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濃夜色下,陸陵天坐在窗邊看著手上的布條難得愣了一下神。
計劃有變?什麼計劃有變?是誰說計劃有變?
陸陵天有些哭笑不得,所以這是小姑娘單方麵決定了計劃有變,特此來通知他。
他原本以為沈梨在莊子裡住著一個人會不會害怕或是不安,沒想到她的小腦瓜原來是在想這些。
小鳥能傳的消息有限,具體沈梨回京是要做什麼,陸陵天隻能等到明天一早出宮後問過竹一才知道。
這個傳字條應該是竹二告訴沈梨的法子,從莊子那處直接傳過來的,而暗衛們私下裡也有另外的聯絡互通有無。
沈梨突然說要自己先回京,陸陵天其實是有些擔心她的安全的,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相信小姑娘。
說來也奇怪,原本還沒有什麼睡意的男人,在收到布條後躺回床上,竟然漸漸地也睡熟了過去。
這一覺,陸陵天一直睡到天蒙蒙亮。
他看了一眼窗外,似是將將卯初時分,因為惦記著沈梨的情況,陸陵天找了一個小太監來讓他稍後給陸懷信帶幾句話後便離開了東宮。
一路回到耀王府,他直接去了書房,然後讓下人去將竹一叫過來。
下人應聲退下,陸陵天順勢關上門,走到了書房左手邊一個博古架上,輕輕旋動一個玉石擺件,裡側一幅掛在牆上的畫便傳來輕微響動。
他走過去撩起畫往暗格裡看了一眼,那半張軍畿營的巡防圖還在裡麵。
陸陵天輕嗤一聲,看來沈念筱身邊跟著的人足夠謹慎,沒有將圖直接拿走,應該是臨摹了一份。
他重新將暗格關上,在書房桌案前坐下,麵無表情的看著被翻過但又小心還原的桌麵,靜靜等竹一過來。
竹一來得很快,進屋後第一件事便是給陸陵天說:“王爺,王妃他們應該快要進城了。”
陸陵天倏地一抬眼:“這麼快?”
竹一點頭:“竹二昨晚給我遞消息過來時說寅初他們便準備出發,因為要避過平王的耳目,所以會繞一條遠路進京。”
“有說王妃為什麼會想回來麼?”陸陵天問。
竹一隻道:“竹二沒有細說,隻說王妃覺得在京中等著比起在莊子上,萬事能更好做出應對。”
其實竹二說的這話差不多就是沈梨交代的意思了。
昨天入夜,沈梨沒有陸陵天在身邊確實也有些不習慣,搬了張椅子坐到院裡一邊看月亮一邊與身邊的丫鬟們閒聊。
跟著她的這三個都已經能算得上是自己人了,沈梨也沒將來莊子的原因瞞著她們。
她和陸陵天的打算是,她從隊伍裡離開到莊子來,陸倡浩如果真有什麼心思十有八九會要抓住這個機會讓沈念筱趁此混進耀王府。
有陸陵天在城中盯著沈念筱的一舉一動,看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沈梨隻需在莊子上住著,等事情解決後陸陵天到莊子來接她便可。
桃枝這一通聽下來隻覺得對他們夫人崇拜的五體投地,而菀姝則好奇問了一句:“沈四小姐若真是模仿成夫人的樣子,那他們自己人如何識出來?”
她的這句話叫沈梨聽後一怔,對啊,沈念筱若是能扮成她的樣子進王府,一定不是像她之前冒充沈念筱一樣隻變妝發,靠著麵紗糊弄過去。
因為王府裡都是與沈梨朝夕相處了好幾個月的下人,還有與她同床共枕的王爺。
所以沈念筱一定是連臉都變了。
那既然沈念筱變成了她的樣子,她不能反過來做頂著沈梨的臉的“沈念筱”麼?
雖不知道這出反間計是否真會用得上,但這讓沈梨起了偷偷回京的心思。
若是她在京中暗處等著,到時候也許真的有意想不到的用處呢?
不過沈梨也沒有腦子一頭熱便要去做了,她特意讓紅羚找來了竹二,她知道這是陸陵天身邊非常厲害的暗衛,所以準備問問竹二的意見。
沈梨其實是個謹慎仔細的性子,有些事想起來是一回事,實行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竹二聽了她的想法後仔細考慮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王妃想回京不難,但若是按照王妃的想法,宜早不宜晚。”
“平王有派兩個人在莊子左右盯著,要動身我們隻能在夜間,最好是今夜,不然就會又耽誤一天。”
沈梨聽後看著他,又認真問了一句:“你們能保護我的安全,對麼?”
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這麼個想法將自己置於險地,這樣不僅沒能幫上忙,反而還會分了陸陵天的神,平白拖後腿。
竹二雖然表情很淡,但眼神篤定:“王妃可以放心,平王派來的人不是我們的對手,但為了保險起見,人越少越好,恐怕隻能安排王妃一個人先回京。”
沈梨也是這樣想的,畢竟把丫鬟留在莊子上也能起到一個迷惑的作用。
於是她將事情定了下來讓竹二去安排,又見了竹六,從他們那兒得知了今晚便可以與陸陵天傳消息,她想著不能擅自行動,該及時讓王爺知道。
是以沈梨親自寫了消息,這才有了陸陵天手裡的小布條。
陸陵天反複摸著手裡布條,唇邊忍不住露出一點笑,片刻後才道:“既然這樣,竹二應該都安排好了,你注意與他的消息往來,有什麼事及時告訴我。”
竹一點頭,又問:“王爺,一會你要去院裡用早膳麼?”
他這一提醒,叫陸陵天皺起了眉。
按理說他應該是要回屋用早膳,這樣沈四和她身邊那個假丫鬟才會更加篤定自己的偽裝毫無破綻。
但他實在是不想與除了阿梨之外的姑娘一起待著。
沉吟半晌,陸陵天對竹一道:“你現在去韓大將軍府上,帶韓敘掐著點過來演場戲。”
已經半年多沒演戲的竹一聞言不禁冒出個念頭,啊,不愧是王爺想出來的法子。
於是,這天辰末,王妃起身洗漱更衣時王爺也正在從書房往院裡走,準備吩咐下人們將早膳端上來。
誰知道剛走到一半,韓少將軍就大清早的著急忙慌闖入王府說軍畿營好像又出了岔子讓王爺趕緊過去。
耀王皺著眉不太情願:“昨日才去看過,不是好好兒的?”
韓敘大著嗓門,一個勁兒把他往外拉:“昨夜裡他們在營中喝酒生了口角,今早一言不合打起來了拉都拉不住!人將消息送到我這,就是怕你說他們!但我哪知道勸架啊,我去了隻怕要加入他們!”
有理有據,合情合理,演技逼真,借口過關。
於是耀王殿下就這樣早膳也沒來得及用,又被拉走去軍畿營整頓紀律了。
而主院裡,沈念筱收拾好儀容後在屋內坐著,心裡止不住的忐忑。
昨日她和“菀姝”悄悄去書房的事並沒有人察覺,也找到了暗格將裡麵的東西臨摹下來。
其實平王之前也沒有說具體讓她找個什麼,隻說找機會進陸陵天的書房將覺得有用的東西都拓下來。
然而現在東西她們拓了,她人卻還不能離開。