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雖然因為身子原因沒能去正廳等著沈梨回府,但也聽說了耀王是陪著她一起回來的。
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麼一會沒看見人,王爺就找過來了。
老夫人撐著床榻便要起身,吩咐秦嬤嬤:“把耀王請到倚竹廳稍坐片刻,先上茶,我整理一下就過去。”
說完她又看向沈梨:“阿梨也先隨秦嬤嬤去吧。”
沈梨卻搖頭:“祖母,阿梨陪著您。”
老夫人聞言覺得欣慰,便也沒有再催著她離開,用了片刻時間收拾妥當之後由沈梨扶著去了倚竹廳。
彼時陸陵天正坐在廳裡等著,見沈梨扶著老夫人過來,麵上神色雖然依然很淡,不過至少不是冷冰冰了。
老夫人見著他便要行禮,被陸陵天虛虛扶住:“老夫人無需多禮,今日本王隻是陪阿梨歸寧。”
沈梨這時候也看向了陸陵天,小聲問他:“王爺怎的過來了?”
一直神色冷淡的男人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有些無奈道:“去了你的小院裡,發現沒人,便問了一下侯府下人,這才過來尋你。”
沈梨聽後神色有些抱歉,鬆開老夫人走到陸陵天身邊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忘記讓紅羚去告訴王爺一聲了,今日正廳沒看見祖母,我有些擔心所以就先來了這兒。”
“嗯,無妨。”陸陵天順手替她將頭上步搖墜的流蘇理了理,眉眼溫和下來,“我今日本也理應要來見見老夫人。”
說罷,幾人在屋裡坐下,陸陵天這才又道:“阿梨說是在您身邊長大,老夫人將她教養的很好。”
從進屋起老夫人便一直在暗暗的留心,見陸陵天待沈梨親昵,甚至透著一種縱容寵愛,她隻道自己所想未錯,沈梨這孩子是得耀王看重的。
另外還有一點便是,她瞧著耀王總覺有些麵熟。
隻是耀王十幾年前就離了京裡,那時他住宮中,她一個後宅婦人也沒什麼機會見過,更彆說如今耀王回京這幾個月她都未出過侯府。
倒是不知道這點麵熟是從哪裡來的。
老夫人留了個心眼,而後才溫和地笑了笑:“阿梨本就聰慧,從小到大也不需我操什麼心,隻是她性子靜,鮮少出府,日後若是有什麼冒失了還希望王爺能多多包容她。”
“這是自然。”
陸陵天點頭應下,隻覺今日陪著小姑娘回這侯府,總算有一位讓他覺得像是盼著新婦歸寧的樣子了。
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眉目低垂,卻叫老夫人看著眼睛微微一眯。
待陸陵天重新抬頭,老夫人也已經斂了剛剛那一瞬的驚訝。
隻在心裡輕輕道,難怪……原來是當年那個孩子啊。
萬物當真是環環相扣,自有因果,阿梨是個有福氣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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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老夫人小敘了片刻後,顧著她的身子還未好,沈梨也沒有久留。
戀戀不舍地囑咐了祖母幾句“要照顧好身子”後,沈梨便和陸陵天離開了泰芳院。
在府中的小路上,她抬頭看著一片湛藍的天,突然輕輕歎了一句:“祖母是侯府裡難得待我好的人,如今離開她身邊,我還有些舍不得。”陸陵天牽著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小姑娘的手背,低頭看她:“日後若是想念,再回來看看她便是。”
沈梨卻搖頭:“祖母說她要去澍水養身子了,日後怕是見不著了。”
陸陵天聞言神色一頓,回憶起什麼,眉眼間似有笑意:“那我們得空了便去澍水看她。”
沈梨權當他是在哄著自己,彎著眉眼溫柔的笑起來,仰頭看他:“謝謝王爺,今日多虧了王爺在我身邊。”
也不知怎的,陸陵天在身邊時,她好像就有了更多的底氣。
兩人走著走著,陸陵天便發現這似乎不是去小院的路,他挑了挑眉,問:“不回你的院子?”
“唔,”沈梨見被發現了,微微垂眸,軟聲道,“我想帶王爺去見見姨娘。”
“王爺想見她麼?”
還是說,會覺得有失體麵呢?畢竟姨娘隻是一個妾室。
但也是她的親生母親。
誰知陸陵天卻好似全然不在意身份這些事,隻點點頭:“應當的。”
小姑娘雖然不是在生母身邊長大,但心裡一直掛懷著。
於是兩人一起到了柳姨娘的小院。
沈梨出嫁那日,柳姨娘隻能在侯府前院,站在人群裡看著沈梨被新郎用綢花引著踏出侯府,坐上花轎,然後在喜樂聲裡漸漸遠離了侯府。
她看著這盛大的排場有過片刻的疑惑,但很快也被女兒出嫁的愁緒所替代。
從那日起柳姨娘便盼著沈梨的歸寧。
因為即便是庶女,在歸寧這日見過主母後也是會來見生母的,所以這日老早,她便在院中等著了。
柳姨娘至今不知沈梨替嫁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嫁去了哪戶人家。
她常年纏綿病榻,身邊也沒有什麼能用的人,自然也打聽不到府裡的消息,一切還都是沈梨告訴她的。
今日見她夫君陪她一同歸寧,想來二人是恩愛和睦的,柳姨娘便高興的連久病的麵色都好像紅潤了些。
看著陸陵天身材高大,氣宇不凡,柳姨娘詫異趙氏竟然會給沈梨選個這般出色的夫婿,隻當是有老夫人在從中周旋,笑著對陸陵天道:“我因身子原因甚少過問阿梨的事,若她有何不妥之處,還望姑爺多多擔待。”
是與剛剛老夫人如出一轍的話。
陸陵天沒有不耐煩,低聲應了。
他是第一次見沈梨的生母,若不是滿麵病容,應當是一個很美的美人,沈梨與她有幾分像,卻又更明豔一些。
柳姨娘自是對這個姑爺是十分滿意的,她握住沈梨的手朝她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讓沈梨介紹一番,不然她尚還不知道姑爺的名字。
沈梨輕輕咬了唇,沉默了一會,放輕放緩了聲音,像是生怕嚇著她姨娘似的,小聲道:“姨娘,這位是……耀王殿下。”
柳姨娘:……
“什、什麼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