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死了。
猙獰可怖的詭蝶蘭虛影最終化蝶飛去——化為無窮無儘, 比晴空更澄澈、水晶般璀璨的寒夢蝶, 卷起冰藍色靈光, 飛向天際。
它們突破濃雲封鎖, 直衝蒼穹。
於是從天際裂開一條縫隙, 和煦陽光從雲端灑落, 暖了地麵每一個人的心。
當最後一絲黑氣被轉化殆儘,幾縷青煙從“武琮”頭頂冒起, 如同青草焚儘後的煙塵,不肯死心地掙紮扭動,但最終儘數被風吹散, 灰飛煙滅。
失去意識的青年“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麵上黑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儘數褪卻。
他的皮膚漸漸恢複光澤,頭頂發絲轉為偏黑的灰色, 隻發尾依舊蒼白枯槁, 隨風瑟瑟顫抖著。
謝子遊長長地鬆了口氣。
終於結束了。
這個念頭一起, 立即繃斷了腦袋中緊張的弦,經脈和丹田化為中轉站的痛苦從四肢骨骸襲來, 連同無可抵禦的疲倦感,刹那間壓過意識。
一旁的關珩亦然, 待最後一絲黑氣被金光吞噬, 皮膚早已浮現細密裂紋的少年眼睛一閉,悶頭便往地上砸去。
渾身無力的謝子遊支不住他, 乾脆也將眼簾一闔, 兩人肩並著肩癱倒, 呈大字躺在地上。
“小姐——”
耳邊依稀傳來緊張的呼喊,隨漸停的風雨一起,輕輕飄散。
……
再醒來時,謝子遊發現自己躺在臥房的床榻上。
清風從窗戶縫隙鑽入屋內,帶著雨後特有的清爽氣息,陽光明媚,不遠處有兩三隻黃鸝鳴聲婉轉,清脆悅耳。
他忍著渾身的酸痛感,努力從床上爬起。
剛好門扉“吱呀”一聲打開,幽琴從門外走入,見謝子遊醒了,她忙將手中端著的藥碗放在一邊,上前攙扶,擔憂道:“小姐,怎麼起來了?”
謝子遊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張望片刻,目光在屋內掃過幾圈,沒看見最想見的那人。
“關珩呢?”
“他……”
侍女猶豫地張張口,麵露難色。
謝子遊登時急了,拽著幽琴袖口逼問道:“他還沒醒?”
幽琴忙否認道:“不,小姐,他已經醒了。”
醒了?
醒了竟然不來看自己?
謝子遊狐疑地盯住幽琴,瞥見少女眉宇間的焦慮之色,頓時熱血上頭。
憂慮與煩躁交織鳴躁,他揮開侍女攙扶的手,踉蹌著撲向屋外,在幽琴焦急的呼喚中一把推開木門——
“轟!”
隔壁屋內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如重物墜地,震飛窗外枝杈上一片鳥雀。
震得謝子遊愣了一愣。
旁邊幽琴無奈垂頭,低低歎了口氣。
推開隔壁房間門扉,映入眼簾的場麵混亂至極,磚石地麵上滿是凹凸不平的坑印,上好的梨花書案缺了一口,木屑紛飛,床榻更甚,整個從中央陷落下去,露出模糊的人形輪廓。
關珩苦惱地站在混亂中央,正費力地將腳從床榻殘跡中拔出。
聽見門外來人,他倏地回頭,對上謝子遊愕然的目光,登時焦急道:“遊遊,彆過來!”
與此同時,少年下意識扶住房間左側的承重木,五指因心急而微微攥緊,不受控製的玄力從掌心湧出,登時在紅木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掌印。
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承重木發出一聲不堪承受的痛呼。
謝子遊目瞪口呆,眼睜睜望著巨柱從中央緩緩折斷,連帶頂側屋簷坍塌陷落,窗欞呈慢動作崩裂,整間小屋如同被碾碎的紙盒,轟然坍塌——
“轟轟轟轟!”
多米諾骨牌般的連鎖反應,在謝子遊清雅靜謐的小院中漸漸蔓延,掀起飛灰漫天。
推開崩落的石塊,謝子遊從一片嗆人的煙塵中抬起頭,一邊捂著嘴咳嗽,一邊瞪向關珩:“怎麼回事?”
廢墟中央,灰頭土臉的少年苦笑片刻,小心翼翼地退後半步。
“殘留的玄力太多,我沒法控製。”他低聲道。
謝子遊秒懂。
經曆過之前那一場惡戰,就連他這個玄力中轉站,經脈都拓寬了幾分,等養好傷,一個七階巔峰肯定是跑不了的,努努力,八階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