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焰火極儘絢爛後落下最後一抹光,緩緩熄滅在濃墨似的夜空中。
沈梨的心好像也隨著最後那點火光的熄滅而緊張了一瞬,抓緊陸陵天的手:“是……他們要做什麼嗎?”
陸陵天給小姑娘理了理鬢邊一縷發,隻溫聲安撫:“他們尚還不敢,但日後防著些總沒錯。”
“好,”沈梨從來都很信任陸陵天,聽他這麼說便乖巧點了頭,“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沒過多久,焰火燃儘,宮宴散場。
康帝與皇後已經先一步回了鸞鳳宮,待兩人走後,朝臣們也陸續被宮人引著往宮外去。
沈梨與陸陵天一起下了華天閣,菀姝和桃枝已經在門口等著了,竹一則也從禁軍中撤了回來。
陸陵天又與幾個禁軍隊伍的校尉吩咐了幾句,然後便帶著沈梨離開華天閣。
大家走的都是中軸主宮道,他們倒也沒有落後人多少,且好巧不巧地,與永昌侯府走到了一處。
陸陵天不欲搭理永昌侯,沈梨也並不想跟趙氏一行打招呼,她隻朝沈莓輕輕點了點頭,便隨身邊的陸陵天快步走過。
隻是在收回目光的那一瞬,她草草掠過了沈念筱的臉。
沈梨的神色一頓,下意識微微蹙起了眉。
沈念筱的神色已經與早前她在鸞鳳宮中見到時不一樣了。
是那種她曾經很熟悉,現在卻已經許久沒有在沈念筱臉上見到的……高高在上和隱隱得意。
是發生了什麼?
沈梨將心裡湧起的疑惑壓下,複又冷淡的無視了沈念筱看著她的那雙眼。
一直到坐上了回王府的馬車,她才將剛剛察覺的不對與陸陵天說。
陸陵天攬著她的腰,讓小姑娘能靠在自己身上休息,然後垂眸沉沉與她道:“今晚沈念筱見了平王。”
他發現陸倡浩不見便吩咐竹一去暗中找人,大概是出於一種直覺,陸陵天覺得陸倡浩的離開並不尋常。
而竹一之後帶回來的消息卻是,陸倡浩與沈念筱一同從華天閣一樓的側門出來,沈念筱神色有些驚魂未定但又似有點隱隱興奮。
而陸倡浩依然是一塵不變的笑臉,甚至還頗有禮的給沈念筱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讓她先回了廣場。
當時陸陵天聽後便問了竹一:“可還有其他人?”
竹一猶疑:“屬下懷疑還有一人,但未看真切,那人離開太快。”
然而即便竹一沒有看見人,陸陵天心裡也有了大概的猜測。
要在宮裡避著人見或聽的,都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陸倡浩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麼隨意,即便東宮有主,他看似退出朝堂,但怕是從沒想過放棄那對那個位置的野心。
但這些他不會與小姑娘說,怕會嚇著她。
沈梨得知沈念筱今晚見了平王還很疑惑:“她去見平王能做什麼?”
她早前的時候便聽陸陵天提過,從馬場回來後永昌侯幾次去平王府想求見平王一麵,平王都未見他,現在怎麼又突然重新搭上了……
沈梨兀自奇怪,然後便聽陸陵天嗤笑一聲:“聽你剛剛說的,我倒能猜到一二,阿梨莫不是忘了,平王府還有一個正妃之位。”
“沈念筱?平王要娶她?為什麼?”
沈梨一連三問,覺得這屬實有點不太合理。
彆說沈念筱的名聲現在連禮國公府都攀不上,還想攀上平王府?
這……舒妃娘娘怕是都不會同意吧?
陸陵天握著小姑娘的手細細揉捏她的指尖,突然眉眼含笑地看了她一眼:“怎麼變得這麼好奇了?”
末了他未等沈梨回答,又垂眸緩緩道:“想必,在過不久我們便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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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穿過街市很快到了耀王府。
沈梨回到院裡便先拆了發淨了麵,又沐浴後換上一身乾淨衣裳,很快便抱著被子躺到了床上。
今日進宮也有些乏了,她沒能等到陸陵天沐浴出來就睡了過去。
男人從浴房出來時見小姑娘已經抱著被子睡熟,走過去輕輕給了她一個晚安吻,卻沒有馬上就寢。
陸陵天開門,輕吹一聲口哨,下一瞬一個黑影便出現在他麵前,俯首單膝跪地。
“王爺。”
“王妃身邊,日後由你和竹六親自護衛,把竹七換到我身邊替你的位置。”
“是。”陸陵天身前的暗衛簡短應下,又問:“主子身邊隻讓竹七和竹四兩個人跟還是穩妥起見在安排一人?”
“還有竹一在,足夠了,你和竹六,從今天開始夫人一旦出府,寸步不離。”
陸陵天身邊的第一隊暗衛是按照武功和能力從高到低依次排下來的。
竹一彆看平日裡大大咧咧的模樣,但卻是暗衛裡最出眾的,而平日暗中跟在他身邊的是竹二和竹三。
最近竹三被他派出去查陸倡浩的事,於是竹四替了他的位置。
現在他要把竹二也換去沈梨身邊,這樣他才更放心一些。
陸陵天有預感,陸倡浩原本看不上,已經棄了的永昌侯府,日後他可能要有其他計劃。
如果真是這樣,沈梨身邊的安全便是他最擔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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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元節過後,夏日越發燥熱起來。
沈梨從宮宴後又開始習慣在王府梨窩著愜意做自己的事,因著這天太熱,連貝縈雪都好意思邀她去街上逛,就怕把她給曬壞了。
但這不妨礙貝縈雪把自己逛街的愛好暫時改成前往王府與她表嫂八卦。
她喜歡出門,在外頭聽到的小道消息自然也多,這日她又來了耀王府,一進院裡便咋咋唬唬:“表嫂表嫂!你快聽我給你說!”
沈梨迎她進了屋,先給她端了一碗冰鎮酸梅湯喝,然後輕笑著問:“嗯?這次又是什麼小道消息?”
屋子裡放了好幾個冰盆,比外頭涼爽了不知多少,待菀姝將門掩上重新回來,便見貝縈雪朝沈梨擠眉弄眼:“前陣子沈四小姐和歐陽世子的‘私相授受’事件,竟然反轉了!”
說完她將碗一放,還一臉惋惜的模樣:“哎!怎麼就反轉了呢!”
她因為沈念筱一門心思要禍害她表嫂的事對她本就喜歡不起來。
況且之前這事她私下都問過幾個小姐妹,大家都說看到那帕子的都一眼就知道確實是出自沈念筱的繡功。
結果就這兩日,事情竟然又轉了風向。
沈梨瞧著貝縈雪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順著她的話問了下去:“如何反轉了?”
“外頭現在在說永昌侯府前幾日打殺了一個沈四小姐院裡的丫鬟,因為她手腳不乾淨,偷主子的東西,其中有一條就是那芙蓉帕子。”
沈梨突然想起那天晚上離宮時沈念筱的那副神色,輕挑了一下眉梢:“所以現在的說法成了歐陽世子其實是與一個侯府的丫鬟私相授受?”
貝縈雪搖頭:“哪能啊,說是那丫鬟勾引歐陽世子呢!反正現在呀外頭有些人在說,之前怕不是冤枉了的沈四小姐,人家是無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