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端莊持重,心裡對沈梨的身份有了個數,帶著身後的小輩們朝皇後行禮。
皇後作為中宮之主,今日主要是對這些夫人們表示問候和體恤,一些尋常話過後夫人們也就可以帶著小輩離開了。
有時候趕得巧了,還會一下見兩三家,前殿裡便會有些熱鬨。
比如這會兒,永昌侯府便與工部尚書府一同到了鸞鳳宮。
兩家是在宮道上遇見的,既然都要去拜見皇後娘娘,便索性結伴同行。
待她們一行人被宮人領進前殿,沈梨一眼便看見了之前在貝縈雪生辰宴上自來熟的範媛媛。
不過那時她是以沈念筱的名義去的,範媛媛這會也沒有認出她來,進殿後還往她這處瞧了好幾眼。
趙氏和工部尚書夫人帶著小輩們朝皇後行了禮,也朝沈梨看了一眼。
沈梨迎著趙氏的目光,神色清清冷冷。
一旁的工部尚書夫人想起最近聽到的一些小道傳聞,不動聲色的想,沒準那些還真不是空穴來風,至少現在看著,耀王妃與她娘家絕算不上親近。
皇後久居後宮,外頭若不是什麼轟動整個京都的流言八卦那便很少有能傳到宮裡來的,是以對於沈梨和永昌侯府的糾葛,她知道的並不多。
但皇後一早就知道趙氏他們待沈梨並不好,她對永昌侯府也沒什麼好印象。
賜了坐後,皇後照例是一番寒暄問話,偶爾長公主也會說幾句,而太子妃與沈梨她們算是小輩,這種時候除了打招呼,並不多話。
然而,在這話聊著聊著接近尾聲時,皇後準備在寒暄一句便讓人將兩家請去華天閣了,趙氏卻突然提起沈梨來。
趙氏:“王妃與小皇孫殿下真是親近,倒讓臣婦想起第一次帶她進宮時,小殿下那時便喜歡粘著王妃了,想來便是那次王妃對小皇孫施了援手吧?”
今日一直話少的沈念筱這下突然跟著這個話題聊了起來:“娘親,應該不是那日,那日我與王妃還有五妹妹得了娘娘的話一起去的後頭賞景,我提前回來了,但五妹妹與王妃一直在一起呢,我記得她與我說隻是偶然碰到了在院裡玩耍的小殿下,並沒有救下呢。”
趙氏聽了連忙歉意笑笑:“那是我誤會了,隻是想著王妃那次之後好像未在進宮裡,娘娘見諒,臣婦上了年紀,記性便時常不好。”
她雖這麼說,坐在對麵的工部尚書夫人卻麵上表情一變,立刻悄悄向皇後看去。
皇後看起來倒還是笑眯眯的,隻是眼裡的神色明顯冷了下來。
趙氏這看似突然的一通話,心細的人一聽便知,是在說沈梨被聖旨賜封縣主的事。
她和沈念筱一唱一和,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就是沈梨那日進宮並沒有救小皇孫於危險中,而後來她應該也沒有怎麼進過宮了,那聖旨裡的事哪兒來的?
至於沈梨後來到底進沒進過宮,當然也是趙氏和沈念筱費了許多功夫去查的。
為的就是在今天這種時候,將話題引到沈梨身上。
畢竟,她們母女倆一直以來在沈梨麵前作威作福慣了,如今卻因為沈梨一而在在而三,最後落到這種境地,哪啃輕易善罷甘休?
皇後麵上帶笑,卻眸色冰冷地看了趙氏一眼。
常居上位的人,這一眼壓迫便叫趙氏暗暗咬了咬牙,隻覺得背後都冒出一層細汗來。
然而,沉默了片刻的前殿,最終皇後還是淡淡道:“是麼,既如此,永昌侯夫人該在府中靜養些時日,還是少操心旁的事為好。”
因著今日是特殊日子,開國先祖誕辰設宴一是為紀念,二也是為犒勞朝臣。
皇後即便心裡在不悅,也隻能先警告一句,將事情揭過。
她是沒想到永昌侯府的人竟然會膽子大到這種程度,跑到她麵前來質疑聖旨,是不是瘋魔了?!
而沈梨卻在這時目光冷淡地看向了趙氏母女,唇邊似笑非笑道:“母親看來真的是記性有些不好了,那日我因為在樹下接住了小皇孫,還得了太子妃贈的一支簪子,母親忘了麼?”
說完她又瞥了沈念筱一眼:“我倒想知道四妹妹是如何問五妹的?當日你確實也未與我們在一處,想來五妹說的應是惟妙惟肖,四妹妹就好似瞧見了似的。”
貝縈雪坐在她身邊,聽了這話差點笑出聲來,小表嫂好陰陽怪氣,但治沈念筱可不就得這樣。
沈梨知道趙氏她們挑在這個時候提起這茬就是料到皇後礙於這種日子不會大肆怪罪。
至於往後,永昌侯如今官位無實權,沒什麼可拿捏得,皇後說到底也是後宮的娘娘,能插手的無非就是姑娘們的親事,她們隻覺得總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壞了。
左右,趙氏母女現在便是怎麼樣都要給她找不痛快,讓她不得好過就是。
但沈梨不想因為她而讓皇後娘娘平白忍下這口氣,畢竟他們是為了給她抬身份才下了那道聖旨。
趙氏想在工部尚書夫人麵前暗指她縣主的身份不合規矩,她在這個苗頭出鸞鳳宮前就要先掐滅在搖籃裡。
沈念筱見沈梨當麵便駁了她的話,臉上的神色抽了抽,倏地看向一直縮在一旁沉默不語毫無存在感的沈莓:“五妹妹,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沈莓突然被問,嚇的一哆嗦,她的膽子本就小,現在又是在宮裡,竟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這段時日在永昌侯府裡她的日子不大好過。
外頭在傳的與四姐有關的流言她也多少有聽說,母親和四姐心裡不痛快,便會把氣都撒在他們這些庶出身上。
如今府中大房的庶出隻剩她和小六兒,小六兒是男孩,父親還會看上兩眼,母親不好太過為難,隻是她便不同了……
沈莓在心裡歎了口氣,咬著唇逼迫自己抬頭,卻一下便對上了對麵三姐那雙溫柔的眉眼。
三姐如今是王妃了,看她時卻依然溫柔又帶著一絲撫慰的神色。
她想起沈梨歸寧那日給她送的那套精致頭麵,又想起第一次進宮時,母親不快,她們兩人最後被趕下馬車隻能步行回府,沈梨在路上與她說了一番話。
三姐說,她要堅強些,勇敢些,不能叫永昌侯府這個張牙舞抓的怪獸將她吞了去。
沈莓的手緊緊地揪在了一起。
三姐是在永昌侯府待她最溫柔最好的人,在力所能及的地方都會偷偷幫她和小六兒。
如今她也想幫三姐。
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沈莓終於直視沈念筱的目光,低聲道:“四姐,我說的是那日與三姐在皇後娘娘的園子裡看花,三姐看到旁邊的矮梨樹上趴著一個小娃娃,當時我們還不知那是小殿下,他未抱穩樹枝跌了下來,是三姐險險接住的。”
“三姐護著小殿下還跌了一跤,這才弄臟了裙子,皇後娘娘還讓三姐換了郡主的衣裳。”
“所以是四姐記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沈四:有句MMP不知當不當講。
阿梨:不當講,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