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族兄提著後襟, 無情扔出門外, 武正英縮在院門前石階下, 被深夜寒風吹得瑟瑟發抖。
少年皺著鼻頭, 怎麼也想不出來, 自己究竟哪裡又做得不對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又被凜冽寒風劈頭蓋臉凍得直哆嗦,紅著眼眶苦思半宿, 終於在晨曦初現前,做下一個決定。
武正英低下頭,珍重地撿起地上沾滿灰塵的小冊子。
書冊是跟他一起被長兄扔出門的, 封麵上隱約還印著青年烏黑的鞋印。
武正英小心地吹去浮灰,用錦衣雲袖仔細抹去所有黑印,手指一寸一寸, 認真撫平書頁上摔出的折痕。
凜風呼嘯而過, 冊子嘩啦啦翻開, 紙頁紛飛,宛如振翅的白鴿。
白紙黑字間, 明晃晃的“關珩”二字宛如濃墨加粗,直入少年眼簾。
院牆之內, 武琮同樣一夜未眠。
倒不是因為被趕出門的武正英——把礙事的族弟掃地出門, 對青年來說完全構不成心理障礙,他扔得心安理得。
武琮糟心的是關珩與謝子遊的關係。
他向來清冷淡雅, 高潔傲岸的師妹, 竟然在他麵前嫣然地拉著彆的男人的手, 言笑晏晏,滿麵春風?!
恨得咬牙切齒的武琮琢磨半宿,充分調用腦海中一切知識,鑽研並總結了“折磨關珩的一百種方法”。
可突如其來的一場聯絡,讓青年準備的一切都胎死腹中——
明月西移,群星寥落,天邊浮現淡白色魚肚皮時,青年懷中的聯絡水晶突然異動,迸散出璀璨光芒。
是那個向來不著調的甩手師尊。
【洛嶺,速至】
漆黑的大字濃稠如墨,將剔透水晶所有表麵染成厚重的暗色調,水晶散發出的熒光也受到影響,驟然變暗,投下一片灰影般的玄光。
奇怪。
武琮攥著水晶,眉頭緊皺。
師父跑到洛嶺那種荒郊野地做什麼?
但師命難違,縱有百般不願,青年還是連夜收拾行李,準備明日一早,便啟程前往洛嶺。
至於關珩……哼,就讓他再神氣兩天!
……
對於關珩,這實在是痛並快樂著的一夜。
對謝子遊……呃,他睡得很香。
可以說是從洛嶺回來後,難得的一次好眠。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掃過混亂的床榻,以及角落裡卷成一團的錦被,落到房間中央地麵上,兩縷交纏的烏發時,謝子遊無意識地輕哼兩聲,愜意翻身——
沒翻動。
有什麼攔在他腰間,緊緊錮住,鋼筋鐵骨般難以撼動。
謝子遊長眉微蹙,鴉羽般的長睫微微顫抖,難受地扭動著身體,半夢半醒間,發出一聲軟糯的夢囈。
腦海中,係統溫和地喚道:“遊遊,早安。”
被係統徹底喚醒,謝子遊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腦海中慵懶地回應:“早安。”
“有兩個好消息,遊遊,”係統輕鬆道,“你想先聽哪個?”
剛剛睡醒,神誌還沉浸在夢鄉中起起伏伏,謝子遊鬆軟地應了一聲,遲疑道:“兩個好消息……那就挨個說?”
“第一個,用積分兌換停駐時間的申請通過了。遊遊,恭喜你,你現在可以拋棄反派的身份,在這個世界停留20年。”
謝子遊一個激靈,立即徹底醒了。
這的確是好消息,是最近一段時間來他聽過的最好的消息了。
雖然20年依舊太短,但總算……
“不過依舊有很多限製。”係統說,“首先,你目前積攢的2050積分完全清空,下個世界……又要從頭開始了。”
謝子遊點點頭:“我知道。”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關珩為他,願意付出一切,他有什麼不能的?
不過是從頭開始。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目前這樣,已經是能爭取的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