關府能興盛至今,歸根結底,靠的便是關家少爺身上這一紙婚約。
早在十數年前,關家家主救了位謝姓青年,青年感其救命之恩,便留下婚書一封,將出生不足滿月的女兒許配給了關家幼子,兩家約定聯盟,永結於好。
本是兩個弱雞家族抱團取暖的行為,可沒料到僅僅三年之後,那姓謝的幼女被查出通體靈透,關竅皆通,是天生的修煉胚子,剛送進中央學院,便被一眾教習爭相搶奪,最後被收入中央學院院長門下,做了院長的關門弟子。
修行之途,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謝家憑此一女,一躍邁入世家豪門圈子,連帶著關家也富貴起來,在洛嶺縣勉強站穩跟腳。
……但人出於本性,可以共患難,卻不可同安樂。
關珩深吸口氣,將背後巨石又往上托了托。他胸口憋著一股濁氣,不能鬆懈,否則——
少年鑽入人群,望見中央簇擁的一抹人影。
“砰!”
關珩小腿倏地一顫,腳下一滯,手中巨石轟然砸落,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若要論“有個風流成性的老爹是什麼生**驗”,關珩見慣了一年到頭不停歇往府裡抬的大紅花轎,擁有著數量多到分不清名姓的美麗姨娘,本以為世間佳麗,不過爾爾。
可他從未眼前這般出塵絕豔的美人——眸色蔚藍如冰晶,氣質出塵,風雅卓絕,一襲白裙纖塵不染,不施粉黛,隻在鬢角簪著朵碧藍色冰靈花,便超過世間九成九的絕色。
謝子遊也好奇地打量著眼前少年。
舞象之年,眉眼已經顯露出些許鋒芒,五官俊朗,黑曜石般的眼眸燦若星辰,汗水順著濡濕的額發滑落,淌過結實的小麥色肌膚。
係統在他腦海中說:“就是他,主角,未來的大陸第一強者。”
謝子遊嘖嘖稱奇:“有點小帥嘛。”
他下意識揚唇,剛欲展顏一笑,係統卻在他耳中提醒:“人設!”
謝子遊:“……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